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柠养乐多
白兰努力把江雨浓带到最近的屋檐下避雨。
酒吧外的街道冷冷清清。人看不见一个,车偶尔飞驰来一辆,闪着刺眼的远光灯,打碎一整片夜。
夜的安宁纱又在片刻后重组,被淅淅沥沥的雨重新织好凉薄寂寞的氛围。
没有人可以供她们寻求帮助。
白兰没有雨伞,她更没办法让还没醒酒的江雨浓和她一起淋雨,两个人甩四条腿,一步步走进出她的租屋。
“那个……Rain小姐,您还醒着吗?”方才她们只不过是调酒师和顾客。
如今却是金主和她重金买下的情人。
白兰的态度都放得更谦卑了。
“嗯……嗯?小美人儿,你果然跟我走了。”
江雨浓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犹如一条八爪鱼,本能的抓紧身边唯一的热源,把白兰缠得喘不过气。
“我们回家吧,可爱姐姐。我会对你好的。”她勾着白兰的脖颈,腰身压着白兰的手。
酒气熏过白兰的脸,和着一股被风吹拂的雨点一同撩进白兰的眼。
她忍不住眨眼,江雨浓的头也在这时贴在她肩膀上。
“可不可以……跟我走呀?”江雨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半闭着,鼻尖上点着水。
嘴一开一合,下一瞬又轻轻的咬过白兰的耳垂。
白兰打了个激灵。
在寒夜里,身旁的人未免太暖了点。
她这样温暖柔软,让白兰如何拒绝?
白兰和那股压迫着她的重量做了几下对抗,随即搂进江雨浓的腰。
“本来也想跟您走。”或许一个多小时以前,这句话还只是戏言。
如今,白兰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随这个姑娘。
哪怕只是贪图她在秋夜里,雨和风的凉声中给出的热度。
“那太好了,我们回家吧。”江雨浓跟个达到了目标的小兔子一样,欢快不已。
只不过一双眼还是睁不开,半眯着困倦不堪。
“可是外面在下雨,我们怎么回去?”白兰用空着的手抚去江雨浓脸上被风黏上的雨点,又轻拭过她的眼帘。
江雨浓可算睁开眼,懵了好一会儿以后道:“我开了车来。坐车回去就好了。”
说罢她挣扎着想要离开白兰的身旁。
失了热度,白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港城的雨夜真的很冷。
寒意可以顺着雨点扎穿皮肤,深入骨髓。
而她,不过是被江雨浓挡了风,又被她温暖了一半的身体,才轻视了这股冷。
白兰瞧着江雨浓歪歪斜斜的步子,赶紧上前。
这次她没有犹豫,伸出手搂住江雨浓的肩膀,以自己的身子作伞,替她遮去一半的风雨。
“小心一点,还在下雨。”一阵风带着海腥味刮过,白兰旋即脱下外套,把江雨浓彻底护在怀里,手掌盖着江雨浓的头顶,希冀这样能让她少淋点雨。
“你真好。我可以直接叫你姐姐吗?”
