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 第29章

作者:深海手术刀 标签: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近代现代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宋洄之无比庆幸自己会说一点意大利语,他不断催促着医生护士赶紧给他拍片检查,赶紧打止痛针。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盛凌的呼吸总算平静下来,因剧痛而紧绷的身体也逐渐舒缓。

“好点了吗?还疼吗?”宋洄之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

“好多了,小叔叔。你别担心。”盛凌笑了下,“其实,嗯,其实还没你上次揍我的时候疼。”

宋洄之愣了下,竟然被气笑了。

“你还有脸说?”宋洄之又生气又好笑,“你那次挨揍是活该!我都后悔下手没再重点!”

“已经很重了。”盛凌心有余悸般地摸了下鼻子,“主要是鼻梁骨一上来就被打断了,那个真的太疼了,又酸又疼,我的眼泪鼻涕根本控制不住,后来还出了好多血,你又摁着我不让我起来。那些血都直往喉咙里灌,我差点被呛死了。”

宋洄之仰起头,长长地叹了一声。他们为什么要在现在谈这个?但是这个话题确实很好地缓解了他的焦虑。小凌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点畏惧的神情,那模样几乎把宋洄之逗笑了。

“好了,你也别故意转移话题安慰我了。”宋洄之戳穿了他的意图,说,“你好好休息吧。”

“嗯。”盛凌闭上眼,忽然又睁开,紧张地问,“小叔叔,我没破相吧?”

宋洄之:“破了也没事,回去整。”

盛凌:“……”

盛凌沉默了两秒,说,“那能一样吗?”

宋洄之:“你现在的鼻子不是比原来还好看?”

盛凌:“还是不太一样的,有时候照镜子看自己会觉得不太习惯。小叔叔,你喜欢我原来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

宋洄之:“……”

宋洄之感到这对话已经超出了正常叔侄的相处模式,盛凌正在用一种看恋人的目光期待而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放在往常,宋洄之只会觉得尴尬和郁闷,可现在他却不断想起他被盛凌抱在怀里时那种被保护着的感觉。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宋洄之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盛凌紧紧护住他的模样。那种宁可自己被活活打死也要保护对方的行为,也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叔侄。

宋洄之心里又酸又软。他无法不为盛凌所做的事感动。

可他也永远无法忘记他被下药那晚的事。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割裂,既给他带来伤害,又毫不犹豫地用生命来保护他?

宋洄之长叹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强行把他的眼皮合上:“你安心地睡吧。”

“小叔叔,我还没死呢……”盛凌嘟囔着,却也因为极度的疲惫而缓缓陷入了睡眠。

宋洄之去医生那里看了片子。他意大利语水平有限,根本听不懂医学术语,只能拿着手机翻译器和医生艰难地交流。幸好,医生用表情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告诉他,盛凌没有大碍,内脏没事,骨头也没断,只是有点骨裂,外加全身软组织挫伤。没有生命危险,回去好好休息,吃点止痛药就行了。

宋洄之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盛凌挂完水以后,宋洄之打车送他回酒店。盛凌上楼的时候没叫疼,只是咬牙忍着。洗澡肯定是没法洗了,宋洄之扶着他回房间,把他轻轻地放到床上。

“呼……”总算躺进柔软的床铺里,盛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宋洄之发现他的额头已经又开始冒冷汗。

“要再吃粒止痛药吗?”宋洄之给他倒了杯水。

盛凌:“不用了。止痛药不能多吃吧。”

“嗯。”宋洄之摸摸他的脸,“那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盛凌忽然笑了:“这顿打挨得还真值。”

“说什么呢你。”宋洄之直接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盛凌哎呦哎呦叫唤两声。

叫完了,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种注视恋人的眼神令宋洄之有些不自在。

“我可以趁机要求你陪我睡觉吗?”盛凌竟然脸红了,咳了一声说,“不是那个,就是,单纯的睡觉。陪我躺着。”

宋洄之在他身旁躺下了,小心着不碰到他疼的地方。

盛凌翻了个身,疼得龇牙咧嘴,缓了一会儿又问:“那可以抱一下吗?”

宋洄之:“别得寸进尺。”

盛凌:“哦。”

宋洄之关灯让他睡觉。睡着睡着,盛凌还是凑过来抱住他。也不知是无意识的还是在装睡。

宋洄之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就这么任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他确信盛凌是真的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推开他。盛凌果然没醒,抱着被子发出均匀深沉的呼吸。

宋洄之拿上手机,来到酒店外面。电话刚接通他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朝电话那头咆哮道:

“沈衿,你他妈人呢?!滚出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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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看穿

宋洄之是第一次走进沈衿在那不勒斯的家。

这是一套位于山丘上的别墅, 地理位置绝佳,夜晚俯瞰整个都市可以看到那不勒斯犹如星河,行人都化作看不清的小蝼蚁, 繁华夜景也都坍缩为无数个明亮的小光点。有种冰冷的浪漫。

沈衿派了司机来接他。那司机也是个意大利人,穿着黑西装, 表情非常严肃,对宋洄之倒是很客气。

宋洄之面无表情地下车,走进这座豪华的别墅。这别墅大得出奇, 从进门地方开始就有一大堆保镖。整座房子古老而华丽,仿佛是文艺复兴时期遗留下来的产物。

宋洄之没心情欣赏走廊上一路的油画雕塑,他径直来到沈衿面前。沈衿正站在露天阳台上,看着天空和大地两片零散的星光。

“你什么意思。”宋洄之开门见山道。

沈衿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宋洄之看到他这幅表情就火大,怒道:“别装了!敢在闹市区对外国游客动手, 除了你还有谁!沈衿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许动他!他是我大哥的儿子!”

