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分钟,又过了十分钟……

严喻最终忍无可忍,对陶琢说:“我也不会跑的。”

陶琢终于满意,扬起嘴角:“晚安喻哥。”

不等严喻回复,跑回卧室,“啪”一下关上了门。

于是两人的合租生活就这样开始了,过着三点一线,但令陶琢心满意足的生活。

白天在前劝学大师现室友严喻老师的监督下,各自在房间里写作业,中午就随便对付着吃点方便面或者点外卖,中午陶琢睡午觉,严喻给陶琢整理数学笔记。

下午继续学习,或者在客厅沙发上躺着闲聊,要么是陶琢教严喻打游戏,要么是一起抱着ipad看电影;晚上严喻做饭,陶琢给他打下手,饭后陶琢洗碗,严喻站在他后面紧紧盯着,确保家里锅碗瓢盆的生命安全不受侵犯。

他们还养成了饭后一起下楼散步的习惯。

南城冬天湿冷,出门前严喻总会拿着围巾过来,不顾陶琢的抗议,低头垂眼认真地给陶琢围上。

放寒假了,小区里孩子很多,经常被老人带着在公园里玩耍,路上还有不少年轻人带着狗出来玩。

萨摩耶哈士奇金毛边牧,柯基比熊吉娃娃腊肠犬。陶琢没有抵抗力,每次路过都要蹲下来撸撸狗头。严喻总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成功把陶琢从狗群中拽走。

恋恋不舍和小狗们一步三回头,陶琢对严喻说:“严喻,如果我们能考到一个大学,还一起租房的话,就养条狗吧。你养过动物吗?”

“没有,”严喻淡淡道,“我妈不喜欢有毛的东西。”

“那你想养吗?”

“……可以。”

“好哎,如果想养的话,养什么品种呢?”

“……金毛吧。”严喻看了陶琢一眼,他裹着自己买的浅卡其色围巾,穿一件毛茸茸的米色摇粒绒外套,头发被风吹乱,整个人十分蓬松。

“为什么?聪明吗?”陶琢眼巴巴望着他。

“……”像你,严喻心想,但是没有说出口。

大家都吃完晚饭了,小区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都不喜欢吵闹与拥挤,就转上一条略显漆黑的小路,沿着这条安静无人的小道来回走。

这时一片漆黑中,陶琢感觉地上什么东西动了一下,然后那“叶子”光速爬行横穿而过,顺着墙爬走了。

陶琢“嗷”地叫出声,整个人一窜,立刻靠到严喻身上。

“……是蟑螂啊啊啊啊啊啊啊!”陶琢说,“从下水道爬出来的!”

严喻很淡定,揽住他:“嗯。我看见了。”

“为什么冬天还有啊啊啊啊——”陶琢很崩溃,说:“不行,我受不了,我们回去吧。”

不料严喻说:“不要。再走两圈。”

“?”陶琢提醒:“我们已经出来一小时了。要不换条路也行。”

结果严喻面无表情:“就这里。安静。外面吵。”

陶琢没办法,只好抓着严喻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恨不得整个人跳到严喻身上。

一直紧张兮兮盯着地面,害怕被小强突击,所以也没看见黑暗里,严喻微微勾起嘴角。

陶琢就这样慢慢习惯了和严喻一起合租的日子,他喜欢坐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抱着被子晒太阳,严喻敲门喊他出去吃水果,就赤脚跳到柔软的地毯上,被严喻叨叨着“穿拖鞋”,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边吃边聊天。

陶琢在网上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和严喻一起去拿快递,用各种摆件、抱枕、玩偶、智能家具填满整个屋子。

他还和严喻一起去了趟花鸟市场,挑了一条鱼鳞金红、灿烂无比的小金鱼,丢到严喻准备的鱼缸里饲养。

吃了很多严老师亲自下厨做的菜,但自己的厨艺毫无长进,唯一会做的菜色是番茄炒蛋,以及煮花里胡哨的各色方便面加火腿鸡蛋。

唯一美中不足,是活在严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每天都要被盯着做题。严喻会像之前帮他提分时那样,每天挑有针对性的题目让陶琢做。

严喻扫了眼陶琢拿来给他看的做完的卷子,皱眉道:“这题昨天不是讲过吗?怎么还错?”

“……”陶琢腹诽,那还不是怪你,昨天讲题时离我那么近干嘛。

“过来,我再讲一遍。”严喻说,让陶琢坐下,五分钟后感觉某人注意力又开始飘忽,“看我干什么?听懂了?”

陶琢点头:“听懂了。”

严喻说:“那你做。”

陶琢:“……”

严喻:“陶,琢。”

陶琢抓狂:“啊啊啊啊再来一遍!我肯定认真听!”

