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庚 第1章

作者:离弦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同庚

作者:离弦

简介:

意气风发忠犬攻x身似浮萍温润受

锦阳医院意外将两个同天出生的男婴错交到天差地别的两个家庭。十年后,随着一张基因检测的结果,两个孩子在大人的安排下调换户口,改了名字,自此生活在一起。

江代出不情不愿地分享出自己的父母和房间,却愈发觉得贺繁不仅长得好看,还聪明讲义气,越看越喜欢,缠着他当自己的玩伴。

有人说他们是表亲,有说是邻居,还有小伙伴童言无忌,说贺繁是江代出家里给他买的童养媳。江代出暗自想,要是贺繁真能嫁给他就好了。

离美梦实现只有一步之遥,贺繁却留下句分手,人间蒸发。像一支箭从江代出的心口穿胸而过,鲜血淋漓地豁了道口子,飞去千里万里,再没了音信。

如今七年过去,不知是打哪儿飞了回来,再一次射中他的靶心。

你说他甘心吗?并不,回想当年他有一肚子怨恨。

你说他愿意吗?好像又是暗暗心怀期待的。

贺繁:“你问过我,孤单的时候怎么办,生病的时候怎么办,打工肩膀脱臼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想想以前,再想想你,感觉就像麻醉剂,打一针我就能把这猪狗不如的日子接着过下去。”

*攻掰弯受主打一个谁都没放下没炮灰但有误会

破镜重圆、相伴长大、攻掰弯受、HE、1V1

第1章

岁末冬寒,朔风漫雪弥天。

贺繁的二十六岁生日是在飞往温哥华的飞机上度过的。原本定在十八号的航班因为暴雪延误了三天,这一误正好赶在了生日当天。

其实他没必要非来温哥华,他读大学的东部小城虽然没什么发展空间,但离加拿大第一城市多伦多只有两小时车程,他留学的中国同学里除了少数几个去了首都的,留在加拿大的基本都去了多伦多。

可贺繁怕冷,这几年被东部气候一到冬天就没到膝盖的大雪,和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原来也想去个气候宜人四季如春的城市读大学来着,但兜里那两个钱把他的选择限制得死死的。这比上不足比下余点也有限的破大学排名虽然一般,却已经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一来学费便宜生活成本低,二来对于只拿到高中毕业证,没像样高考成绩的贺繁来说申请条件相对合适。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拿了工作签证,反正一样都是工作生活,倒不如换个气候好点的城市,安安稳稳地呆下去,再移民。

他之前租住的是一个白人四口之家的地下室,家具是房东的,生活用品这些年也该换了,没必要带走,直接扔了。他衣服不多,也没有什么收藏,书一卖,所有家当连同床单被子包一包才将将塞满两个箱子,托运行李都不带超重的。

说来挺凄凉,在那个贺繁生活了四年的东部小城,他人一走,几乎就留不下任何痕迹,就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

唯一的大件家当只有一辆他开着送了几年外卖的二手本田,陪他经风过雨吃了不少苦的老伙伴,临走前也低价出给车行了。

也沾点这辆风雨飘摇的破车的关系,贺繁这四年没与任何人结下一段明朗或暧昧的大学情缘。

倒不是人人都嫌贫爱富朝钱看,实在是他开着那辆随时可能抛锚在高速上的破车奔驰在学校和打工路上那目不斜视的神情不太好接近。

这些贺繁都知道,他不在意。

到温哥华临时落脚的家庭旅馆是一早在网上订好的,按天收费,包接机。温哥华的冬天也下雪,不过只是薄薄一层,被车轮碾压后直接成冰,路面很滑。来接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华人大哥,只偶与他寒暄几句,便很小心地直视路面开车,离开机场过了个高速,又转了几个信号灯后停在一个内街的两层独栋前。