江雨浓反应不过来外界发生了什么。她不过是为白兰主动的拥抱而高兴。
“我已经是您的人了。”白兰一路护着她往停车场走,声音压的很低。
她那清冽如白兰地的嗓音卷着风的呼啸,穿透雨的叮咛,清晰的进入江雨浓的耳畔。
“您想要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
她们就是一对金主和金丝雀。
江雨浓无缘无故的帮她做了这么多。
现在开始,她就是对江雨浓言听计从的小小金丝雀。
被她掌在手里,说一不二。
“那就叫你姐姐啦。”江雨浓自顾自的高兴着。
白兰看她停在一辆黑车面前,大概明白过来。这是江雨浓的车。
“钥匙呢……”江雨浓粗暴的翻起了背包。
白兰保持帮她挡雨的姿势,目不斜视,没有注意江雨浓的包里有些什么。
“找到了。”江雨浓打开车门,下意识就想坐进驾驶位。
白兰拉住她的手臂。“Rain小姐,您才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来吧。”
“怎么能麻烦漂亮姐姐开车呢?”江雨浓挥挥手。“姐姐坐副驾就好。”
然而白兰的态度有些坚决。“Rain小姐,您不可以开车。让我来就好。”
“我是来替您服务的。不是来享受您的好的。”白兰想,把她当作一个女佣也可以。
总归,江雨浓是出钱的那一方,是她需要献出忠诚的对象。
“话不能这么讲啊。什么服务不服务的。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姐姐,你就听我的吧。我只是想照顾你,想对你好而已。”
江雨浓还戳了白兰的脸一下,瞧着有些不满。
白兰忽然明白为什么江雨浓会花这么多钱给她,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恐怕只是因为刚失恋的江雨浓,把她当作了那个相爱两年的前女友。
也是因为失恋,江雨浓下意识的想要对她更好,想要挽回她,留住她。
而这一切的情感,其实根本不是对她的。
她只不过是那位前女友的缩影。
还是在江雨浓醉酒以后产生的。
白兰叹息了一声。她不该有多余的想法,说到底,她们之间也只是冰冷的金钱关系而已。
“如果我是您……是你女朋友,为什么我不能照顾你?”
白兰打开了后面,二话不说,把醉酒后无力的江雨浓推了进去。
“可,可如果我不能照顾你,你为什么还需要我呢……”
江雨浓说着,蓄积了一夜的泪忽然从眼角滴落。
车门还开着。白兰把自己身上的水汽勉强处理了一下,随后钻进了车厢。
她瞧着江雨浓眼眶里的泪不断凝结,放大,旋即团成一颗,爆开在眼窝。
她抽噎得厉害,眼泪比窗外的雨更闪烁,更刺眼。
那眼泪掉在白兰的手上,也比雨点更冷。
“Rain小姐。”白兰抚住江雨浓的脸,接住那一颗接一颗滑落的泪雨,稍稍用力,替她擦拭泪痕。
“爱是相互的,照顾也该是相互的。”又何况,在这临近清晨的雨夜,被困在车厢里的两个人,没有谁爱着对方。
有的只是一份酒精晕染的懵懂,和一份太沉重的亏欠。
“真的吗?”江雨浓的哭并不爽快。
她抽抽嗒嗒的,一下又一下的起伏。
就好像她的颗心被钝刀不断折磨过,疼痛悠长又缠绵,一阵接着一阵,褪也褪不掉。
“真的。”白兰稍稍靠近江雨浓一点。
现在,她是江雨浓的金丝雀,是江雨浓的佣人。
也是江雨浓幻想中的爱人。
她的主人伤心成这副模样,作为一个合格的金丝雀,她应该好好的安慰她的主人。
比如……
给浑身冷透了的江雨浓,送上一个热吻。
白兰看见江雨浓闭上了眼。
于是她也俯身。
第 3 章 第 3 章
港城的夜雨淋在身上,就像被扎了一千根极其细小的针。
针入皮肉很痛,再入骨髓更是疼得人浑身发抖。
一个吻的热,是否能够把这刺骨的寒意彻底剔除?
白兰不知。
她只不过是轻轻的配合着江雨浓。
希冀用这种方式让她冷静。
而吻的热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有些沸腾。
或许她不该俯身,江雨浓也不该闭眼。
这个吻之前,她们是仅有一场交集的陌生人。
就像一位心理咨询师和她的患者。
这个吻之后,她们是一对上下分明的主仆。
她变成了百依百顺的金丝雀,她主动给予过一个吻的江雨浓成了她的主人。
车门的缝隙被混合了雨跟海腥的风吹打。
风鼓动着衣角,钻进被雨淋透的地方,重新带走一片体温。
浸入这难以阻挡的冷和发自内心的热的交界处,白兰尝到了酒精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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