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沉沦 第2章

作者:零下八度 标签: 近代现代

“嗯,都怪我。”祈云无奈地露出点笑,顺着姜仪的话来。在绿灯亮起之前,他转过头,看了姜仪一眼,又问:“想吃什么?”

那副样子,好像不管姜仪说什么,都会做到似的。

姜仪被看的有点晃神,很快又反应过来,撑着下巴思考,顺口溜一样地报菜名。

祈云记在心里,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应,说:“好。”

雨水落在车窗,车前的雨刮器运作得愈加快,在路灯的光线下,几乎带出黑色的残影。

姜仪挑了下眉,反问他:“你好什么?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好一个无理取闹。姜仪笑眼盈盈,托着腮帮子,稍稍倾身探头过去,实在好奇祈云会是什么反应。

是假惺惺的斥责,还是继续无趣的顺从?

总不会没有反应,又来一句“嗯”吧?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炙热,引的祈云有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没见什么波动,只自顾自看着前方,一字不差地把方才姜仪报出的菜名复述了一遍,无声地笑了笑,又说:“……你每次都只吃这些。”

这下轮到姜仪说不出话了。他眸子闪了闪,心里辨不明是什么滋味。

“谁说我只吃这些,”姜仪恹恹地收回视线,反驳道:“你嫌我挑食啊?”

说完他又摆摆手,打断了祈云要接上的话头,坐回去靠着椅背,闭上眼说:“不说了,我有点累,想睡会儿。”

不知道在跟谁较劲,无端的,姜仪忽然觉得这场起始于自己恶趣味的游戏,没有半点意思。

鼻尖传来熟悉的乌木沉香味,omega闭着的眼皮动了动,双手环胸,整个人无意识地缩起来。他听到alpha轻声的回应,没去理会。

姜仪酒量好,宴会的性质也并非喝酒,所以顶多上点脸。但是晕晕乎乎的,大概是车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太高,所以竟也萌生出些困意。

他别开脸,听见雨水溅落在玻璃上的错落声响,有点恍惚地想起,第一次注意到祈云存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个天气。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糟糕的,阴郁的下雨天。

要说他和祈云,倒也算有缘分。

高中和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甚至毕业了,祈云还在他家的公司里上班。缘分倒是巧,只是除了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他也再没有别的印象了。

或许还有厌恶,清清冷冷的模样,和宋时微一样,让他光是看到,就觉得恶心得厉害。

不过也仅仅止步于此,姜仪倒不至于见一个讨厌的人就去针对。毕竟讨厌的人多了,假笑着去面对一个或者多个,对他来说,都没太大差别。

不过缘分来了,大概谁都没法挡住。姜仪想,是祈云自己非要撞上来。

那通打错的电话,是他祈云自己要接,所以不管什么后果,都要他自己受着。

“……快点。”姜仪死死咬住唇,整个人烫得不行,被这阵高温折磨地几乎说不出话,闭着眼睛说:“……买几针抑制剂。”

omega强撑着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半蹲在阴暗潮湿的巷口,徒劳地按住后脖颈不断溢出信息素的腺体。那处发胀发痛,刺的他整个人濒临崩溃。

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残存,姜仪甚至无法从那间令人作呕的包房逃出来。

而可悲的,除了闻不到任何信息素气味的beta司机,他的手机里找不出来另一个能够他信任的人。

很快……司机很快就会到的。

他紧咬着后槽牙,在压抑的痛苦中极度煎熬。已经数不清过去多久,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姜仪终于看见快速奔向自己的人影。

铺面而来的,带着陌生的,沉闷的木质香。

是祈云。

第3章 “我叫姜仪。”

陌生的alpha信息素裹挟着雨天阴暗的潮湿,刺激的姜仪下意识向后缩了下身子。

很狼狈的模样,雨水顺着风溅落在他身上,打湿单薄的衬衫,透出皮肤的肉色。分明因为骨子里的本能而感到恐惧,眸子却倔强地抬起,如同丛林中警惕的小兽。

祈云感受到这股视线,向前的步子于是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主动向后挪开几步,将手上的塑料袋递出去,放在omega身侧的地面,言简意赅:“抑制剂。”

空气中弥漫着眼前人失控的甜腻气味,祈云不太自在地抿了下唇,微微侧开头,别过了视线。

“……你刚刚给我打电话,叫我来接你。”他顿了顿,犹豫几秒,又补充说:“我是祈云。”

来的时候太过匆忙,祈云没有带伞。好在雨不算太大,只是这么一段时间,也足够将干燥的衣物淋湿。他抹去眼前遮挡视线的水珠,不动声色地挪动步子,站在omega被雨溅湿的风口。

“我的车就在那里,你要不要先去车上?”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车,眉头很轻地皱着,似乎想要上前,却又碍于情况特殊和性别的差异,克制着不敢多手,只说:“……我等你打完抑制剂再上去。”

姜仪喘了口气,牙齿因为过于用力地紧咬而不自觉地发颤。

他意识些许涣散,靠着手心掐住的疼痛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将面前装着抑制剂的袋子狠狠攥进手心,如同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

已经不再顾得上其他,姜仪撑着膝盖站起身,有点踉跄地朝祈云指引的方向走去。他掌心撑着一旁湿润的墙,勉强站直身子,和祈云擦身而过时,轻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谢谢。”

