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糠木
就好像在弥补曾经的自己。
但是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他还是会变成以前那个糟糕的样子,甚至偶尔会在自己的身上看到郑婉丽的影子。
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让自己不要变成那样。
许星然蹲了下来,和吴长乐道歉,说:“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停了下,很认真地补充,“我不是觉得你麻烦。”
吴长乐点了点头,说:“原谅。”
许星然有点想笑,但是憋住了,很神奇的是,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居然冷静了不少。
“那你受伤了没?”他仔细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吴长乐很慢地摇头。
许星然叹了口气,“回去不要和刘义说,我来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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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然第二天一早去了新纳科技,他没想到早上五点的蚊子都那么有活力,他蹲了四个小时,腿上咬了几十个包,终于见到秦方建的车。
许星然想都没想就拦过去了。
不要命的架势,一下子扑在车前,司机一晃眼就见一人冲过来,吓了满头的汗,猛地踩住刹车,后头打盹的秦方建被狠狠惊醒了。
“怎么开车的!”
司机瞅着趴在车头的小伙子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惊得只说得出“他他他……”
许星然像没事人一样,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在后座的车窗上叩了两下,叫:“秦总。”
正是早高峰,来来往往不少人,秦方建心里不爽,但碍于人太多不能表现得过于不近人情,降下车窗,眼里头的不虞全然落在许星然眼里。
许星然心头一紧,笑得更生动了,道:“秦总,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莽撞地拦你的车,我太着急了,实在对不起。”
秦方建的目光落在许星然的脸上,他的眉毛和眼尾都垂下来,很轻易作践的样子。他认出来了,这是许家内斗失败、消失了好久的二少。
他慢悠悠地问:“什么事?”
许星然对于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忍下心头的恶心,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吴长乐,和您的儿子一个小学的,我是吴长乐的哥哥,孩子们有些误会,想和您……”
秦方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一个字不想听了,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居然和许星然有关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许星然心头咯噔一下,轻声补上后半句,“……希望您可以给个机会,我们坐下来谈谈这件事。”
“不想谈!”
秦方建忍住没说更过分的话,他六十了,这个年纪再得一个小儿子不容易,儿子被打得掉了颗牙,差点毁容,他没找对方已经是宽宏大度了,居然还敢到他面前来。狠狠剐了许星然一眼,让司机升上车窗开车。
许星然知道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就彻底没戏了,他不放手,扒着车窗,两只手被窗户狠狠挤着,十根手指头都跟着痛。司机和没瞧见似的,发动了车,许星然只能跟着跑,大叫,“秦总!秦总!”
这实在有点太难看了,秦方建气得不行,“停车!”
车窗再次降下来。
那个青年还扒着车不松手,脸上一点不恼,和他好声好气地:“秦总,都是做家长的,大家都不容易,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个机会坐下来聊一聊吧。”
秦方建意外地再次打量了许星然一番,没想到对方这么能放得下身段,果然私生子就是私生子。
视线滑到对方扒在车窗上的手。
修长的指头上被夹出明显的印记,隐隐泛着红,他的皮肤又白,像是在手上捆了道道红绳,让人遐想联翩。
秦方建心头动了下,眯了眯眼,“行啊,晚上来类春找我。”
类春,南城最大的销金窟。
里面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
许星然的心沉了沉,脸上却是笑着的,一口应了下来。
秦方建很满意他的识时务,笑着走了。
许星然脚步沉重地顺着街道往回走,天边隐隐有厚云压下来,又要下雨了。
晚上七点,许星然前脚走出面包店,后脚雨就落下来了,就好像老天非要和他作对似的。
他没钱打车,走着去的,到类春的时候,身上的白t湿了大半,水淋淋地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肉色的皮肤,浅色牛仔裤也淋成了深色,整个人狼狈地不像样。
门口的保镖很尽责地拦住他,许星然说自己来找秦方建,那个呆不拉几的保镖不信,反唇道:“你要说你是新来的我还能信。”
这就是暗示他是里面卖的鸭子。
许星然的脸一下子就沉了。
从前他风光的时候,谁不叫他一声“许少”、“许设”,就算心里再怎么盘算,面上谁不给他面子。现在呢,一个保镖都敢当面侮辱他。
他这几年已经小心地不能再小心,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块米粒大小,不敢再去触碰过去的一毫,也不想再让任何相识的人看到他。但仍然会有很多他不可避免的时刻,比如商场大屏上陈森公司的宣发广告、比如许星灏开遍全球的珠宝展……
比如此刻。
这么多年,他一直假装自己对什么都不在意,但是他清楚,他强迫自己变得温顺,只是因为他没有再争斗的资格。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能再失去了。
许星然被雨淋透的脸白得不似真人,显地嘴唇更艳了,红彤彤得像是沁了血。他笑起来,眼尾的弧度拉得很长,仿佛能拉出丝,很轻易地换了副样子,不再强势,不轻不重的拍了对方一样,“小哥你说什么呢。”
保镖的眼神变了变,脸色缓下来,凑近了问他,“你是秦总的那个?”
