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荆棘小花
简知鱼:“???”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好端端一个人,又不是一小块东西能揣兜里,怎么偷?
“偷什么?偷小鱼?”张书亦来了精神:“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清楚啊!”
“啧!”叶池跟简知鱼对视几秒,缓声解释:“他妈妈让师太他们在学校管着他,不让他跟别人接触太多,怕出意外。”
“卧槽!这么变态?凭什么啊!学校里能有什么意外?”
其他几个人也在旁边听到,周正辉皱着眉:“我就说嘛,以前还以为你看不起我们,这几天相处下来才改观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们?”
“你没感觉错,小鱼确实看不上我们,”陈然叹气,“他刚才还说看我们打球还不如看电视呢。”
简知鱼本来心情有点黯然,蓦地听到这句话,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点。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勉强找补。
“你就是。”陈然哭丧着脸。
“没关系的小鱼,是就是吧!反正他们确实打得烂。”李睿道。
陈然:“呵,你就酸吧,替补。”
“不是,我没明白啊,你妈这么做有什么原因吗?这种举动真的不太寻常。”钱景昊满脸问号,疑惑不已。
卫棋看了看一旁垂眸敛目的鱼,冷声道:“问个屁啊,问问你自己今天为什么投了个乌龙球吧,实在没脑子就换周正辉上。”
钱景昊的脸瞬间爆红,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啊啊啊旧事就不要重提了啊!你个白痴!”
“不到二十分钟前的算什么旧事。”
冯青梅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见简知鱼的脸色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方面的事,便冲叶池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反正打球那天,小鱼要是愿意去看的话,我们就帮忙给他打掩护。”
“行行行,放心吧!”张书亦附和。
大部分高中生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跟老师对着干,更何况这还是为了同学朋友去对抗,一个个都是一副义不容辞且打了鸡血的表情。
简知鱼抿唇不语,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第一次体会这样正常的学生生活,也是第一次有一群同龄人这样对他。
纯粹简单且热烈。
他心里有些怔然无措,微微偏头,看见叶池正在看他,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冲他扬了扬眉,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别怕。
第13章
夏天的雨总是容易下得轰轰烈烈,周末早上,简知鱼刚清醒,听见窗外的雨声就知道不好。
这雨太大了,虽然这个季节的暴雨并不会下很久,但他想看的一个画展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展览,前几天因为要上学便没能去成,今天要是又错过,下一次可能就要等到明年或者更久了。
下雨对他自己来说是无所谓的,他并不是急匆匆的性格,不觉得雨天能有多危险。
但对芳姨他们来说,考虑得就比他要严格一些。
他起床洗漱完毕,雨依旧没有停,窗外的雨声哗啦啦,从窗户往外看,能看见花园里的蓝花楹被打落了一地,在石板路上铺了浅浅的一层,湿漉漉的细瘦枝丫在雨中显得格外可怜。
他在卧室里犹豫了一会儿,芳姨来敲门了:“知鱼,该吃早餐了。”
今天已经比平时的周末早餐时间晚了十几分钟,简知鱼打开门,看了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又瞥向楼下客厅:“爸妈还是没回来的吗?”
“没呢。”
那阻碍应该会小一些,简知鱼点点头,缓缓走下楼梯。
芳姨跟在他身侧下楼,一边还在持续嘀咕:“这小叶又起不来,周末老是不吃早餐怎么行,知鱼你可别学他……”
“睡太晚对身体也不好,昨晚十二点了我看到小叶房里的灯都还开着呢,你看吧……”
简知鱼走到餐桌前坐下,有些烦闷地闭了会儿眼,心口堵得难受。
身体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就习惯。
家里的人总是怕他出现什么状况,在诸多地方给他设限,甚至到了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这些令他窒息的所谓‘看管’,他的心脏难受了多少次。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算不清,究竟是任他出去磕磕碰碰身体受伤的危害更大,还是这些年累积的情绪压力对身体的危害更大。
肯定是前者吧,简知鱼怔怔地想,不然他这么多年的奇葩生活不就成了一场笑话吗?
更何况,被‘限制’得越多,别人就会越安心。
能让父母安心一点,多少也算是一种收获吧?小时候那次书房里的吵架,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他竭力说服自己,甚至于他都觉得有理有据、说服成功了,但心里的难受却一分没少。
“知鱼,喝点牛奶啊,别老吃干的,仔细一会儿噎着。”芳姨在一旁开口。
简知鱼沉默地拿起牛奶杯子,放到嘴边,垂眼慢慢喝了两口,回想着母亲以前对他的教导,将那些太复杂太负面的情绪,连同入喉的牛奶,用力一起咽进肚子里,压在最深处。
不去碰,不去想。
心绪渐渐平复,但对于自己少有的喜欢的东西,他还想争取一下:
“等会儿我要去一个画展,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了。”
芳姨闻言骤然一惊,眉眼瞬间变得忧愁:“可外面在下大雨啊,雨天路滑,容易摔跤,身上还容易打湿,还是下次天晴再去吧。”
“下次就是很久之后了,我会自己注意的,芳姨,不会跟别人离得太近,也不会摔跤。”
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我已经十七岁了。”
见他面无表情,态度坚决,芳姨勉强笑了下,语气为难:“可是知鱼,你是知道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跟别人不一样,他们在雨天摔一跤,爬起来就行了,你不行啊……”
“我也可以,”简知鱼烦闷地撇过眼,“现在摔一跤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果也跟其他人差不多,你见过有谁因为怕摔跤不敢出门的?”
