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执灯
付之予正在和文承一起吃饭,他们找了家昨天老板推荐的餐厅,没想到一进去就是烛光晚宴,两个人差点没各坐一桌去。
他打开手机,看到一连串委屈小付团子。-头晕。
-嗓子疼,刚刚吐太猛了。
-好酒真上头,以前我喝这么多还能跑马拉松。
-付之予付之予付之予付之予
“看什么呢?笑这么高兴。”文承用牙酸的语气说。
付之予说:“楼远。”
“他这个点给你发消息?”文承一挑眉,“随川现在凌晨吧。”
“嗯。”付之予欠身站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你先吃。”
他快步走过钢琴演奏者的身边,穿过玻璃门,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拨出电话。
响了足足十几秒才被接起,付之予细细听着,只能听到衣料摩擦声和一道很轻微的呼吸声。
“楼远?”付之予问。
噼里啪啦一阵杂音,听起来像是手机失手落地又翻滚几圈,付之予心下一紧,正要开口问,就听到一道拖长语调的熟悉嗓音:“没拿稳。”
又低又哑,透过一层电流音变得有些失真,尾音被拉得很长,让人平白联想到趴在地上伸懒腰的松仁。
付之予坐在长椅上,轻声问:“到家里了?”
“嗯——”尾巴变成一道叹息,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又像是晕乎乎没有集中注意力,听得人心尖都是软的。
“哪里不舒服?”付之予问。
他用掌心拢在听筒旁,仿佛这样就可以阻隔掉周遭喧嚣的背景音,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近,给人近在咫尺的错觉。
“没有不舒服,就是头晕。”楼远说起话来一顿一顿,讲到这里他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继续道,“不过刚刚楼下好像有人要找我,就是我没看清是谁……”
付之予一下子坐直身子,一瞬间像被泼了盆冰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把自己留在楼远小区附近盯梢的人一一过了一遍,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子,自己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通报。
“他们好像等了我很久,说要找我聊聊……”楼远说着说着自己都困惑了,讲完下半句就忘记上半句,完全弄不明白自己话里的逻辑,“他们态度也不怎么样,我没忍住打了他们一拳……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付之予狠狠长出一口气,脱力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这时才觉出脊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不管他们,我来处理。”他说,“做得很好。”
“真的吗?”楼远的思维突然清醒了一下,“你平时就是这么教松仁的吗?你知不知道它很喜欢和小区里另一只边牧打架,人家个头还比它大……”
付之予听他含糊着讲了许多无厘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椅边缘,心跳匀速加快,喉中泛起一阵痒意,想要亲自来到喝醉酒的楼远身边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发酵,蒸得他感觉身边浮起来了许多粉红泡泡。
“……明天还要继续吃食堂。”楼远的话停止了,“你今天吃了什么?”
付之予弯弯眼睛,正要回答,就听到楼远如同脑袋上蹦出一个电灯泡,“叮咚”一下又想起来了什么天才之事:“哦对,我想起来了,楼下堵我的人和我说话了,他们说让我最近别回来太晚,今天就回来太晚了,很危险……我没打错人吧。”
付之予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远的养松仁日记》周一:松仁在新小区认识了新朋友,一见面就绕着草坪狂奔,一周下来可绕地球十圈周二:遛到了动物园门口,最边上就是养羊的,松仁盯着人家看,我害怕,走了,这条路永别周三:累,怪不得fzy让松仁自己玩,遛着遛着感觉我才是狗周四:狗居然会说梦话,还好是做梦,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周五:狗粮到了,它吃得比公司还好,其实公司的饭还行,但是没fzy做的好吃
第62章 水煮肉片
宿醉的感觉很差,但第二天早上仍然要早起上班,楼远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脑袋都快要炸裂开,心率都快要不齐了。
他在床上呆坐了十分钟,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
手机在响过闹钟后就一歪头关机了,楼远这才发现手机的充电线只插了一段,插头孤零零地丢在地上。
昨天他和付之予打了一晚上电话,凌晨三点多才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又困又清醒,难受得不得了,付之予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睡着,睡过去后语音通话一直没有挂断。
一想起来付之予,楼远把昨天混沌成一大片果酱的思绪冲刷干净,记起来昨晚在楼下发生的事情。
整段回忆都仿佛笼罩在一块雪花屏后,他记不太清对话的具体内容,也有些错乱自己做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对方在着急忙慌地和他说“回来太晚有危险”。
楼远觉得莫名其妙,在当时那个场景内,最危险的就是那几位拦住他不让走的壮汉。
他总觉得事有蹊跷,又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不图财不图色,他身上还有什么利益可求?
