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经历了一系列铺垫,剧情进行到237号房间,赤/裸女尸伸着手朝杰克走来时,陶琢已经灵魂出窍了。

正专心致志关注情节发展的严喻,便蓦然感觉身旁有团小狗形状的魂飘出来。

严喻回头,发现陶琢神色呆滞,可怜的假笑茄子在他手里被捏得快变形。

严喻沉默片刻,伸手把茄子拯救出来。

陶琢失去了茄子,立刻改为抓严喻,扒着他手臂紧紧抱在怀里,问:“你不害怕吗?”

严喻摇头,垂眼看被陶琢掐得发红的胳膊:“我感觉你更可怕一点。”

“……”陶琢服软:“我怕。我们换个电影吧。”

然而严喻残忍道:“不要。”

在陶琢悲伤的注视中,严喻似乎弯了弯嘴角,随即面无表情道:“时间快到了,换别的也来不及,就把这部看完吧。”

说着便状似随意地把两人中间的抱枕拿开。

陶琢低头看了一眼,立刻上当,凑过去整个人紧紧贴着严喻,严喻顺势抬手将他环进自己怀里。

于是陶琢就这么靠在严喻身上,两手捂眼,用鸵鸟观影法看完了一整部闪灵。

电影结束,陶琢颤抖着把遥控器放回桌上,心想再也不要跟严喻一起看电影了,这人看到鲜血满屏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是什么好鸟……

严喻看了他一眼,似乎读取了陶琢的心理活动,勾起嘴角:“陶琢。你有没有注意刚刚电影里,那个人走进走廊的时候……”

陶琢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啊我不听!不是地球人!听不懂中文!”

严喻笑了笑,路过奶茶店,停下来买了两杯珍珠奶茶,递给陶琢一杯,陶琢迅速吸了两口,这才感觉奄奄一息的大脑神经和心脏血管得到了一丝来自糖分的救助。

两人还不想这么早回学校,就在商场里蹭空调。陶琢跟在严喻后面,一边嚼珍珠,一边漫无目的地乱逛。

路过游戏厅,门口有一排娃娃机,一对小情侣忽然发出惊喜的叫声,陶琢下意识扭头看,是那个男生抓到了一只女生想要的皮卡丘。

“戴星星的卡比哎。”陶琢看了一会儿,瞄着一台娃娃机说。

严喻扭头:“卡比是什么?”

陶琢震惊:“你不知道星之卡比?”

严喻摇头,陶琢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他。

陶琢正有些蠢蠢欲动,两个小姑娘抱着一盒游戏币过来,对一个躺在最上方的星之卡比发出夹子攻击。陶琢便拉着严喻站在一旁看。

不料人家才投了五个币,就把那只圆滚滚的卡比抓了上来,抱着粉胖子兴高采烈走远了。

“啊,”陶琢羡慕不已,“早知道就抓了。”

严喻看他一眼,不知为何,陶琢意会了那个眼神。

陶琢说:“不要吧,不要当韭菜,这个刚被抓完。”

然而为时已晚,严喻已经摸出手机,“滴”地一下扫了二维码。

“哗啦啦——”

机器开始吐币,陶琢和机器大眼瞪小眼:“不是,你买了多少?”

严喻没说话,抱起那满满一盒沉甸甸的游戏币,把陶琢拽回到娃娃机面前。

于是,十五分钟后,陶琢如愿以偿获得了一只圆嘟嘟的粉胖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但严喻那一筐游戏币还没消耗完,两人只好再去看看有什么别的机器。

“这是什么?”

“菜狗。”

“旁边的呢?”

“蒜喵。”

“这个呢?”

“鲨bee。”

“不准说脏话。”

“不是脏话啊!”陶琢怒道,“它就是鲨bee啊!鲨鱼蜜蜂懂不懂,你才是外星人吧!——这个总认识吧?”

“好像见过,是一个动画?”

“是banana。”陶琢笑了,让严喻给他抓了一个穿背带裤的小黄人。

半小时后,陶琢抱着粉胖子,顶着小黄人,拖着一袋子叫不上名字的盗版鸡鸭鹅猫狗,喝着自己用勾子狂甩半分钟钓上来的旺仔牛奶,和严喻去地下一层找饭吃。

转了一圈,发现有一家泰国菜还不错,两人靠边坐下来,点了咖喱牛肉和一些海鲜。

陶琢正在吃免费赠送的虾片,忽然有一个女孩走过来,害羞地问能不能要陶琢的微信。

陶琢还没反应过来,严喻面无表情道:“不可以。”

女孩看了严喻一眼,又看了陶琢一眼,反应过来:“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陶琢:“?”