“但你七岁的时候——”
“那次能一样吗!?那次是从楼梯上滚下来,不管人有没有心脏病都得进医院!”简知鱼提高了音量。
芳姨住嘴了,她拧紧眉头观察着简知鱼的脸色,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你别激动,芳姨说错了,不要生气啊知鱼。”
客厅里霎那间变得静悄悄,雨声愈发清晰入耳。
简知鱼用力压制住心里那股纠缠的郁气,缓声道:“总之,我今天要出去,就今天,以后我都听你们的。”
“可是这雨……”
“去哪儿?”叶池的声音响起。
他手插着兜,优哉游哉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显然是刚起,头发还有些凌乱。
走到餐桌边坐下,叶池掀起耷拉的眼皮看向对面的人,冲他抬了抬下巴:“嗯?刚开门就听见你说要出去,现在又不说了?”
简知鱼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去画展。”
“哦,我陪你去。”叶池说得极为自然,转头对芳姨露出个笑脸:“那我们俩今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啊芳姨。”
芳姨惊了:“啊?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下雨天的空气最清新,多出去呼吸有利于身心健康,你养鱼都要在鱼缸里放输氧管呢,天天关在家里都要关傻了。”
芳姨还是犹豫:“可是……”
“行行行,各退一步,那就晚饭回来吃吧,我们大概四五点钟就回,这总行了吧?”
叶池表情遗憾,仿佛他已经忍痛退让了很多。
“……那行吧,”芳姨纠结了一会儿,不再坚持,叹了口气,“你要看好知鱼啊,下雨天地那么滑……”
“嗯嗯嗯。”
叶池应得轻飘,目光略斜,落在简知鱼身上,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好不容易总算是出了门,徐叔将他俩送到市区,便被叶池打发走了,不让他跟着。
雨变得小了些,两个人打了两把伞,简知鱼的雨伞是透明的,伞下的那张脸在阴沉的天光映照之下也仿若透明,他语气淡淡:“美术馆在对面那条街。”
“你自己去。”叶池道。
看着那双终于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生机的眼睛,叶池凝神认真道:“小鱼,他们说归说,但你不能真的把我当成那些监视你的人中的一员,我不是来当林阿姨的眼线的,不是来看管你的。”
面前的人稍稍愣住,随即神色放软了些,眉目间若有似无的阴霾消散,勾了下唇,露出一抹很淡的笑,低声道:“对,你是带我逃出来的。”
叶池的心在那一刻就像被这漫天的雨给淋了一遍,酸软交织。
那种感觉很矛盾,似乎复杂又纯粹,仿佛胸口炸开了烟花,又绚丽欢喜、又灼得他生疼。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他慢慢收回目光,垂着眼,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了自己这股情绪:“你说得对。”
“那你去哪儿?”简知鱼问。
“我去找烧仙草他们打球,等会儿中午的时候来找你吃饭,你记得等我。”
简知鱼点头答应,撑着伞转身向美术馆走去。
叶池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桥上面,顿了会儿,才终于抬脚离开。
跟张书亦他们约了一个室内篮球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训练之后,他们之间的默契上升了不少,跟别班约比赛的时候,胜场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多。
一场场打下来,不仅班里这几个人对叶池心服口服,跟他们约赛的其他班同学也因为球技对他另眼相看,平时在学校走廊上遇到都要打个招呼。
他在十二中如鱼得水,看得张书亦都羡慕了,今天却发觉他有些不在状态。
三分球空了好几个。
而平日里他的三分球是最厉害的,比校篮的人都准。
“阿池你今天怎么啦?感觉心不在焉的。”张书亦问。
他们打完几场,坐在休息区喝水,钱景昊还带了一书包零食来,这会儿拿着包泡椒鸡爪啃得欢天喜地。
“是有点。”陈然也道。
叶池出神地盯着钱景昊手里的泡椒鸡爪,他知道这玩意儿大概全国大部分的学生都吃过,但他在想简知鱼或许没吃过。
糖也很少吃,那个人有很多东西估计都没碰过。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在周围人的眼里就跟看着鸡爪发呆似的。
钱景昊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绿色包装袋,迟疑道:“这么想吃吗?要不我给你?虽然我已经咬了一半了。”
叶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