严重不足的睡眠给他挂上两个黑眼圈,楼远强撑着起来洗漱,从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懒得加热就塞进嘴里,踩着点去公司打卡。
随川的夏日从早到晚都让人昏昏欲睡,闷热干燥的空气让人的心情变差,又或许是上班本身就会让人心情变差,楼远每天要早中晚深呼吸一次,晚上一边遛狗一边打八段锦。
他发现生活被工作填满后,留给他无病呻吟伤春悲秋的时间变少,没时间感慨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人生了,能活下去的就是好人生。
于是楼远顺理成章地忘记了那天出现在楼下的几个怪人,直到三天后,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才让他顿悟“有危险”的真实含义。
在他欢天喜地迎接周五的下班时刻,付之然站在公司门口,挂着一张标志性的商业假笑,抬起手向他打招呼。
楼远最初几秒压根没有认出来他,说句公道话,他和付之然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在付之予的家里,第二次是闯进付之予亲戚的饭局把人解救出来,这两次他都没有把关注点放在付之然身上。
对方也不像付之予一样亮眼到看见就会被吸引到,要不是身后那辆锃亮的车看起来很豪,楼远完全不会多分半个视线给他。
“楼远?”付之然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方不方便上车聊聊?”
不断有人从写字楼内走出,从他们身边经过,楼远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地打量着付之然,过了会儿才说:“有什么事?”
他不打算上车,车上是付之然的地盘,这人要是一锁门一踩油门,给他绑去什么荒郊野岭他跑都没法跑。
付之然看出他的抵触,上前几步试图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用尽可能无害的语气说:“付之予的事情,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换个地方,咖啡馆怎么样?”
楼远立刻后退:“付之予的事你找他去聊。”
他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倒也不是他怵头,主要是在付之予的口中,付之然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听起来许多操作非常阴间,对方趁着付之予在国外出差的时候跑来找他,肯定图谋不轨,楼远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掺和进豪门纷争里,万一行差踏错再惹来麻烦就不好办了。
谁知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听到付之然悠悠道:“你们两个的事,家里已经知道了。”
楼远脚步猛然一顿,缓缓回过头。
付之然的脸上划过一闪而过的得意,仿佛找到了什么足以拿捏住他的把柄,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发现楼远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们现在才知道吗?”楼远只说了这一句便闭上嘴,可他已经把未尽之言都写在脸上了:他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们居然才知道,这也太废物了。
他的态度给了付之然一个耳光,他只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出现了转变,向着自己无法把控的方向绝尘而去。
“你来找我做什么呢?”楼远问,“给我钱让我走?还是要送我出国,永远消失?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能不能指定地点,伦敦行不行?”
付之然的脸色铁青,在他的设想中,自己会占据这段谈话的全部主动权,游刃有余,与对方的慌张无措形成鲜明对比,而不是现在这样哑口无言。
他看着楼远带着笑意的脸,深吸一口气沉下心神,镇定道:“你想多了,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告知付之予既然回来了就回家一趟,毕竟这事情已经客观发生了,逃避不是……”
“回来了?”楼远突然说,“你说付之予?”
