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踌躇,却依旧上前。

贺知确偶尔才到谭臣家里,但他知道谭臣一向讨厌各类香水的味道,因此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多余的味道。

但这房间里,他分明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块吃了半个角的蛋糕放在床头。

粉色奶油和几粒草莓堆叠出诱人的三角,和整体黑灰色的卧室格格不入。

而床上的人,看上去比蛋糕还要诱人。

柔软大床上,一具白皙修长的躯体被黑色被子包裹着,蜷缩着的雪白四肢线条漂亮地像玩具假人,浓密如海藻的黑发缠绕着肩颈,仿佛童话书里的睡美人与白雪公主的结合体。

贺知确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昨天晚上……”

他是眼睁睁看着谭臣把她带走的。

那群人故意给小蝶难堪,在酒里下的药不是一般的东西,被谭臣一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贺知确用脚趾也能想到。

如果能时光溯回,贺知确真想给那个和谭臣打赌的自己一个耳光。

赌什么不好,非要赌小蝶走了会不会回来。

这下好了,人回来了,他却因为输了赌注,只能让谭臣先把人带走。

但是要怪就怪这个故作清纯的女人。

他是真以为是在沙里淘到金了。

没想到也是和过去那些一样。

“她睡起来怎么样?”知道她的真面目之后,贺知确也换了态度,“看你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应该把你服侍得挺爽?”

这话听起来,实在酸溜溜。

谭臣双手环绕在胸前,蛮无所谓地说:“还行吧。”

贺知确难以置信地反问:“还行吧?”

“你还想听细节?”谭臣笑了笑,“下次让你在旁边当观众,怎么样。”

贺知确脸色发绿,“我还没那么贱……”

贺知确是看出来了,哪里是还行,分明就是爽死了。

现在借着白天的明亮光线,女人洗去妆容的脸,更加冷清不俗。

像一张白纸,简单几笔就勾勒出美到窒息的样子。

要是之前她连妆都不化,再在白天遇见,贺知确都不敢想自己会被骗成什么样。

恐怕家底都要被掏空了,自己还帮着打车把她送走。

“别伤心了。”

谭臣的安慰起了反作用,贺知确吹胡子瞪眼,“我伤心什么?!反正也知道她给钱就行,等你玩够了,我再上就是。”

谭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贺知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不打算放手了?”

谭臣侧身,让出一些空间,让贺知确能看得更清楚。

贺知确眼睛又看直了,谭臣淡淡点明:“他是男人。”

贺知确愣了许久。

“你再说一遍。”

“他是,男人。”

贺知确激动地快要弹起来,谭臣先他一步,把门关上。

“怎么可能!长成那样,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贺知确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可回忆起来。

他只在乎脸了,现在才发现小蝶穿得总是宽松的裙子,脖子上也带着项链。

他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明显的曲线……

谭臣看着朋友备受打击,心情愉悦地开了瓶苏打水。

“等我玩完了,送给你玩。”谭臣说。

贺知确没回答。

因为他还在喃喃纠结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是个男人的事实。

良久,贺知确问:“他这样不男不女的,你能受得了?”

贺知确心中争斗许久,才说出最后一句:“这也太恶心了。”

谭臣则神态自若,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说:“我就要他不男不女……”

贺知确彻底看不懂谭臣了。

他宁愿相信谭臣是昨天耕地耕到脑子有病,也难以理解谭臣那番话。

谭臣低头给桌上的原蝶分类,对贺知确也没了耐心,淡淡地扬起下巴。

“我家门在那边,自己出去,找个正经女人玩吧……要是还舍不得十几万,可以找我借。”

“我真是瞎了眼了……真他妈晦气!”

贺知确骂骂咧咧地走了,连关门的声音都没有控制。

安静之后,谭臣对着阳光,手中光明女神蝶翅膀波光凌凌。

这些年,他日日沉迷制作标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毫无野心的富家少爷。

实际上,他和善于伪装的小蝶一样。

他需要找个合适的形象示人,好让自己这个出身不正的存在不再带来威胁。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不仅要做一个只懂玩乐的废物,还要做一个痴迷卑劣男人的情种。

有些事情越是做得不留余地,越是能够突破上限。

而且,都是用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迭心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零点的更新,现在补上了。不好意思啊,昨晚的请假放在置顶评论里,但被折叠,辛苦有些宝宝半夜了还在等,非常不好意思~

第4章

几乎相差不到五分钟。

卧室房门就从内打开了。

沈迭心脸上看不出情绪,眼下挂着淡淡的青紫。

和谭臣对话的瞬间,又垂下了眼。

谭臣放下手中的镊子,淡淡地问:“睡美人醒了?”

沈迭心“嗯”了一声,手下意识拽紧了T恤下摆。

他穿得这件衣服,还是谭臣衣柜里的。

一路走来,也没有穿鞋,地面凉得他有些不舒服,但比起面对谭臣,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

“昨天晚上……”沈迭心的声音听起来不成样子。

其实他是想坚持把话说完的,但无奈刚说了几个字,就哑到没声了。

谭臣抬手给他倒了杯水。

沈迭心犹豫片刻,没有伸手接。

谭臣挑眉,“昨晚,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沈迭心摇摇头。

“那就喝。”谭臣把杯子塞到沈迭心手里,水温出乎意料地适中,“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强人所难的事,我不会做。”

那个混乱的夜晚。

沈迭心被谭臣带回家,但他没有答应谭臣的要求。

浴室的水开到最凉,浇在身上大半夜,也不知到底是脱力晕倒,还是困得睡着了,再醒来,沈迭心已经躺在谭臣的床上。

湿着,被扔在床上,身上除了湿透的裙子,就是包了一条围巾,醒来之后也已经湿透了。

空调倒是开得很大。

沈迭心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在客厅不知做什么的谭臣出现,扔给沈迭心一套他的睡衣,还有新的床单被褥。

沈迭心换上衣服后,又拖着身体帮谭臣换了新的床上三件套。

换到一块蛋糕。

谭臣这个样子也不像会吃甜品的,不知他从哪里弄来那样一块蛋糕。

可沈迭心从下午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哪怕给他一块沾了灰的馒头,他也会吃进肚里充饥。

香甜的奶油和他平时在小店里买的植物奶油完全不同。

他又后悔自己吃了。

应该带回家给南南。

而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蛋糕的滋味了。

再吃起来,恍如隔世。

即便到了第二天,嘴巴里似乎还残余着那细腻香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