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皮皮
夜幕降临,薛灵均一个人待在沙寂安排的房间里,这房间大约是之前淦州城官员的住所,一旁靠墙的博古架上,除了一些玉器瓷瓶外,还有零散的几。薛灵均从中取下一本来,用剪刀剪了剪烛芯,拨了拨烛焰,坐到桌旁,一边翻看,一边等人,却始终看不进几个字,对着烛火愣愣出神。
“宝儿,在想什么”林岱安推门而入,见他发愣,笑着问道。
薛灵均回过神来,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什么,发呆呢。”
林岱安“哦”了一声,一边走过去,一边拉长声音道:“原来我是呆。”
薛灵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跟谁学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林岱安驻足在他面前,微笑道:“难道不是在想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薛灵均收起笑容,站起身,一双眼热热地瞧着他,“是在想你。”
他主动伸出双手,搂住林岱安,脸贴在他胸膛,听他的心跳。
林岱安一只手回抱住他,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薛灵均的头发,“明日起,你就要去沙寂的军营了。”
薛灵均轻轻嗯一声。
“我会找机会常常去看你,你别怕。”
“我不怕。”薛灵均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见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岱安吹熄蜡烛,与薛灵均相拥着倒入床帐中,手臂牢牢地搂着他的腰,在黑夜中轻声道:“宝儿,我想娶你。”
薛灵均安静片刻,才道:“都是男子,怎么就是你娶我了”
林岱安笑道:“那你娶我,我愿意嫁给你。”
薛灵均没有再说话,仰起头吻了上去。
窗外,月亮娇羞地躲进云层,只留下朦胧月色。
呼吸急促间,林岱安退开稍许,嘴唇贴在薛灵均耳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给我一个月时间,宝儿,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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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岱安的建议下,沙寂暂时屯兵淦州,守城不出,一边派人听薛灵均吩咐,抓紧时机修缮火炮,一边做一些能叫林岱安满意的面子事,譬如派兵修建水利。
薛灵均坦言说需要提纯铁矿,打造更坚固的炮膛,沙寂便派许多士兵开矿挖矿,锻造钢铁,一时间,不少士兵日夜不停息地操劳,疲惫不堪。
有罗刹军士向沙寂王子进言:“将士们为了火炮疲惫不堪,若此时有敌来袭,怕是难以抵挡。”
沙寂不耐烦地摆手,“有了火炮,何须将士们冲杀战场,到时将几座火炮架在城墙,自会以一敌百。”
半月后,第一架火炮修缮成功,炸响一声惊雷,地面都轰了一个大坑。
沙寂王子心喜之下,更加急切,命令属下一定要将剩下几架赶工修好,加大派兵力度,没日没夜地继续。
“王子放心,第一架已成,剩下的便快许多,定能在月底之前,将所有火炮修好。”林岱安对着沙寂露出笑容,事情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连林岱安都有些不敢信。
沙寂王子哈哈一笑,“林世主,待打下大殷都城,本王自会好好答谢你!”
“王子不必言谢,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到时王子登基称皇,驻兵不再继续南下,允我在南方自立为王,年年向王子进贡,永结南北邻好。”
“那是,那是!”沙寂笑得开心极了,一边想着到时候本王可不会客气,将你红莲世一并打下,一边口中道:“大殷天子无能昏庸,叫林世主受过不少苦,本王可与他不一样。”
沙寂正得意地笑着,一旁有沙寂的亲信将士上前,神色焦急,凑在沙寂耳边,用罗刹语低声道:“王子,大王子又传来三道紧急诏令,命你即刻带兵回朝!”
沙寂收起笑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带兵回朝?胜利在望,他可不会中了王兄的诡计,这么怕他功劳做大,谁知道又在他父王那里讲多少他的坏话。他此刻回去,谁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
沙寂摆摆手,挥退那将士,忽地又想到什么,将人喊住,脸上浮现残忍的笑意,吩咐道:“你将传信的士兵杀了,再派人回京传消息,就说本王已在回朝路上。”
林岱安装作漫不经心地模样,打听道:“王子遇到什么喜事,这般开心?”