付之然第二次被狠狠噎住,他盯着楼远渐渐瞪大的眼睛,意识到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楼远便快步退去:“他不是说明天的航班……不和你说了,我回家了。”
“等等!”付之然事先准备好的下马威一个也没放出来,整个人都憋了口气,差点没晕过去,“你最好也为你的将来打算一下,毕竟你们的人生规划完全不同……”
楼远理都不理他。
付之然到底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越是不搭理越来气,非要追着他絮絮叨叨:“……你大概不知道吧,他的追求者在追他的时候,给付家带了合作项目来,他现在能不为眼前的利益——”
“什么追求者?”楼远提起了些兴趣。
付之然长篇大论的话卡顿一下,下意识说:“宋家那个——”
“嗐。”楼远发现付之然这张嘴里吐不出什么新瓜,无聊地叹口气,摆摆手,“你现在应该庆幸付之予回国救了你一命,不然就你刚才说的那仨瓜俩枣,我能把你打得去做全套种牙手术。”
付之然头一次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威胁,居然被楼远说得如此风轻云淡,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远。
夏天日落晚,此时气温仍旧烘得人走两步就出一身汗,楼远搭了两站公交回去,勉强凉快了几分钟,下车后又热得头晕。
不过他还是一路小跑,直奔出租屋而去。
楼远还记得前几天喝醉酒时与付之予通话,那时候他说起自己被楼下的人堵在门口,付之予说“不管他们,我来处理”,看来他已经知道付家发生的事情了,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把付之然今天的行为放在心上。
他不认为付之然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讲那些没头没尾的挑拨话,刨除付之然的个人情绪,今天的对话主要向他传递了一个不太鲜明的信号:付家好像在向付之予服软。
也不知道付之予出一趟差到底搞出了什么幺蛾子,逼得付家派付之然跑来东岸,委婉迂回地从他身上入手,只是为了让付之予回家谈谈。
楼远自然不答应,这是付之予得势,那群人才消停,但凡付之予没能掌握主动权,只怕那家人要把他欺负得吃干抹净了。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进单元门,两秒后又倒退出来,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大哥们,还在吗?”没人应答。
看来付之予回来后就把安排在附近的人撤掉了。
楼远已经猜到他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不好意思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一推门迎面就是兴奋的松仁扑上来,楼远连忙抬手接住他,鼻尖一动,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味。
辣椒爆香,油花滋滋直冒,辛香鲜辣的味道飘过来,楼远馋得都快流下眼泪了,他摸着松仁的脑袋把它放下去,跑进厨房里,看到围着围裙的付之予站在灶台前,顿时浑身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之予听到声音,侧头看过来,眼里带着笑,朝他招招手。
楼远立刻跑过去,用力抱住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这个拥抱结结实实,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抱付之予,这些时日哪怕经常通话视频仍然总觉欲壑难填,此时的心脏终于圆满地落回棉花上,柔软又满足。
“提前回来不好吗?”付之予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一会儿再抱,厨房里热。”
“哦。”楼远仍然抓着他不松手,稍稍退开一些,看见料理台上的水煮肉,眼睛挪都挪不开,“这么丰盛。”
“回来的第一顿饭,吃丰盛点寓意好。”付之予说。
楼远用力吞咽一下,花费许多意志力才把目光从鲜嫩的肉片上转移走:“我前两天绞了点肉馅,给你做道丸子汤怎么样,新学的,还没试过。”
“是吗?”付之予想起前几天楼远发来的图片,松仁似乎总是在吃肉丸子,看来是被楼远拿去练手。
“嗯。”楼远说。
付之予把锅盖合上,这才察觉到楼远一直定定地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将火关小,把锅铲放到一旁,这才笑了下,低声说:“好吧,亲一下。”
第63章 又来一位
说亲一下就真的只亲一下,接吻本身就让人感到躁动,厨房又温度高,没一会儿楼远就受不了,他跑去洗手间冲了个澡,出来时米饭刚刚煮好。
洗过澡后神清气爽,楼远拍拍手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冻好的肉丸子:“来锅肉丸汤,你有没有不用的边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