这种独栋别墅在加拿大很平常,只要不是精装豪宅或是黄金地段,稍有些能力的工薪阶层也买得起,一些人也会出租楼下多余的房间补贴房贷。

房间和之前贺繁租住的地下室差不多大,但好在有窗,贺繁环顾室内简单陈设,床铺整洁干净,桌椅也齐整,便把行李归置在角落里,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到了晚饭时间,他就把房间附赠的泡面烧水泡了,一边等面软,一边开了手提电脑刷网站找房子。

他想着落实了住处之后还得再弄辆便宜的二手车,方便找工作。

贺繁这些年一直都边修学分边打工,后厨收银搬家送外卖他什么都干过,三百六十行的黑工几乎让他滚过一个遍。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拿了正式的工签,得在三年到期之内找到个能帮他担保移民的工作。

等他拿到加拿大的永久居住证,再去美国就容易多了。

他想离那人尽可能地近一点,再近一点。这些年就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念想,成了他坚持到如今的奔头。

次日一早,贺繁裹了裹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抬头看了看眼前半新不旧的四层公寓楼。他只是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其实并没觉得冷,温哥华的冬天已经比东部好太多。

一个穿着绒毛家居服,扎着丸子头的中国女孩下楼来接他,介绍自己叫Jessica,领着贺繁进了楼。

公寓不大,两室两卫,客厅里零星摆设几乎一眼看尽。厨房比一般这个年头的房子要干净,也没有几个锅碗瓢盆,看得出这姑娘平时很少开火。

Jessica九岁时候就跟父母移民过来了,现在她一个人住,房子是家里一早给她买的。她说要出租的次卧比较小,怕女孩子东西多放不下,也就不介意男室友,只要干净安静没有不良习惯就行。她主卧有独立的洗手间,客厅带淋浴的那间给室友一个人用,车库有两个车位,正好一人一个。

贺繁本来就不挑吃住,这房子地段可以,租金也合适,除了室友是女孩之后出入要格外注意外,没什么可挑,索性直接就付房租拿了钥匙。

隔天傍晚贺繁就开着他刚淘弄回来的公里数二十多万的银色丰田卡罗拉,把仅有的两件行李连同自己搬了过来。

Jessica看到贺繁的车时有点意外,不过很快调整表情礼貌地与他打招呼,带他认了车位。晚上贺繁出房间倒水时Jessica正在厨房煮泡面,问他要不要也来一包。贺繁礼貌婉拒,他为了省钱和赶时间连续吃了两三天的泡面,吃得肠子都快打弯儿了。

快九点的时候Jessica敲了贺繁的房门,说自己要出去买东西,附近有家华人超市开到很晚,可以带他认个路。

贺繁知道室友是好意,正好他也想买点食材把冰箱填一填,索性一同去了。

Jessica也有很多女孩子购物时的通病,选择困难,蹲在货架前对比挑选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贺繁推着购物车站在一旁等,并不催促,反正他回去也无事可做。

TM是家有名的华人连锁超市,基本整个亚洲常用的调料都能在这买到,他读书的小城市没有,但多伦多隔几个路口就有一家。那时候他在搬家公司打工,每个周末都会跟车跑一次多伦多。别的员工嫌车程太久推三阻四不愿意去,就贺繁特乐意接这种活儿。反正长途也是计时薪,给的小费又多,还能在车上睡觉,在哪儿睡还不是睡呢。

他身形瘦削,力气不算大,但老板看好他勤快细心,从来没有磕碰过客人的家具电器,每次还会主动帮忙开一段路,只要一接到长途工就会带上他,回程之前再一起去TM采购,买点酱料熟食速冻饺子之类的带回去。

贺繁拿好几样食材和调料,又顺手拿了一盒薄荷糖。购物车里其他的都是Jessica买的,零食饮料染发膏,几样他认不出是什么的小玩意和一盒护手霜套装。等结账的时候Jessica想起还差了一样,叫贺繁先排队,自己又折回去拿。

