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飞壳
沈掠星抵触地看了眼宿延:“你让我姐姐来陪我。”
“她不在。”宿延拿回手柄,低头不高兴地收起来:“有事出去了。”
沈掠星蹙眉看过来:“她还有什么事?不是说年前的工作都推了么?”
宿延看了沈掠星一眼:“去见祖姑母了。”
沈掠星愣了下:“祖姑母?”
宿延点头:“嗯,让你俩到我家过年,反正宿铠不在,不会膈应你们。”
“我姐肯定会拒绝。”沈掠星笃定地说,宿家一家人从来都看不起沈家,沈掠星知道一部分、听父母说过一部分。
沈微蓝比沈掠星大了三岁,知道的只会多不会少。
“那你呢?”宿延看过去:“想不想去我家过年?”
“不想。”沈掠星想也不想便说:“没人欢迎我们,也不是真的亲人。”
宿延眼底有些受伤,他把游戏机放好,闷闷“嗯”了声,沈掠星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嘟哝着又补充了句:“我不是说你。”
“噢,可以跟我单独过是吧?”宿延随口道。
沈掠星看着人硬邦邦的表情,只好温声回答:“可以呀。”
宿延顿了下,他猛地抬起头:“真的?”
沈掠星撇开脸:“嗯。”
“沈掠星。”宿延笑起来,心情一会儿一个样,比海上的天气还要多变,他走到沈掠星跟前,双手扶着床边微微俯身:“你钓我是吧?”
沈掠星眉头拧着:“什么意思?”
“就是把我当鱼,养你塘里,时不时给点甜头,不舍得放我走、又不乐意真跟我发生点什么。”
宿延解释,他望进沈掠星黑亮的眸子里:“是吧,小海王?”
沈掠星和宿延对视着,半晌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张口:“你的意思是我是渣男。”
宿延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我也没钓你。”沈掠星被这么说有点伤心,自从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之后,他已经刻意躲开宿延了,可两人不仅在一个学校、还是名义上的亲戚,总是会产生绕不开的交集。
“是吗?”宿延轻声问:“那就是喜欢我,又不肯承认?”
沈掠星眨了眨眼,漂亮的睫毛鸦羽般长密卷翘,他懵懂而无辜地望着宿延:“你给我手表发的那些消息我都看到了。”
宿延猛地顿住,嗓子倏然收紧,胜券在握的表情缓缓僵在脸上。
“你好像特别特别喜欢我噢?”沈掠星的语气疑惑,却透着股闲适,似乎轻松拿捏了宿延的七寸。
“所以呢?”宿延忽然有种真心被人抛在手里玩的羞耻和崩溃感。
沈掠星扶着床,缓缓靠前,目光还是轻飘飘的,却在宿延滞住的那瞬间,上前碰了下他的嘴唇。
用自己不久前刚被宿延喂了水的,有些湿润的嘴唇。
宿延差点撑着沈掠星的床石化,脑中像有火山爆发,熔岩将思绪的空间逐步侵占,什么都想不清了。他目光发紧、眼底猩红,好半天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只有五个:“你什么意思?”
沈掠星不忘咬了下自己的唇,他歪了下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反正我没有钓你。”
“玩我?”宿延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快爆炸,要不是眼前人还病怏怏的,高低要给他按在床上质问。
“也没有玩你。”沈掠星眉眼认真:“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不抵触你亲我。”
说到这里沈掠星声音低了一些,红意悄悄从脖子攀上来:“也喜欢看你给我手表发的消息——你别这么看着我。”
沈掠星不自在地垂眸,宿延目光深邃得像是要把他吞下去,他有点说不出话。
“那怎么看?”宿延声音泛哑:“你说,我听话。”
“闭上眼睛看。”沈掠星回答得没头没脑,但宿延愣是点了点头,把眼睛闭上了:“行,你继续。”
沈掠星松了口气,抬起头,他看向紧闭双眼的宿延,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宿延闭着眼睛好半天没听到人说话,扑腾乱跳的心脏愈发没底:“沈掠星,不准偷溜。”
下一秒,宿延听到人的声音在自己前方响起:“我在想应该怎么说呢,你别催我。”
“好好好,你慢慢想。”宿延没脾气道。
不知时间又过去多久,沈掠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声音并不高,但充盈了整个病房,更像是月光下的海水,悠慢而柔软的淌进宿延耳中。
“如果喜欢是总是在意、总是想起,那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你的。”
沈掠星一字一句地、微微茫然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他像是在告诉宿延、却更像在反问自己。
他说“如果”、说“应该”、说“有点”,他不敢确定,更不敢承诺。
宿延的喜欢过于浓烈,而沈掠星小心翼翼的喜欢,好像没有宿延那样赤忱又拿得出手,他更不懂该如何热烈地表达喜欢和爱。
宿延睁开了眼,专注发怔地看着沈掠星,沉声问他:“然后呢?”