“哦。”沈衿耸耸肩, 立刻不装了, 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无所谓, “你好聪明。”

宋洄之冷笑。他在那群人围殴他们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他发现那些人殴打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故意恐吓, 看着吓人拳拳到肉,实际上都会放慢动作让他躲开。可面对盛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他们下的是死手。他被盛凌护在身下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一声声发狠的踢打, 每次都挑盛凌最脆弱最痛的地方下手。要不是盛凌年轻身体好, 估计真的会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为什么。”宋洄之冷冷道。

“你不开心吗?我这是在帮你教育小孩。”沈衿无辜地说, “你自己也说, 上次下手太轻了, 没打够。现在呢?”他笑了笑, “出够气了吗?”

“沈衿!”宋洄之怒吼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别动他!我——”

宋洄之刚吼了两声,房门立刻就被人撞开。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冲进来,每个人都用恐吓的表情瞪着他,用意大利语呵斥他想干什么。阳台下面也有无数个保镖抬起头望向这里,手全都伸进西服按在腰上。

宋洄之顿时感觉自己被无数枪口指住了,这从未有过的体验令他头皮发麻。沈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对着宋洄之叹了口气。

“你吼我的时候不要这么大声,这里毕竟是我大本营。”沈衿无奈地道,“而且这里不比国内。国内是法治社会——”

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完。宋洄之脸色却一下子白了。

国内是法治社会——但这里不是。

——所以他今天是真的想杀盛凌!他真的想活活打死盛凌!

“你疯了!你……”宋洄之猛然想起盛凌还一个人待在酒店里,他立刻转身。

沈衿却道:“别急,我没再派人过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洄之压着声音怒吼。

“你现在太冲动了。”沈衿回到屋里,给他倒了杯葡萄酒,说,“你先冷静一下吧。”

宋洄之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抓过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这酒不错,但宋洄之没心情细细品味,他只觉得口渴。

沈衿看着他一口气喝完,忍不住提醒道:“你喝慢点儿,别喝醉了打我。你知道的这里是我的大本营……”

宋洄之平时酒量很好,何况这葡萄酒度数不高,而且甜得要命。宋洄之喝完以后嘴巴里简直甜到发腻,他皱着眉头说:“冰酒?”

沈衿:“嗯。你这一口喝掉了一千多美金。”

宋洄之把郁金香形的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

沈衿:“这个酒杯和茶几都是古董。文艺复兴还是什么时期的好像,我不太记得了。你要是喜欢可以把他们全部砸掉,看在我今天揍了你侄子的份上我不会要求你赔偿。”

宋洄之:“……”

宋洄之被他三言两语弄得火都发不出来了,同时他也从沈衿的话语里感觉到,沈衿的情绪似乎也不算好,至少从暴打盛凌这件事上他没有获得多少乐趣。

总之喝完酒以后宋洄之确实冷静下来了。最主要是刚才保镖冲进来以后他才发现他们真的会开枪,国外他妈的真的是法外之地。宋洄之不得不冷静。

宋洄之说:“你揍完他最后不还是我要去照顾他,你到底是在搞他还是搞我?”

沈衿:“好吧我承认,我揍他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给你出气。我都没上成的人被他给上了,我心里不爽揍他一顿还不行吗?”

宋洄之:“……”

宋洄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我操.你妈。”

“你知道的。”沈衿笑了,笑得无辜又俊美,“我从小就没了妈。”

宋洄之:“………………”

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冰酒糖分含量太高还是怎么的,宋洄之这时候脑子异常清晰。他皱着眉头说:“真话不止这些吧?”

“好吧。”沈衿笑得更开心了,“看在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的份上,另一部分的真话是,他护着你,所以我让他们往死里打。”

宋洄之:“那他要是没护着我呢?”

沈衿:“那就直接打死。”

宋洄之:“……”

沈衿:“怎么,很难理解吗?”

“不难理解。”宋洄之现在总算真正冷静下来了,他无奈又郁闷地看着沈衿,“就是突然发现,你他妈真的是个疯子。”

“谢谢。”沈衿礼貌地说。

宋洄之忽然觉得累了。这一整天把他折腾得够呛,先是白天追着吃醋的盛凌跑了三条街,然后为了吃披萨在大街上排队两个小时,然后又被沈衿的手下追着打,还要担惊受怕地在医院里等待拍片结果……宋洄之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已经到达极限了,他忍不住往后靠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这个沙发也是古董。”沈衿忽然说,“所以我不爱呆在这里,这种老古董的设计都不太人体工学。你拿个垫子靠着不然腰酸。”

宋洄之也礼貌地说:“谢谢。”

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上。

“其实你有时候也情绪稳定到像那种,嗯,情感障碍的疯子。”沈衿说。

宋洄之:“你如果被几十个保镖拿枪指着的话你也会变得很礼貌很冷静的。”

沈衿:“你现在知道我前面三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吧。”

宋洄之:“所以你处理家务事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说过你没人性不是吗?”

沈衿笑了:“我们真的更适合当朋友。那种,你懂的,一生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