严喻淡淡:“下次我要罚了。”

陶琢声音瞬小,又心虚又忐忑地道:“啊?罚什么……”

严喻看他一眼,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罚你听我再讲一遍。”

日子便这般慢悠悠晃过去,有一天陶琢无意路过体重秤,踩上去,对那个数字投以不敢置信的目光。

“不行。”陶琢说,“晚上少做点。”

当严喻端着黑椒牛仔骨和炒花甲上桌时,还是不争气地干了一碗饭。

过了一段时间,单宇终于坐不住了,上蹿下跳问两人什么时候有空。正好乔原棋也在南城,于是几人便定了一天,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自习,简称508学习局。

出门前两人在门口换鞋。玄关窄小,挤不下两个男生,严喻便站到门外低头等陶琢。陶琢余光扫到严喻穿了件长到脚踝的黑色风衣,行走间衣摆微微摇动,非常拉风。

“你拿钥匙了?”陶琢问。

“嗯。”严喻答。

那一瞬间陶琢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实感,他在和严喻合租。

陶琢站起来,恰好瞥见严喻手机屏幕,严喻在发微信,对面是余沅。

陶琢怔了一瞬,忽然有点沮丧,低头摆弄围巾:“走吧。”

严喻看他一眼,收起手机,锁了门一起下楼。

在站台等地铁时,频频有人回头看严喻。严喻却只看陶琢,片刻后淡淡道:“在和余沅要集训营的照片,发给我妈蒙混过关。”

陶琢一愣,随即耳朵红了,把脸扭到一边:“噢。跟我说这个干嘛。”

严喻瞥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严喻又说:“戴上。”

“嗯?”陶琢扭头一看,严喻正摘下自己的手套,随手递过来。“不用,我不冷。”

“出去就冷了。”严喻的决定一向不容反驳。

陶琢只好接过,把两只手都慢慢伸进去,手套是针织的,似乎还带有严喻的余温。

出了地铁,果然如严喻所说,外面狂风呼啸冰冷刺骨,南城的冬天实在折磨。但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让人心花怒放。

于是陶琢搓了搓手,忽然心情愉悦,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那个黑色衣摆在风中摇荡的人。

第31章 分手厨房

乔原棋到得早, 先进去占位了,单宇站在图书馆门口等,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一只米其林轮胎。

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远处, 单宇先是在心里默默感慨喻哥这身材真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然后挥手示意, 带着他们走进图书馆。

寒假到了, 图书馆里全挤满了小朋友, 搅得整个图书馆宛若菜场不得安宁,三人在嗡嗡声中来到走廊深处较为安静的自习区。

乔原棋在角落占了一个好位置, 正好是四人位。单宇刚要一屁股坐到陶琢旁边, 却感觉衣领被人揪起来, 严喻面无表情道:“你坐对面。”

然后自己挨着陶琢坐下。

“……”单宇十分怨念:“你们天天在学校做同桌还没做够啊,出来还要做?就不能把陶琢分我一小时?”

两人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单宇抗议无效, 只好抱着书灰溜溜滚到一旁。

说自习就自习,在严老师的气场威压下, 单宇不敢讲小话, 专心致志研究何涛发的数学练习卷。

四人埋头苦干, 开始解决面前那小山一般高的寒假作业。

单宇觉得自己可能患有晕数字症,不然为什么一看到试卷上的各色数学符号就一阵眩晕头昏脑胀?单宇好不容易才吭吭哧哧做完一张,立刻奖励自己站起来逛一圈, 回来时却发现对面两人还坐在原位巍然不动。

陶琢凑过去, 扒拉一下严喻的袖子, 严喻就低头给他讲题, 两个人头靠在一起仿佛小鸡啄米。

单宇说:“不是,你俩是学习机器吗?不需要起来喝水洗脸上厕所, 活动胳膊活动腿吗?”

严喻抓起手机看时间,点头道:“你说的对。”

于是拽起陶琢,两个人一起散步去了,并肩趴在走廊栏杆上看楼下人来人往。

“……”单宇目送大神背影远去,忍不住戳乔原棋:“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乔原棋从生物试卷中抬起头,一推眼镜:“他俩不是一直关系很好吗。”

单宇抱着水瓶思考,心想好是好,但好像没有好到这种……让他无端感到有些亲密的程度。

单宇把这归因于自己谈了恋爱浑身冒粉红泡泡,所以看谁都像有情况,半分钟后就把此事忘到脑后,偷了一张陶琢的试卷开始copy英语完形填空。

下午陶琢又写完一张物理卷,实在熬不住,倒在桌子上补觉。

睡梦里感觉严喻好像动了动,凑过来,呼吸拍打在自己额前。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发现黑色风衣盖在身上,而风衣的主人大概也困了,正趴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睡着。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陶琢甚至能数清严喻微长的睫毛,在皮肤上投出一点点细密的影子,柔软又温和。

陶琢就那么侧着脸看了很久严喻,最后轻轻一笑,觉得整颗心像春日溪水一样跃动。

小心翼翼坐起来,发现对面两个人也睡得跟死了似的,不由失笑,眼疾手快替单宇抓回差点滚到地上的笔帽,盖好,轻手轻脚走到一旁活动四肢。

陶琢披着严喻的风衣乱逛,正站在走廊上甩甩手蹬蹬腿,忽然发现扶手电梯上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前面穿白色羽绒服的稍矮的女生是谭棠,后面穿棕色皮衣,把略有些长的狼尾发随手用皮筋扎起的则是夏辛禾。

她们正一前一后笑着说什么,谭棠站在高一阶的位置,回头牵夏辛禾的手。

陶琢看了一会儿,没放在心上,心想关系好的女生不都这样?大概也是约好了来图书馆自习的吧。没有过去打扰她们,目送两人消失,伸个懒腰,慢慢晃回自己位置。

三人醒了,又继续奋斗到下午五点。

做同一张数学卷,严喻先翻页,然后是陶琢,然后是乔原棋。刚写完选择题的单宇抬头一看,严老师已经做到第二道大题了,倍受打击,怨念地盯着对面两个人。

冬天日头短,太阳慢慢沉落下去,五点半窗外已是一片黄昏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