许星然哈哈笑了起来,“还不是。”
说话间,大门外来了辆车,许星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早上拦过的车,直接跑进雨里,趴在车窗上看,并没有发现秦方建。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是早上的那个司机,司机琢磨了一下,带他进去了。
许星然路过那个保镖还和对方客气地一点头。
里面是文字难以形容的奢华,许星然从前很少来这些地方,最多就是去酒吧喝喝酒,他又开始后悔自己之前太老实,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司机带他走到一个包厢外,让他在外面等了等,自己先进去问问。
一会,司机出来了,说让他先回去。
许星然一听这话,心凉了大半,今天见不着,估计以后都见不着了。
“您再帮我问一下,就两句话的功夫。”见司机面色冷硬,许星然也冷下来,“您要不帮我问,我就自己闯进去。”
司机仔细看着他,似乎在掂量他这句话的真假,许星然毫无惧色地看回去。
司机狠狠瞪了他一眼,进去了。
少时,秦方建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拖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远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好几眼,似乎房里有什么他顾忌的人。
许星然被他拉的差点摔倒,人还没站直,就听见他很不客气地说:“让你滚你没听见,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许家都不要的人,他当然没必要给好脸色。
只要见着人都好办,许星然弯下骨头,拉住对方的胳膊很熟练地求对方原谅,“秦总,我妹妹真不是有意的,她还小,下手没轻没重的,您实在气不过,可以来打我,我绝对不反抗。”
“我打你干什么?”秦方建甩开他的手,快速瞥了眼包厢大门,“我打你我儿子的牙就能长出来?你别特么烦我,我今晚有正事,你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让你在南城待不下去!”说完就要走。
许星然一咬牙,拉住了他的手。
秦方建的脚步顿住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许星然被雨淋透的衣服紧紧地扒在身上,身材曲线一览无余,空调的出风口就在他的头顶,被冷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寒噤,弱不禁风地仿佛一捏就碎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非常的清晰,“秦总,您只要给句话,要我做什么都没问题。”
话落,许星然闭了闭眼。
他悲哀地发现,他用四年勤勤苦苦给自己搭起来的自尊没用,他就是一个没用自尊的人,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只能靠着别人的施舍,看着别人的眼神行事,——他才能活。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秦方建像是被他震住一个字没说,许星然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奇怪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恼。
紧接着,他再次被甩开,狠狠踉跄了两下,听见秦方建用很尴尬的语气对着他看不见的背后,道:“陈总,您看看我真是,一把年纪让您看笑话了不是。”
在听到某个字眼时,许星然极缓地眨了下眼。
紧接着,他听到一道非常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他的身后响起,非常惜字如金。
“理解。”
一瞬间,许星然的瞳孔放大了,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四年前的往事像风一样呼啸而过,“咔擦”一声,他听到什么东西从他的内里碎了。
秦方建捏住他的胳膊,把他转了过来,许星然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盯着自己的脚。
他说:“星然啊,来见一下新力能源的陈总。”
第71章 类春逢
秦方建每周都会来类春几天。说实话,他这个年纪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能摸能看但是起不来,身体发空,心头更空。所以近几年换了种玩法,从其他方面折磨身边人。
他下手重,男男女女跟着他都不超过一个月的,最长的挺了半年,结果他先腻了。
同一副身子再漂亮花样玩尽了也没意思了。
身边新跟的小男孩快一个月了,身子够软,很听话,就是总爱哭,一开始还挺我见犹怜的,后来就觉得烦了。秦方建当初是从类春把他带回来的,今天把他带来,就想把他还回去。
小男孩的心思太好猜了,在他旁边一个劲地给自己灌酒,抬手间白细的胳膊露出来,全是鲜红的痕迹。
身边经常在一起玩的都知道他的癖好,对此并不惊讶,各自搂着身边的人,高高挂起的样子。秦方建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小男孩要凑过来,被他一把挥开,斥道:“再过来现在就滚。”
包厢里音响开得大,只有离他最近的那位老总听到了,问他今天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秦方建模糊地嗯了下,不想说,对方就没再问。
他也不算火气大,就是觉得没意思,这个男孩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许星然的脸。
一个被许家放弃的私生子,来求他时的是毫不做作的低三下四。
他曾经也遥遥看过这位私生子的风姿,在四年前的辛家小少爷生日宴上,他和凯伦斯公布婚讯。那可是全球珠宝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以至于那晚的许星然差点抢了主人公的风头。
那场宴会,双喜临门,贺喜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但心里头的算盘都没停过。
所有人都以为许家将会有场好戏要看,没想到主人公之一的许星然却突然人间蒸发了。
许丛讳莫如深,许星灏依旧四平八稳,海面再次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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