祈云避开姜仪的视线,没有说话。一直目送着对方上车,才松了下由于紧张而发疼的手,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不太记得过去多久,祈云对着雨幕出神。

从接到那一通来自姜仪的电话开始,他的大脑就一直处于宕机的状态。几乎不需要思考,在听到omega明显在强忍痛苦的那一瞬间,他就本能起身,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了导航的位置。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姜仪。

他太过无措,现场的状况也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偌大的雨水砸进他的睫毛,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祈云这才回过神来,屈起食指,敲了敲车窗,问:“你好了吗?”

alpha的声线和他的长相一般,冷淡也凉薄。

姜仪垂着头,感受到身体内的那股躁动逐渐褪去,接踵而至的就是疲惫。他不太使得上劲,身后的腺体也酸痛得不行,让他许久都难以回神。

听见alpha没什么情绪的催促,他才骤然清醒,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强打起精神来,拉开了车门。

外头的风裹挟着雨水一同吹进车厢,刺激的他整个人都一个激灵:“好了。”

姜仪露出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又恢复了祈云记忆中的模样,完美的如同带上了一层假面。他抿了下唇,稍稍仰起头,用有些抱歉的口吻说话:“麻烦你了。下这么大雨,还把你的车弄脏。”

他低头思忖少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拍拍身侧的位置,说:“你先上车,别淋雨了。”

祈云没理会姜仪的举动。他伸手将车门关上,绕去了驾驶座,摁开制热的空调,才透过后视镜分去自己的目光,说:“不麻烦。”

算得上寂静的车厢里,他听见自己轰鸣的心跳和声音相重叠:“擦一下。”

是一条崭新的毛巾,甚至标签都还没来得及剪。

姜仪笑了一下,没有推拒。他简单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视线落在祈云的侧脸,目光像是打量,又宛如兴味。

“我知道你,”omega骤然开口,打破了有些凝固的氛围,像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嗓音带着点方才压抑过度的哑:“祈云。”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omega一字一字叫出来,祈云喉间发紧,浑身过电似的绷直,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我没想到你会来。”

抑制剂生效得很快,omega刚刚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恢复清明。

他有点累,身子微微躬着,掌心托着下巴,慢慢道:“我本来是想打给司机,可能没有看清楚,所以打给了你。这么晚了,辛苦你跑一趟。”

“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见祈云不说话,姜仪顿了顿,声音含着柔软的歉意,玩笑道:“我碰上了一些意外,平常不是那样。”

“我怕什么。”祈云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打断他,说:“姜总,我以为出门携带抑制剂,是最基本的常识。”

他话音没什么波动,仿佛只是刻板的提醒。只是姜仪察言观色久了,甚至不需要多想,就知道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alpha,正在为自己的疏忽而生气。

生气?姜仪挑了下眉。

“我以为不会有事。”他笑了笑,对祈云僭越的冒犯不置可否,只好脾气地说:“你不是来了吗?”

祈云握方向盘的手狠狠抽了一下,他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原本蹙起的眉头锁的更深了:“我是alpha。我来了也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危险吗?”姜仪歪了下头,偏圆的眸子直直看着祈云,看起来单纯,也不谙世事。

他沉吟片刻,又问:“祈云,你危险吗?或者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把祈云砸的头晕目眩。

“我——”

“我可以相信你,祈云。”姜仪打断他,给出自己的结论,那对看起来透彻的眸子很柔和地弯下去,说:“今晚很谢谢你,我叫姜仪,以后叫我的名字吧。”

祈云踩下刹车,心绪被这么几句话拨弄的格外乱。他神经绷着,脑子乱哄哄的,半天只点点头,说:“到了,早点休息。”

姜仪看了眼窗外,打量着周围熟悉的建筑物,眸子不自觉地暗了暗。

很快,那股暗色又转瞬即逝,只剩下清浅的笑来:“好。”

他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踏下去,又转过身,晃了晃手上拿着的毛巾,说:“毛巾我能先拿回去吗?明天还给你。”

第4章 “哈巴狗。”

“随你,”祈云没对此做出什么反应,看上去并不在意,只说:“上去吧。”

姜仪盯了他两秒,旋即弯下眼,眸底的笑意愈加深了点。

omega拥有一头柔软的棕色发丝,瞳仁和发色一般,映衬在路灯之下,像森林里纯澈的走失的小鹿。他微微探过头,靠近祈云的方向,用些许试探的口吻,犹豫着问:“那你能送我上去吗?”

“……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在alpha终于转过视线来时,姜仪快速地眨了两下眼,无声地透露着恳切。

祈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紧了。

姜仪不动声色地打量,清晰地看见其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色血管。

他收回视线,随即垂下眼,又在对方的沉默中艰难地开口解释,看上去有点无措,紧张道:“我可以给你支付报酬。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也没有卡。你去我家的话,我就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祈云皱着眉,脸色很差地打断他,连方才做出来的平淡语气都要维持不住:“姜仪。”

“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alpha喉结用力滚动两下,双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才让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仪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没有计较他的越界。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在刻意引导眼前这个漏洞百出的alpha暴露。

“什么?”姜仪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眉头很轻地蹙起来,葱白的指尖稍稍捏着,泛出局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