陶琢:“她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严喻淡淡道。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顿饭,陶琢发现严喻莫名其妙心情很好。

“陶琢。”吃完饭,严喻忽然说。

“嗯?”陶琢大脑供血不足,正在梦游,半晌才呆呆抬头看严喻,眼神显得很乖。

严喻就那么垂眼看了陶琢一会儿,才淡淡道:“以后我不在,别人问你要微信也不能给。”用的是命令式的口吻。

“噢,好。”陶琢点头,甚至没想过问严喻一句为什么。

“严喻。”走出商场的时候,陶琢扭头道。

严喻眼皮动了动,打来一个问号,陶琢就说:“你有开心一点吗。”

严喻只是看着陶琢:“你猜。”

半晌后轻轻道:“你在哄我吗,陶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柔软蓬松的狗尾巴草一样,轻轻挠了陶琢一下,陶琢不知为何感觉心跳快了起来。

陶琢避开严喻的眼神——严喻专注看人时总让人脸红——目光逃避欲盖弥彰地说:“不是,别问。”

严喻弯起嘴角,扭过脸,不再追问陶琢,和他一起走过天桥。

等红绿灯时,忽然侧过身来,替陶琢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有。”

一刹那天地寂静,只有严喻的呼吸填满了耳朵。

陶琢把奶茶吸管咬成一片扁扁的纸,一路不声不响,直到进了一中校门才把陡然混乱的心绪安抚平静。

他把这突如其来的燥热和严喻的变化归为——

小某书的建议果然有用!

是的,陶琢想,感谢小某书网友。他们一起看了电影,抓了娃娃,吃了饭……原本还顶着张帅脸制冷的严喻老师明显被哄好了,甚至主动问陶琢要不要带杯柠檬茶回校。

陶琢心情愉悦,买了两杯油柑柠檬茶,获得了两个小鸭子,一路捏着鸭屁股和严喻一起走回宿舍。

当晚,夜风穿堂而过,在508制造出恐怖至极的呜呜声,让陶琢联想到白天那该死的电影镜头。

于是在征求了严喻同意后——虽然陶琢总感觉严喻一直在等他开口——陶琢果断带着被子枕头滚到严喻床上。

两人挤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就这么手贴着手脸对着脸,在紧紧拉着蚊帐的幽密空间里对付了一晚。

宿舍里十分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与身上沐浴露的清香相互交错,一夜无梦。

周日下午,学生们纷纷回校,三点一线的学校生活再次如齿轮般转动。

周三,期中考成绩出来了,依旧贴在老位置,陶琢在教室里蜗牛似的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视死如归地走过去看榜。

从178的位置向前找,到100时没有,到80时没有,到60时还没有……陶琢绝望了,不会还退步了吧?!正准备找个楼跳时,忽然在47的位置看到自己名字。

陶琢先是愣了一下,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以及偌大的一中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和自己同名同姓……下一秒兴奋地抓住单宇衣领使劲摇晃,回头对严喻道:“快看!我在这里!”

严喻似乎笑了笑,很平静地点头。

单宇快被陶琢摇吐了,落荒而逃,而陶琢还站在原地欣赏自己的排名。

片刻后又对严喻得意道:“我们在同一页上噢!”

一中的大榜是50人为一页,陶琢和严喻正好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严喻嗯了一声,道:“但你觉不觉得我们的距离有点远?”

陶琢:“……”

陶琢怒了:“你先让我开心一会儿再说这种话好么!”

严喻不置可否,只是无言翘了翘嘴角。

正好下一节就是体育课,一群男生在跑圈时偷偷摸摸开溜,沿小路去到小卖部,求爷爷告奶奶地让阿姨给他们开门。

严喻也难得跟着,身后还带了陶琢,两人混入其间,对着冰柜挑挑拣拣,最后陶琢不改初心,让严喻给他买了一条原味的8次方雪糕。

陶琢尾巴又翘起来,乐滋滋吃8次方,顺手分给严喻一个,下体育课后和他一起回教学楼。

然而刚在教室坐下没开心多久,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了过来。

苏越廷让人把通知发下去,陶琢拿到手一看:应教育局要求,为加强高中学生的身体素质,期中考以后,体育课全部改为游泳课,四个班为一组在游泳馆进行统/一/教学,到学期结束时,所有学生都必须熟练掌握一种泳姿,通过100米不间断的游泳考试才能离校。

苏越廷说:“走读生和短住生下周记得带泳衣,长住生没有的话就去网上……”

还没说完,苏妈妈的叮嘱已经被尖叫和躁动淹没,整个班顿时炸开锅,三五成群大声议论——

主要是男生们集体陷入身材焦虑,摸着自己的瘦胳膊瘦腿瑟瑟发抖,开始后悔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多练二两肉;女生们则兴奋无比,开始商议如何偷偷携带手机,准备在阳光灿烂的游泳池练习腹肌摄影技巧,实在不行也能大饱眼福……

只有陶琢彻底崩溃:“我错了,这是对我刚刚逃跑圈的惩罚吗?”

因为他不仅不会游泳,还十分怕水。

没有办法,陶琢只得在网上临时购入泳裤泳镜泡沫板,还买了一个千挑万选之下选中的不那么幼稚的游泳圈。

每天晚上睡前,陶琢都在心里做法,祈祷学校游泳馆恒温系统立刻爆炸,就算不爆炸也出点别的问题,总之游泳馆立刻关门大吉。

奈何做法无效,游泳池很健康地活到了周四——本学期第一节游泳课如期而至,陶琢迎来了自己的公开处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