“那天他的确是带着伤来和我见面的,但就像我说的,我只是用了一张支票就让他离开了,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作为谭家的一家之主,他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家里的四个人,而是一整个谭氏家族。

从他的视角来看,很多事情都不值一提。

因此提起沈迭心的这些事,他的态度冷漠到了残忍。

一个靠脸上位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正眼看待。

“你也应该明白,他从那种地方出来,和社会上一些下九流的人结仇是再正常不过。

他拿到手的每一笔钱都不光彩,被人惦记或者报复也是情理之中。你之前不是也帮他解决过追债的人吗?”

谭父的人生阅历无比丰富,也轻易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从他的视角来看,谭臣还是过于幼稚和冲动。

“我不屑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小孩子。过了两年你才想起来找我,看样子你对他也不算多用心啊。”

谭臣的手紧紧捏在阳台栏杆上,手背迸出卉张的青筋。

这两年里,他一直以为沈迭心带着足够多的钱,和念念不忘的前男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也很卑鄙地幻想过,也许有朝一日,把钱挥霍一空的沈迭心会重新找到他。

可亲眼见到沈迭心之后,他心里也并没有痛快的感觉。

沈迭心带着钱,也重新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但他过得并不好。

谭臣的心底里泛起的酸涩,一点点地占据了整个心室。

就像沈迭心给他的糖。

明明应该是甜的。

可最后化开了,就只剩下酸涩。

在这段沉默之中,谭父读出谭臣的无力。

“你这两年是做得不错,可你要记得,这还不足以支持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昂。

如果不是谭家给你做背书,你算什么?

你呢,你心里还有谭家吗?

你还记得你大哥刚才医院里出来吗?”

谭臣沉寂的愤怒一朝爆发,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栏杆上。

“你说够了吗?你少在这里数落这些有的没的,既然这么嫌弃,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如果不是你当年让沈迭心离开,我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他的事情。

他一个学音乐的人被弄哑了嗓子,左耳耳膜被打得穿孔,手术修复都修复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什么都没有做!”

谭父依旧淡然,“有因必有果,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不会招致这些祸端。”

谭臣冷笑一声,“好一个有因必有果,那你倒是说说,我哥是种了什么因,才有了现在的果?”

无懈可击的谭父,却也有不能提及的软肋。

谭玉谨是谭父过去最大的骄傲。

如今,也是他最大的疮疤。

谭臣的反击正中谭父最难介怀的痛点。

谭父的端庄再也无法维持,他愤然地痛骂谭臣是混蛋。

“首先,不是我做的,我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

其次,你两年都没有在意过的事情,现在在意也太迟。

最后,找不到答案是你自己能力不足。

你既然觉得自己可以摆脱谭家彻底独立,就不要在我这里撒野。

你这个儿子,我已经仁至义尽。”

谭臣立刻结束了通话。

他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剩下的话就没必要再听。

不是谭家,还能是谁……

沈迭心不愿意回忆,一条最重要的线索就断了。

错过了最佳调查时间,想捡起来也举步维艰。

谭臣知道这次谭父说的有道理。

沈迭心之前的生活里一直被虎视眈眈。

在需要挤破头才能获得生存空间的残酷底层里,即便沈迭心无意去开罪谁,也会在不知觉中树敌众多……

谭臣咬紧牙关。

树敌众多又如何。

哪怕是一千个一万个,他也要挨个查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酒店终究是暂时休息的地方,家才是适合生活的栖息地。

谭臣把南南和沈迭心送回家。

这一次进门,谭臣仔细打量了一遍沈迭心和南南现在住的小房子。

沈迭心的状况不适合立刻离开N市。

南南在这里也上了两年小学。

结合下来看,暂时留在这里是最合适的选择。

沈迭心陪南南写作业,就看见谭臣在家里从里到外转来转去,就连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有放过。

“你在……找什么?”沈迭心问。

虽然他确认家里该藏的已经藏过了,也还是没办法完全安心。

但谭臣表现地无比自然,回答的语气称得上温和,“没找什么,就是看看。”

从医院出来之后,谭臣就好像个哑火的炮仗,本来应该噼里啪啦到处开炮,但现在却平和得有些异常。

谭臣大略估算了一下这间还没有他在谭家卧室面积大的小房子,若有所思地问:“这房子有一百平吗?”

沈迭心抿唇,“不到九十。”

平时只有他和南南两个人住,八十多平的两居室足够用了。

但如果再多一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更何况……多出来的还是谭臣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

沈迭心想了想,说:“附近有个更高档一点的小区,卖得都是大户型。”

谭臣挑眉,“好啊,那就买个精装的早点搬进去。”

得到楼盘名字之后,谭臣在地图上查了一下,皱眉说:“也不算很近,而且南南从那边上学要绕路,还是再换一个。”

沈迭心微怔,把口中疑问的“啊”改口成淡淡地“喔”字。

沈迭心微妙的表情让谭臣后知后觉才发现,刚才那句提醒是想让他一个人住到那边。

谭臣捏了捏眉心,“就先这样,你和南南在这边住着,房子我再继续找好了。”

现在沈迭心想怎样都行。

既然他们父女俩认为住在这里很好,谭臣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强迫他们搬走。

只不过……他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容身之地。

难道他要睡沈迭心和别人躺过做过的床吗?

谭臣光是想想,就已经浑身不自在。

来日方长,从长计议。

当下之急不是自己怎么住得舒服,而是尽快让沈迭心好起来。

-

借着南南问沈迭心题目的空隙,谭臣去阳台抽了根烟。

从老城区的高处眺望整个城市,看到的景色和同高度看S市截然不同。

古城历经百年沉淀下来宁静是S市这种几十年飞速发展出来的现代化城市所难以拥有的。

偏南的位置也让这里的冬天更加湿润温和。

即便脚下这个房子没有绝佳的地理位置和顶尖的居住体验,但楼下就是菜市场地铁口的烟火气,是一种和普通人生活接轨的方式。

谭臣深深吸了口烟。

也许沈迭心留在这里养病,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叩叩。”

阳台的玻璃门从屋内敲响。

沈迭心的面容沐浴在一片阳光之下,像个会发光的瓷娃娃。

他扬起手中拿着的手机,示意谭臣有来电找上门。

谭臣先掐灭了烟,让烟味散了散才打开门。

他接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语气淡然地说:“外面冷,快回去吧。”

关上门,和室内隔间开,谭臣低声和手机对面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