沙寂笑意凝结,“哪里算什么喜事,不过是本王那个终日沉浸在富贵乡里的王兄,瞧不顺眼想召本王回去。”
林岱安“哦”了一声,眉毛一挑,故作高深道:“这倒是个好时机呢!”
沙寂一听,好奇道:“什么好时机?”
那些溃散的西北军,因退路都被罗刹所毁,无可奈何之下,竟铤而走险,进攻罗刹。
沙寂原本就想叫他父王瞧瞧,罗刹国没了他沙寂是万万不行,因此想叫他们也吃一些苦头,根本不想回去,再加上林岱安这些日子没少帮他分析罗刹朝廷局势,他才发觉以前有多糊涂,原来他王兄已将他退路处处封死,他若回京,不但会被父王削去兵权,还将有性命之忧。
林岱安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子不如派一支精锐,佯装大军回朝,驻扎在罗刹边境处,待那些溃散的西北军与罗刹守城军两败俱伤时,再坐收渔翁之利,还能不费兵卒,立下救驾之功。”
沙寂双目一亮,妙呀!怪不得他以前自认兵力比王琅强上许多,却总是败给王琅,连这小小一方匪徒势力之主林岱安都能想出这般计策。
他忽地有些起疑,盯着林岱安道:“林世主有这般心计,一方小小的红莲世主,未免太过屈才。”
林岱安面露惆怅,一副伤心无奈模样,“唉!可惜我手下无兵,唯有一群落草之寇,终究成不了气候,若没有王子相助,只怕终极一生,也难以实现我的夙愿。”
沙寂消除戒心,加上火炮一成,信心倍增,当下便命人领两万精锐,出发回往罗刹。
林岱安心中默默盘算,西北大军原本就不足十万,傅台烽打败仗,折损小半,如今不知还剩多少。沙寂原本有精兵五十万,在之前与王琅的战役中折损大半,余下近二十五万,再拨去两万,便余二十三万。
曾几何时,大殷也是兵强力盛,却自殷德皇帝开始,逐步衰落。罗刹国这几百年来,一步步扩张做大,渐渐地竟成凶悍强国,兵力不是大殷可比。
如此悬殊,不知王琳临时集结的大军,可能有几分胜算?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月底。
沙寂王子满脸喜色,对林岱安道:“林世主,今夜,本王要摆下宴席,庆贺火炮大成!”
林岱安也回笑道:“王子可是把我那位小美人累坏了,也叫我想他想得快急死了,今夜把美人还给我,叫我解一解夜里孤寂。”
这次宴席涉及军情大事,沙寂王子摆在自己临时建造的府邸中,行事十分低调,只留了自己的心腹在侧。
这或许是他对林岱安摆下的最后一次宴席了。
林岱安这边,与沙寂想得一样,这大概是他在沙寂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酒宴。
沙寂拍了拍手,林岱安抬头,一眼便瞧见薛灵均,他被罗刹士兵领着入内,两人目光对上。
林岱安朝他伸手,“还不快坐过来。”
第079章 万事俱备
薛灵均朝他走来。
人还未到,林岱安就将他一把拽入怀中,急切得很,“可想死我了!”
薛灵均顿时脸色发热,每每在沙寂面前演戏,林岱安的语气就会变得十分轻佻,一点也不像他平日为人。
他想埋头在林岱安怀中,却被阻拦。
林岱安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有没有想我?”
薛灵均乖乖点头,“想。”
林岱安畅快一笑,这才松开他,将他安置在身旁座位上。
宴席上,林岱安与沙寂谈起大殷与罗刹朝堂之别,言谈中,沙寂王子道:“不知王琅那个弟弟王琳,军事才能如何?”
