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沉沦 第7章

作者:零下八度 标签: 近代现代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目光,祈云抿了抿唇。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起,刚要斟酌着说些什么,对方就开了口:“你平常看新闻吗?”

而这个看起来温和的alpha,显然没有打算等祈云的答案。他穿上柔软的卫衣外套,径直越过祈云的身侧,抬手不重地拍了一下,说:“没事的话,多注意一点。”

他看见门外等候的王清越,对视短暂一秒,又扭过头,依旧笑着,轻声说:“或者问问那位,可以听听他的分享。”

“毕竟多知道一些事情,也方便提前做好准备,对吧?”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元庭也不管祈云听不听得懂,自顾自说完,就越过目瞪口呆的王清越,径直走了出去。

空气一时间变得寂静,莫名被cue的王清越如芒在背,吞了几下口水,朝正在沉思的祈云尬笑了一下。

“……他是不是听到了?”王清越伸手指了一下,苦着一张脸不尴不尬:“我说他八卦。”

早知道不说了。

皮笑肉不笑的,不会背后报复他吧?

【作者有话说】

祈云(照镜子):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第12章 “美梦。”

“嗯。”祈云扭了下头,用最平淡的语气给予最残忍的肯定:“听到了。”

他收回视线,整了整有点凌乱的衬衫领口,提醒道:“他是s级的alpha。”

与生俱来的,超出常人的体魄和五感,是alpha分化之后自然提升的能力。而作为元家唯一的继承人,一个s级的高阶alpha,想要隔着那点距离听见有关自己的八卦,实在太过轻易。

祈云淡淡看了眼悔不当初,正懊恼地皱眉的王清越,很轻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走出门外,说:“回去吧。”

对于王清越脑子的构造,祈云不做评价。

“啧,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清越不爽了,他跟在人后面嚷嚷,不服地试图为向恶势力发起抗议:“谁让你刚开始不提醒我,你们s级的alpha都这么恶趣味吗?”

祈云挑了下眉,懒得搭理那些幼稚的追问。他从口袋掏出车钥匙,随手塞在还在不停碎碎念的王清越怀里,自顾自打断对方的指控,说:“你开车。”

“……”王清越脑子短暂地卡住,懵了一瞬才骂骂咧咧地:“为啥我开?我不回公司,这不都结束了,你不说给我放假吗?我要回家——”

“嗯。”祈云手搭在车门,终于卸下方才强撑的伪装,露出来的疲倦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他闭了下眼,嗓音也格外沙哑,看上去不单纯像精力透支,倒像是生了病,所以连睁眼的力气都难以维持:“我去你家待一会儿。”

饶是毒舌如王清越,也没法再对着这样憔悴的祈云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默了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老老实实地抓着钥匙,说:“行。”

“你……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王清越打量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你确定你还行?”

也是个可怜见的,王清越无言感慨。可能这就是高阶alpha的苦恼,连易感期都来的比他这种人要更加频繁。

相对应的,承受的痛苦自然也更多。他有些奇怪地回想,虽说刚认识那会儿,祈云也并不规律,但是最近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的过分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

毕竟事关他自己的生活,每次祈云生病,身边没人照顾,都是他王清越拖着一把老骨头跑上跑下,别的没有就是爱多管闲事,一来二去多了,居然也成了祈云身边唯一一个称得上朋友的角色。

“没事,”祈云闭着眼睛回答:“最近没休息好。”

“你就作吧,哪天病死了都没人知道。”王清越翻白眼,脚下踩油门,手上握着方向盘,恨恨嘟囔:“让你搬过来跟我住又不肯,真等到了那天你哭都没地方哭……”

跟个碎碎念的鹦鹉似的,习惯了也没觉得吵。听得多了,祈云甚至觉得回到熟悉的环境,罕见地放松下一贯紧绷的神经,无端生出些睡意来。

要说起王清越这个人,也算是缘分作巧。

看着大大咧咧的,总是热情,有着用不完的活力。二十多岁的人了,出来上班也这么久,还跟个小孩一样。光看外表,怎么都像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所以不谙世事,才会对外人都抱有这样赤诚的善意。

