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飞壳
别墅的保安在追小偷、鬼火少年们重新骑上摩托车想去看个究竟,所有人都在竞速。
只有三蹦子后斗中的时间仿佛停了。
沈掠星神色怔愣、头发乱糟糟的,气还没喘匀,半晌他转头失语地看了眼宿延,目光复杂,片刻又转回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情况比较紧急,你跑得太慢。”宿延大概知道沈掠星要问他什么,组织了下语言道:“我是个四分卫,我的速度、敏捷度、判断力都比常人要好,那种情况下,按你那样跑肯定会被抓。”
沈掠星原本是带着宿延原路返回的,但那路太显眼了,一把手电筒能直接照到底,宿延便反抓着人钻进别墅与别墅间的小路,沈掠星怕被宿延带进死胡同坚持想走一开始的路,而保安即将逼近,宿延没时间跟他解释,直接扛起人就跑。
一路上又是翻栅栏又是钻树丛,宿延居然硬生生将人扛出了别墅区,成功和中年大叔接头,把在自己肩上快被晃吐的人塞进后斗。
沈掠星到这会儿都有些恍惚,宿延就这么扛了他一路还成功甩掉了保安?
我是麻袋吗?他是金刚吗?他刚刚好像扛着我从高处跳下来来着,跟坐过山车一样,哇哦,好神奇......
“嗯。”沈掠星被这整件事魔幻得无话可说,等三蹦子快到学校,沈掠星总算渐渐回过了神,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他转向肾上腺素还没飙完、正催促中年大叔再加点速度过个S弯的宿延,进行了他转来南墨后的首次谩骂:“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为什么非要偷狗!”
【作者有话要说】
骂完宿延再去骂支烂招的S
第14章 突然想抱一下你
三蹦子后斗里将近一米九的男孩一时被骂懵,几秒后才无辜开口:“怎么骂人啊......”
此时三蹦子快开到南墨中学门口,速度缓缓降下来,沈掠星横了眼宿延,在车停下时站起来跳下了车。
“谢谢李叔,车费我转你了。”沈掠星走到三蹦子司机跟前道。
宿延也跟着沈掠星下车,走过去有样学样地说:“谢谢李叔。”
“不客气!转什么钱呀,见外了小沈。”那中年男人挥挥手潇洒离去,同一时间沈掠星立马扭头朝学校走,仿佛根本没人同行。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不是没带沈志强走么。”宿延三两步跟上人解释,校园中秋风渐起,树叶枝桠沙沙作响,一时间周遭整个环境陡然阴森起来。
“喵呜~”校园里不知哪来的野猫忽然窜出,灰黑色狸花猫身手矫健,从一旁的树丛里直直窜到宿延跟前,差点扑到他脸上。
宿延一把拽住沈掠星的胳膊,胸膛都紧紧贴上。
沈掠星想把人甩开,宿延却黏得像狗皮膏药,跟长在沈掠星身上一样,嘴里心有余悸地碎碎念着:“哪、哪来的猫啊......”
像是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
“已经跑远了,你松开我。”沈掠星不知这人是装的还是真的,有点嫌弃、又实在无话可说。
“是吗?真跑远了?”宿延探头探脑,还是不敢离沈掠星太远,沈掠星无奈只能这样带着一个超大挂件回了宿舍,直到回到宿舍关上门,宿延才松开沈掠星,坐到沙发上猛给自己灌水平复心情。
“我以前被这种猫抓过脸。”宿延放下水后怕道。
沈掠星敷衍而疲倦地点了下头,他已经不好奇这事儿到底真的假的了,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如闹剧般离奇的夜晚:“行,不早了,睡吧。”
宿延见沈掠星进了浴室,颇有些不得劲儿,忍不住嘟哝了句:“看我吓成这样都不安慰下的吗?”
难道是装柔弱不适合我?
沈掠星确实没打算安慰,等宿延洗完澡回到房间,他已经沉沉睡去,宿延关了灯,习惯性拿了手机出来,内测APP上又多了条信息:晚安,你的方法只适用于正常人,对他不管用。
宿延:......
隔天一早,沈掠星在餐厅跑腿给同学买早餐的时候遇上了匆匆忙忙跑来的周豫,周豫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沈掠星:“你知道吗?昨晚Mathew差点被人偷了!”
沈掠星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好像并不意外:“是吗?”
这时正在一旁餐桌和队员一起吃早餐的宿延也抬起了头,煞有其事地问:“怎么回事?”
“大概半夜一两点的时候吧,有两个人来我家院子里偷狗了,幸好我家保姆睡觉轻,否则三只狗估计都得让人偷走!”周豫说书般声情并茂道。
“谢谢你家保姆。”沈掠星这回发自内心地说。
全场只有宿延听懂了沈掠星的言外之意,两人仓促对视了下,沈掠星埋头就走。
周豫还在那里和橄榄球队众人描述昨晚千钧一发之时,宿延将手边的三明治囫囵吞掉,起身追上沈掠星。
“下次什么时候去看他?”宿延没话找话。
沈掠星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再带你去看我就是狗。
“下次我不鲁莽了,要不月底去?”宿延保证,沈掠星顿了下,下一秒他抬头看了眼教学楼前的巍峨的钟楼,钟楼不仅显示时间、还显示日期。
今天已经是11月22日了。
“不看了。”沈掠星仿佛忽然失神、某些东西倏然抽走了他的元气,他转向宿延,深秋阴沉的天色看着莫名伤感:“到月底我都不回宿舍了。”
没等宿延问什么,沈掠星便径直离开,脚步匆匆。
宿延没来得及找到沈掠星再问什么,听说沈掠星这个下午就请了假离校,请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天后,何净把宿延让他查的东西发到了宿延邮箱。
宿延想知道沈掠星的父母为什么同时去世、而沈掠星又为什么突然转来南墨、那个周末他为什么浑身是伤地回来......