“所以不是玩你、也不是渣男。”沈掠星低下了头,手指局促地玩着被单:“我以后也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嗯。”宿延喉结滚了滚,呼吸发烫地望着肩膀微微缩起来的人。
“我说完了。”沈掠星抿着唇,不愿抬头和宿延对视。
“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宿延沉磁的声音严谨地在沈掠星头顶响起:“你这辈子只会跟我在一起。”
沈掠星周身一顿,“一辈子”这个词起来隆重而漫长,不知道宿延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没出声,听宿延继续说。
“不是现在,但一定是未来某个时刻。”
宿延语气微变,透些松快的笑意:“沈掠星,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正无限趋近于谈恋爱的那一天。”
沈掠星觉得自己的脑袋发麻眼睛发花,当然也有可能是脑袋破了个洞导致的,他用力抓了下被单,声音嗡嗡的堵在喉咙里:“随你怎么想。”
“我就这么想。”宿延声音有点恶狠狠,沈掠星看到眼前阴影凑近,自己被裹了纱布的地方忽然印上一片柔软,下一秒,宿延扶住沈掠星的脸强制他抬起头。
宿延面无表情盯着人的时候压迫感很强,更何况两人靠得这么近。
“有话说话,不要乱动手。”沈掠星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凶。
宿延冲他笑了笑:“我看看我未来老婆。”
“滚!”沈掠星神色瞬变,这下是真恼了,他抬手挥开宿延:“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宿延被骂了也挺高兴,他点点头:“行,姐回来了要不要叫醒你?”
“让她叫,你别进来。”沈掠星已经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宿延望着病床上鼓起的一团,一脸得意地想,你就是喜欢老子,还不承认。
紧接着宿延又走上前去,帮沈掠星往下拉了拉被子:“你把自己闷死了没事,别把我未来——”
“滚啊!”被窝里的人快暴走了,宿延这才罢休,给人关上窗帘,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病房。
于是沈微蓝和祖姑母吃完晚饭回医院后,就看到宿延一个人坐医院走廊傻笑,见沈微蓝来了,还热心起身转述沈掠星的话。
沈微蓝点点头,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宿延:“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去叫醒星星,小延你去休息会儿,这两天忙前忙后的肯定累了。”
累到精神状态好像有点奇怪,沈微蓝看着莫名其妙满面春风的宿延心想。
宿延摇头:“我精神挺好的,没事儿,姐你进去吧。”
沈微蓝很想说,她指的不是体力精神,而是精神病的精神。
于是在去找沈掠星前,沈微蓝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把宿延赶去了另一个房间,强迫他必须睡觉。
沈微蓝推门进来的第一时间沈掠星就听到了,因为这两个小时他压根没睡。
沈掠星觉得自己脑袋好像真撞出问题了,这两个小时里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自己和宿延说得那些话、还有宿延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盘旋到现在,他甚至会背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该死的宿铠,等他从看守所出来自己一定也要把他脑袋敲开瓢!沈掠星暗暗发毒誓。
“宿延说你睡着了。”看沈掠星很快从床上坐起来,沈微蓝也搬了张椅子坐过去。
沈掠星这会儿不太能听到宿延的名字,他低头玩了下手指问:“你去见祖姑母了?”
沈微蓝点头:“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除了祖姑母还有宿延的妈妈,一起吃了顿晚餐。”
“宿延的妈妈?”
“嗯,林漫歌,按辈分来说,我们得叫她婶儿,不过特别年轻漂亮,我实在是叫不出口,总是忍不住喊姐。”
沈微蓝说着顿了顿:“他们希望今年过年,我们可以去宿家过。”
沈掠星没说话,他打量着姐姐的神情和状态,发现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抵触。
“星星。”沈微蓝也同样在观察着沈掠星:“过年,你原本打算怎么过?”
“学校里可以住,杨牧斋大年初三就回来了,我们说好一起复习的。”沈掠星道。
沈微蓝点点头:“我原本也是打算住在学校,等除夕和大年初一,我们俩一起回趟家。”
“我可以去A大找你。”沈掠星试探着说,尽管沈微蓝似乎欲言又止。
“祖姑母说,会给我们俩单独安排客居别墅,也不会要求我们去和宿家其他人一起应酬,我们可以单独跟她吃饭。”沈微蓝斟酌片刻,把祖姑母的话转述了出来。
病房里静了静,沈掠星轻声问:“你想去是吗?”
“我听你的。”沈微蓝知道沈掠星不愿意去,小时候那家人诬陷沈掠星偷东西、把爸妈和爷爷带给他们的土特产都扔了个干净生怕被传染细菌、太奶奶去世故意不通知爷爷,爷爷坐了很久的火车赶到的时候他们甚至不准他磕一个头......
“你为什么想去?”沈掠星没表态,只想知道沈微蓝的原因。
“宿延的母亲说,已经为我在宿家的投行安排了一份工作。”
沈微蓝望着沈掠星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去。”
沈微蓝作为A大金融系本科毕业的高材生,尽管学校和专业已经是金牌,但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些金光闪闪海外名校毕业的硕博生。
更别说进入宿家的投行。
那几乎是这整个国家的金融从业者们最向往的地方之一。
“姐,你不是、不喜欢他们这样吗?”沈掠星不解。
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特权,随意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高高在上的施舍,如果沈掠星没记错,沈微蓝以前在家没少骂他们。
“对。”沈微蓝眼底透出一抹讽刺:“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姐姐想抓住这个机会,起码让我们未来不要像现在这么好欺负。”
这次是宿延帮忙,所以宿家惩治了宿铠,给他们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