林岱安微微一笑,“他呀!是个混世魔王,整日听戏逛园、流连花丛,要说军事才能……”
林岱安故意停顿片刻,吊足胃口后,才道:“毕竟是王家人,自小受不少熏陶,虽不如王琅,但也不能小觑。”
沙寂王子一听,心底却悄悄松一口气。
若是林岱安说王琳是个草包,他倒反而忧心多虑。但既然林岱安坦言他有所才干,却不如王琅,那他沙寂又有何惧?
薛灵均听他们谈话,转头去瞧林岱安,见他一副矜持模样,不禁爱由心生,悄悄寻到他衣袖下,小指勾住他,嘴角上扬。
林岱安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倒下酒,递至薛灵均唇边。
薛灵均一口饮下,却没想到,喝完第一杯,还有第二杯,第三杯……
他喝得醉了,两颊绯红,忍不住倚靠在林岱安肩上,眼含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林岱安将他揽在怀里,歉意地对沙寂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明日就传信属下,大殷都城东风一起,王子便可行动!”
说着,将薛灵均拦腰抱起,“王子,明日再叙!”
沙寂也不阻拦,哈哈一笑,吩咐人送他们回去。
待回到房中,林岱安连蜡烛也来不及点,就带着人滚到床上。送他们回来的罗刹士兵,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十分有趣。
薛灵均脸颊发烫,羞耻得不敢抬头。
待别人都走了,林岱安撑起身子,伸手轻捧着薛灵均的脸庞,“宝儿,叫我好好看看你。”
薛灵均原本就肌肤胜雪,虽这几年经历些风霜,却不减往日之美,此刻醉了酒,更是面若桃花。
林岱安原本只是思念过甚,想好好瞧瞧他,瞧着瞧着,见薛灵均更加害羞,闭着眼不敢看他,心里头就忍不住有些发热,覆身上来,与他鼻尖点着鼻尖,呼吸急促。
林岱安刚想低头亲上去,却被薛灵均伸手一挡,只好蜻蜓点水般,轻轻舔他的手掌心。
薛灵均心里一痒,连忙缩回手,嗔道:“你……你怎么学坏了?”
见林岱安又要亲,连忙道:“先别急,我有话说。”
林岱安只好停下,侧身躺下,撑着脑袋,静静看他。
薛灵均调整呼吸,悄声道:“这几日,我夜观天象,三日后,有大雪,很大,且覆盖之地,甚广。”
林岱安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个好时机,他必须想办法传信给王琳,最好三日后进攻淦州。
他瞧着薛灵均明亮的目光,便知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去。
大雪一盖,若是王琳率大军穿白衣进攻,被雪色掩盖,白衣白雪融为一体,便很难被敌方察觉,以少胜多的几率,便又大上许多。
“我竟不知,你还有夜观天象的本事。”林岱安俯下身,与他贴着额头,“宝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薛灵均不好意思道:“不过是闲书杂书看得多了……,我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像你。”
“我怎么了?”林岱安讶然。
薛灵均红着脸道:“今日在宴席上,你与沙寂论及朝堂局势,分析得头头是道,面容英俊,又神采飞扬,我当时瞧着,心里头就在想,这般出众的男子,竟是我的玉郎。”
林岱安第一次听薛灵均说这么动情的话,如身在云雾,整个人都飘起来,感觉美妙极了。
不过,他还是谦虚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当年你年纪还小,就能写诗暗喻朝堂局势,若你肯用心,定比我看得还要透彻,只可惜你志不在此。”
薛灵均的确不想掺和政事,也不愿做官,家中出了事,就更不可能做官了。
他瞧着林岱安,神情专注,伸手摸上对方骨骼分明的脸,“我那都是空谈,说几句指点江山的话容易,真要做些实干的事却难。我知道,你这些年为百姓做不少事,十分辛苦。你能升职那么快,绝不仅是做陛下的天子剑,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吧?”
林岱安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微微闭上眼,“是辛苦,不过不是因为那些,而是因为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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