轮到他们时Jessica还没回来,贺繁听她说要用积分卡换新年礼物,自己拿不了主意,就想把位置让出来给后面排队的客人先结。

临近年关采购的人多,收银台左右两边都开放,站了两排人,把过道挤得更窄了。贺繁想把购物车挪出来还真有点不大容易,找了半天角度,可不知哪下力道用得不对,车一歪,正好撞上对面那排一个男人的小腿。

他赶忙正过推车要跟那人道歉,却在那人转过身的一瞬间表情凝滞,噤若惊蝉。

两人劈面相对。

七年了,贺繁还是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有一瞬间江代出觉得自己被推车撞了的应该是脑子,不是腿,还撞得不轻,才导致这会儿出现了幻觉。

异国别地,街上随便找的一家超市,狭窄的收银过道里正在与他对视的人,眼熟得让他心惊。

会是他吗?能是他吗?

起初的那点不敢置信,都在见到那人脸上惊愕的神情时得以证实。

四目相对,时间似静止,周遭人群的喧哗窜动仿佛都一瞬间随蒙尘的过往隐去了鲜明,唯有心底某处陈伤再次怦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声如裂帛。

贺繁。

江代出定在原地,好像是被什么抽空了身体,五蕴皆空,五感全失。收银员不耐烦地连问了几遍“刷卡还是现金”,身后排队的顾客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可江代出无知无觉。

“贺繁!”

离着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声。

Jessica微喘着气小跑到贺繁跟前,将怀里抱着的卫生纸塞进已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家里纸快没了,排到我们了吗?”

她朝前面收银的队伍里看了看,把那袋纸在车里调了个角度。没注意到几米之外的另一个男人灰沉的脸色,也全然不知身旁站着不动的贺繁内心里已是沸反盈天,握着购物车的手指骨节已经攥得发白了。

忽见面前多出了一个人,江代出这才回魂,转身从钱夹里抽了张卡示意结账,密码按了三次才对。他表情眼神皆是冷淡,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超市。

不该有那一刻的失态与不知所措的,这都多少年了,他不能还一见着贺繁就走不动道啊。

都不知是怎么脚步虚浮地走回停车场,找到车的。江代出拉开车门将自己整个僵硬的身体塞了进去。

室外停车场的车内温度与外面相差无几,他开着暖风靠在椅背上暖了自己半天,却还是忍不住地生理性打颤。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的感觉真是难过。

他之前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冷了七年,好不容易他的真心热血快凉透了,好不容易他才习惯了,如今又是重新一盆。

等他彻底缓过神来,停车场内已然空无一人,只有为圣诞节做装饰的彩灯一闪一闪地发着微弱的光。四周安静得仿佛刚才只是他在车里睡着了,做了一场倒错的梦。要不是他手里还握着来不及放回钱包的卡和一盒薄荷糖,他真的会怀疑自己只是又做了梦。

第2章

路上江代出的胃就开始疼,车停得七扭八斜地就上楼回了家,一身冷汗地倒在沙发上。

胃病已经是他这些年的老毛病了,神经性的,思虑多心事重时一准儿犯,中西医轮番看过几年,依然顽固地久治不愈。后来他了悟到了,这病想要好的话,除非他从没认识过贺繁那个王八蛋,就不治了。

中西胃药齐上阵又加了两颗止疼片,临近天亮江代出才将将睡着。睡得不安稳,捂着肚子颠三倒四地做梦。

梦里年美红把他按在自家的老式理发凳上,揪着他的长毛非要给他剃个寸头,笑骂他头发硬主意正,不收拾不行。一旁面容稚嫩的贺繁在静静地看书写卷子,只偶尔听见他和他妈你追我跑扭成一团时才回过头看一眼。

然后画面一转,从锦阳到了首都,他惊叹贺繁那一抽屉的奖章和奖状,张罗着要帮贺繁挂到墙上,被付雅萍拦了下来,嫌花里胡哨的弄乱家里的装修。他稀里哗啦地都给塞进行李箱说要带回自己家里挂。