这些事沈掠星不可能主动说,宿延却不能不知道。
三年前的11月24日,沈掠星的父母死于一场工程事故,那场事故去世的不止沈掠星的父母二人,总共八人,是当年全国最大的几场工程事故之一。
宿延看着邮件陷入沉默,今天是11月23日,也就是说,明天是沈掠星父母的忌日。
所以他这几天才会不在。
宿延胸口发闷地继续往下看,那个项目是一家老牌上市建筑公司承接的,做的项目是高端综合商业体,针对中产及以上群体。
出事后这个项目便搁置了,何净发来的资料显示,建筑公司对外称已经给每位遇害者按照最高赔偿标准进行补偿;但何净私下调查的信息显示,每位遇害者只得到20至50万不等的赔偿。
而建筑公司对这桩事故的原因并没有做出明确解释。
有些遇害者家里没有亲人、或亲人年迈、弱小,无法追讨建筑公司责任,便让工程方钻了空子,这个事故也就渐渐的不再被人们记起。
但还有人在继续追责调查。
沈溪和许铃出事那年,他们上初三的儿子年仅14岁,得知父母去世后便辍了学,和其他遇害者家属一起进行了长达三年的维权奔走,但屡屡陷入工程方和建筑公司制造的险境之中、而且效果甚微。
直到今年九月,这个名为沈掠星的男孩,三年来再一次踏进学校,以转学生的身份来到了南墨中学。
宿延合上电脑,闭了闭眼。
祖姑母以答应帮沈掠星调查父母事故原委以及始作俑者为条件,才说服他继续念书,转来了南墨。
所以每次只要把祖姑母搬出来,沈掠星都会妥协。
宿延从胸腔、到大脑、再到眼眶无一不酸,负疚感在内心不断翻腾,他不止一次用祖姑母来威胁沈掠星。
他猜到沈掠星或许有个把柄在祖姑母那里,却万万猜不到会是这样。
手机在手里被攥得发热,沈掠星的聊天框被划开又被退出,数段编辑了又删除的话语来来回回,如此反复了快一个小时,宿延却还是不敢该跟他说些什么。
再次打开电脑,何净发来的邮件里还有一小段信息。
如今还在追查这件事的遇害者家属已经很少很少,除了沈掠星,剩下的是一位年轻遇害者的家属。
那遇害者去世的时候年仅23岁,名叫李子路,而一直在为他奔走的家属是他的父亲,名叫李泰。
宿延瞳孔紧了下,何净随邮件附上的李泰照片,正是前天夜里骑着蓝色三蹦子来接两人的中年男人。
所以尽管祖姑母答应了沈掠星会帮忙,但沈掠星自己依旧没有停止追查,和其他遇害者家属也依旧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那事故到底是什么原因?”宿延给何净发了消息,何净很快回复了他:还在查。这件事确实有点奇怪,事故方当时推了个包工头出来担责,事故原因说是脚手架断裂,把第二责任都推给了供应商,但现场照片很少,只有群众口述,百分之九十不是这个原因。
项目的主导方捂得很死,投资方更是不知道是谁,像是凭空消失了。
“查下去。”宿延回得果断。
下一秒,宿延打开内测APP,星星的头像此刻灰着,显示不在线。
宿舍窗外冷风大作、随风摇曳的枝桠上隐隐被覆上一层冰霜,冬天似乎已经到了眼前。
宿延垂眸编辑在聊天框中输入了一句话,点击了发送。
S:这两天A市降温了,我突然很想抱一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一休息~希望大家可以给点海星,谢谢呀!
第15章 饿不死的一个月
11月24日,天空低垂、北风冷而干,天地间没什么明快的亮色,陵园里一切都灰扑扑的。
有一家人刚刚看完故人离去,发动车子时惊起树丛里的群群乌鸟。
沈掠星抬头,一群深色的鸟纵入云层,若隐若现。
父母墓前搁着两束花,一束庄严肃穆黄白相间的菊花,一束艳丽缤纷的玫瑰,在风里热烈摇曳着,不知是谁正应着子女的思念。
“还有元宝吗?”沈微蓝鼻音有些重,红着眼看向一旁的沈掠星。
沈掠星蹲下来,从早早准备好的塑料袋里又拿出一串金色纸元宝:“还剩点儿,都烧了?”
沈微蓝点头,也弯下腰,和沈掠星一起把剩下的纸钱元宝烧给了父母。
结束后两人准备做大巴回城里,便在陵园门口的大巴站等候。
“星星。”沈微蓝似乎有话要说,语气比平时郑重不少。
沈掠星转头过去,等着沈微蓝开口。
“姐姐下学期就开始实习了,奖学金也攒了不少,我们...往前看,好不好?”沈微蓝斟酌着话术开口。
沈掠星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目光从沈微蓝的身上转移到暗沉沉的天际,不知是要下雨还是什么,总觉得一伸手就能把天扯下来。
“怎么往前看?”沈掠星反问姐姐,他目光透些茫然,唇色很淡,像伫立于恶劣环境下一株不起眼的植物。
“我们不查了。”沈微蓝抬手,轻轻搭上沈掠星的肩膀,她想拥抱一下弟弟,却发觉这几年沈掠星不知不觉已经长得很高、骨骼抽条硬挺,俨然像个大人。
沈掠星大约猜到沈微蓝的意思,他没怎么想便摇摇头:“姐,你别管我这个。”
沈微蓝知道自己劝不动,只道:“爸爸妈妈不希望你一直过得这么辛苦,你今天脸上又有伤。”
沈掠星上次的伤还没好透,他尽量遮了,但眼尾的伤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