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第14章

作者:Brokkoli 标签: 近代现代

秦长安催促说:“在会客室,看样子好像挺着急的,哥你快点过去吧。”

谢濮应了声,起身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衣服。

秦长安接过去,“是阳哥的,他说哥你太困了,叫我不要叫醒你。”

谢濮同他道谢:“嗯,我睡的很好,谢谢你们。”

秦长安腼腆地笑了笑,黝黑的皮肤上爬上红晕。

谢濮赶到会客室,隔着玻璃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有些面熟。

“是谢医生吧,上次没来得及打招呼,我是靳老爷子的助理,你叫我王助理就行。”王程介绍说,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是他最后一次顶着老爷子的名头办事,今天之后,他就只是靳律的助理了。

虽然但是,工资也要变成一份了。

他走了下神,回神时看见面前清瘦的医生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问:“王助理,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程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来给小靳总办出院手续。”

小靳总?谢濮好半天才把这个称呼和靳隼言对上,脑海里似乎嗡鸣了一声,他没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靳隼言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他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负责这件事。”

王程知道他误会了,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顺着桌子推到谢濮面前,“找你过来是为了这个,虽然小靳总今天就出院,但希望你能签下这份合同,每周抽出一天上门为小靳总治疗。”

其实这份协议是靳隼言出院的要求,老爷子不得不答应,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谢濮慢慢垂眼,盯着协议上的字眼。

“你放心,这份合同医院这边也是同意的。”看他犹豫,王程又补充说,“而且这件事是小靳总要求的,他说你一定会答应。”

王程来之前就查过,这位谢医生只是位药剂科医生,对靳隼言的治疗毫无帮助,但靳隼言却偏偏点名要这个人,实在让人想不通道理。

除开这个,王程上次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对这位医生留下了一些印象,不是别的,这位谢医生有一张过分苍白的脸,显得莫名阴郁,让人不太想接近。

原来是靳隼言要求的,谢濮抿了抿唇,飘茫的灵魂重新找到了锚点,他说:“我同意。”

说着,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事情办妥,王程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他把合同装回公文包,又听见那位沉默苍白的医生问:“是谁要把靳隼言接回去?”

这个王程已经说过了,他没不耐烦,又说了一遍:“是靳老爷子。”

谢濮反应了一下,“他对靳隼言好吗?”

这算什么问题,王程心里诧异,又隐晦地打量了一遍谢濮,难道这是小靳总的发难,他打着哈哈说:“当然好了,老爷子就这一个孙子,隔辈亲嘛,哪能不好啊。”

“那他为什么还把靳隼言送到这里?”谢濮的语气稍显冷硬,听上去有些咄咄逼人。

果然是小靳总,王程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谢医生不过就是个传话的,真正想问这个问题的是小靳总,也挺正常,人家一个豪门少爷,被送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精神病院里头,还不能抱怨几句么。

“谢医生说笑了,小靳总生了病,送来医院治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程保持微笑地说,虽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老爷子分明是在惩罚靳隼言,如今罚够了,又担心靳律狼子野心,独吞了靳氏的产业,这才忙不迭地想把靳隼言接出来。

不过看样子,小靳总心里还有气,之后回了靳家,可有好戏看了。

这般腹诽间,又听谢濮问:“我能去见靳隼言一面吗?”

“当然。”王程连忙说,他生怕谢濮再问出什么让人惊骇的话,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濮没再停留,起身离开。王程看着谢濮离开,瞪大眼睛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想不通靳隼言为何对一个没什么背景名气的小医生青眼相加,心里纳闷,忍不住嘟囔:“到底和小靳总什么关系啊……”

第22章 喜欢靳隼言

谢濮几乎是跑过去的,脚下的每一个台阶都如此熟悉,仿佛已经走了无数遍,抵达目的地时,他已气喘吁吁。

而靳隼言,抱臂坐在床上,一只腿翘起来,鞋尖在地面摆动。

好像天然的,他们之间出现一条隐形的沟壑,谢濮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是在靳隼言面前变得狼狈,但靳隼言永远游刃有余。

“这么急着过来?”靳隼言一脚迈过那条看不见的沟壑,朝他走过来,“不热吗?”

衣服下摆被撩起,温热的手贴在腰侧,是身体所熟悉的温度,谢濮的肩膀陡然间松垮下去,“我签了合同。”

他低头说,目光落在靳隼言伸进他衣服里的那只手上。

对于这个答案靳隼言毫不意外,“嗯,我知道。”

乖顺的兔子毫无反抗的意识,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

手上的动作不停,沿着腰线缓缓向上,对于夸奖他也毫不吝啬,“好乖阿濮,这么喜欢我,一刻都不想和我分开吗?”

太熟悉了,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靳隼言又是那样聪明的人,谢濮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从喉咙里溢出潮湿的吐息,背脊不自然地弓起,碰到没合紧的门扉,“不要……”

他这般拒绝着,却又将额头抵在靳隼言的胸口,直白地回答说:“喜欢,喜欢靳隼言。”

他是个容易羞怯的人,在这样的境地中,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耳垂都红的像是要滴血。

“哈……”靳隼言语气不明,眸中情绪翻涌,真是的,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听到耳朵里却这么让人不爽。

他舔了下牙尖,低下头,在那截掩藏在衣领下的白皙脖颈上咬了一口,刺破皮肤,很快就尝到血腥味。

谢濮短促地叫了一声,只一下,就立刻把其他声音吞进肚子里,他很少祈求,拒绝也总是绵软的,因而最终都要承受一切。

靳隼言舌尖游走,舔干净伤口流出的鲜血,心头的烦躁似乎平息了许多,“不准涂药,听见了吗?”