梦里时间梭进,下一个画面他跟贺繁就长大了些,穿着市一中那套红白相间的校服,他站在贺繁的班级外喊贺繁,说走啊别忙活了去吃饭。贺繁不理他,伏在桌上哗哗地抄英语单词,叹气说你罚抄的不写还不是得我来写吗。

画面又是一转,这回变成他看见自己拉着一条细瘦的胳膊,把人拉到学校后门的墙角边。他眯着眼睛脱下校服蒙在两人头上,死皮赖脸地向那人讨一个吻。

柔软微热的触感落在脸颊的瞬间,江代出看清了那对清冷细致的眉眼,还有直挺的鼻梁和微启湿润的薄唇。

是少年时的,贺繁的脸。

他激动地伸手要去摸,梦里贺繁却蓦地变了脸色,那冷淡的神情写满了疏离,拒他于千里,惊得他收回手,身体僵硬地愣愣看着贺繁转身离去。

他仿佛在梦中一下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他看着贺繁头也不回地走出画面,看到四周原本纷杂的色彩转为灰淡,万籁窸窣声响皆化阒寂,也看到了那个被留在原地狼狈无措,无力追赶的自己。

晨光熹微,透过百叶窗。

江代出是在客厅的沙发里从梦中挣脱出来的,猛坐起身,颈间滑落一缕湿凉。他伸手抹了抹,坐着发了会呆儿。这些年他偶尔也做一些零碎的关于以前的梦,只是这次贺繁的面容尤其清晰。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明明从未刻意去怀念旧人,也没非要抓着跟贺繁的那段过去不放。可却总是应了那一句:不思量,自难忘。

然年少时他一厢情愿的所谓爱情,如今已是坟头草木深,无处话凄凉。

于情于理于岁月逐流,都早该翻篇儿了。

他客厅没有挂钟,想去卧室拿个手机看看时间,起身时腿磕到茶几,碰翻了上面昨晚没喝完的酒,半杯威士忌泼了一地毯,他家居裤的裤脚也脏了。

全乱了。

等收拾完遭了殃的米白色地毯,再收拾完自己,出门已经九点过。

他天生就是那种怎么气热血足,怎么熬夜都不长黑眼圈的体质,到公司见人时已然一扫昨晚颓唐,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身着正装,抓了头,还喷了个骚包的古龙水。从写字楼大厅往公司里这一路,长腿一迈就自成风景,惹眼得不行。公司女员工们时常凑在一块窃窃私语,言语描摹他们老板衬衫下线条饱满张扬的胸腹肌。

与外表极为一致,江代出一向不是个谦逊低调的人,甚至言行作风上还带着点不失分寸的狂,狂得火候正好,张驰有度,加之行事作风上雷雳果断,却鲜少失当,恰如其分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人不轻狂枉少年”。

就是这二十六岁的年纪还说是少年有点牵强,但总归是个潇洒俊逸年轻有为,以至于也难免有那么些风流的青年才俊。

二十多岁的年轻老板在温哥华这个富二代遍地开花的城市多如牛毛,可真正能凭本事干出点名堂的屈指也难数出几个,华人圈里更是凤毛麟角。

“江山一代”是江代出还没毕业就开始鼓捣的一家传媒公司,短短几年办公地点迁了三次,地段还是原来的地段,但规模越做越大,从最开始几十平的临街铺面搬到商场中层的半开放工作室,几个月前又刚换到这栋高端商业写字楼,占了顶楼的两层楼面,加一个用于临时拍摄的露台。

作为一个从小读书不上心,要参加高考大专都念不上,靠受了刺激变态式努力才在国外大学修到学分毕业的典型不适合学习的学渣来说,江代出在做生意这方面的天分和兴趣就要彰明昭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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