他打下了一个烙印,自然希望保留得越久越好。

谢濮低低地应了,用两只手环住靳隼言的腰,“回去的话,那些人……会欺负你吗?”

靳隼言的眉头动了动,垂眸看着谢濮的发旋,“你在担心我?”

他声音有些古怪,谢濮莫名地不安起来,他想抬头,却被摁住脑袋,只能继续说:“你之前说过,有人想伤害你,那封发给我的匿名邮件就是证据,不是吗?”

“没错,是这样。“靳隼言用手指顺了顺掌下柔软的发丝,“他们会欺负我,阿濮一定要记得去看我,知道了么?”

“唔……”谢濮的脸颊被捏住,靳隼言根本不等他回答,就低头亲了下来。

舌头变得不是自己的了,连呼吸也被控制,喉结滚动,大脑停住了思考。

然后在下一瞬,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他看到一双静止不动脚。

门后有人!

这个认知让谢濮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被抬起的一只小腿动了动,他猛地推开靳隼言,打开门向外张望,

门外的人走了,谢濮只看到一个背影。

他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蒋雪青。

蒋雪青看到了他和靳隼言的一切。

天空阴沉一片, 雨珠连成细线坠落。

车窗被打开一半,这个时间车流量很大,路上不可避免的堵车,靳隼言百无聊赖地看着街边,风裹着细雨丝扑到脸上他也没在意。

街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步履匆匆,有上班族用手提包挡着头跑过,不小心踩进水洼溅出里面的水,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靳隼言看着那群豆芽一样的小东西,嘲讽地点评:“蠢。”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个小男孩歪了歪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一秒,他昂起头冲靳隼言做了个鬼脸。

靳隼言被他吓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小男孩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了,又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笑。

绿灯亮起,靳隼言咧开嘴,手指扯开嘴巴,眼睛也拉成一条线,将一个更加厉害的鬼脸还给小男孩,趁着小男孩呆住的瞬间啪的一声关上了车窗。

“更蠢了。”

王程用余光打量这位喜怒无常的少爷,几秒后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靳隼言抬了抬眉头,指尖敲打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珠,“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王程心头跳了跳,转头解释说:“老爷子说让您去茂庄见他。”

他说完,等了半天,只听到靳隼言啧了一声,他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靳隼言比起从前更加捉摸不透了。

作为老爷子身边的人,王程倒是见过这位少爷几次,印象也和外界的普罗大众一样,认为他是个矜贵优雅的继承人,如果他没看到那一幕的话。

那年是老爷子的寿宴,来往的人很多,靳隼言跟在旁边应酬,约莫是酒喝多了,中间去花园透了口气,在路上意外被端酒的侍应生撞了一下,衣襟上蹭了一点酒,侍应生不停道歉,靳隼言却一巴掌扬了过去。

然后就是单方面的凌辱,侍应生越求饶他下手越重,动作癫狂得像个疯子,完全不见之前光风霁月的模样。

说来也巧,那天花园里没人,只有同样出来透气的王程看到了这一切,他也由此见识到了靳隼言的真实面目。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眼去看,却和靳隼言的目光撞个正着,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他不敢再看,心里又觉得这位少爷出院后更加可怕了。

茂庄位于山腰,是一座大型庄园。

靳文东斥巨资买下这座山修建庄园后,在山上种满了靳夫人最喜欢的桃树,这件事是当年广为流传的佳话。

雨还没停,王程先下车打了把伞,才替靳隼言拉开车门,“老爷子在东堂等您。”

靳隼言接过伞,“不认识路,你走前面。”

又不是没来过,王程心里吐槽,倒是老老实实走在前面带路。

茂庄是仿古建筑,据说负责建造的设计师是某古派传承人,如今已经作古。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便是由朱红色柱子支撑的长廊,踏入廊内,伞就不用打了。

一路上没碰见其他人,除了雨声就是脚步声。

拐了两个弯,王程站定,侧身推开古朴精致的镂空木门,“小靳总,到了。”

“小靳总?”靳隼言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口中的称呼,“有意思。”

话落,他抬脚迈进东堂。

屋内陈设简单,雅致但不显空荡,窗旁是一张矮桌,下面并列着两个蒲团,越过八扇挂屏,靳隼言看见了人。

明显老迈许多的人缩在轮椅里,脸上挂着呼吸机,衬得手里握着的手杖更像个摆设了。

靳隼言了然,“怪不得要放我出来,你要不行了?”

“劳你挂念。”靳文东摘了呼吸机说话,像听不出他话里的讥讽,“你还不成样子,我硬撑着也不会死。”

声音听起来还有些中气,看来离死还有些距离,靳隼言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少浪费时间,找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靳文东重病未愈,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给你请了老师,接下来的半年你就老实学习,直到你能接管靳家的产业为止,只要你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我可以忽略不计。”

咸腥的泥土气息顺着窗户飘进来,令人几欲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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