而实际上,他和祈云一样,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所以才说同病相怜,连祈云内心那道常年对旁人严防死守的警戒线,都要忍不住松动。

嘴上抱怨归抱怨,动作上还是很诚实。王清越从后座扒拉出件羽绒服,扔到祈云身上,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一般嘱咐:“你先别睡,等会头疼死。”

祈云应了一声,倒是听话地把眼睛睁开了。

他转过头看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一时间又有些出神。身后的腺体隐隐作痛,兴许是和alpha相处久了,又在方才,和同为s级的元庭待了一下午,抑制剂失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元庭,祈云浅色的瞳仁暗了暗。他太阳穴和腺体同时跳动,抽着一下一下,竟然还合上了节拍。

“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看?”alpha沉默许久,猛地坐直身子,把正专心开车的王清越吓了一跳。

祈云不是热衷于说话的类型,王清越认识他这么久,都很少听对方主动提起什么话题。相处模式总是他一个劲地说,祈云安安静静地做那个倾听者。更别说这种好不好看的话了。

要不是亲眼看着,他真的怀疑对方是不是脑子烧坏,背地里偷偷吃了什么不良医生开的黑心药。

“算了,”兴许察觉到自己问题的不妥当,祈云迅速否认自己的话,半睁不闭地垂着眼,听不出情绪说:“我有点累。”

莫名其妙的,王清越简直二丈摸不着头脑。只是多年吃瓜的第六感又滴滴作响,提示着他,这背后存在的不对劲。

“你不会是被那个元总刺激了吧?”他一脸不信,被自己的胡乱猜测逗的直乐,连带着白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音量都跟着大起来:“你跟他比什么啊?你又不跟他喜欢同一个omega。”

“要我说,你跟他都没什么可比性。他今年都三十几了吧,你多年轻,年轻就是资本——”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祈云吐出一口浊气,脑袋里绷紧的那根弦被王清越随口两句话刺得嗡嗡作响:“没事多干事,少看点小说。”

他说完便闭了嘴,不再愚笨地指望从王清越那里得到什么靠谱的答案。

风吹着玻璃,刮擦出刺耳的声响。雨夹雪倒是停了,只有地面还依旧湿漉漉一片。接近傍晚,天却早早一片漆黑,黑黢黢的,像是破了个大口,要往下流着什么恶心的粘液。

刚毕业那一会儿,祈云被王清越死缠烂打,是和对方合租的这间房。不过后来误打误撞,同姜仪在一起之后,他就跟着对方搬了出去。

这边的房间倒还是留着,祈云搬走之前,索性一次性交清了几年的房租,靠着豪横的手笔,换来了王清越感激涕零的两声义父。

姜仪不喜欢他的信息素,所以每每到了易感期的边缘,无需对方提,祈云自会找理由离开,回这里待上几天。

一定要作比的话,这个不算大的房子,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储能罐。他会在这里收拾好自己的狼狈,然后重新恢复最好的那一面,回到爱人的面前。

来来往往,这个小窝倒是真的成了个避风港。而王清越神经大条,大言不惭地拍胸脯保证把金主伺候妥当,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长相漂亮的人总归是要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他对此表示格外理解。

都不用自己花钱了,他不住白不住,不住是傻子。

“你房间我没动过,还是原来那样。”王清越蹲下身换鞋,从鞋柜里掏出祈云的那双,递过去,说:“抑制剂我等会给你拿,你房里那些估计要失效了。”

他站起身,边说边拍脑壳,像是想说些什么,又骤然间忘记,所以动作停顿在空中,话音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也不再用说,电话铃声响的正是时候,让原本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话的王清越更忘了个彻底。

祈云换鞋的手有点僵硬地停顿,随后才故作镇定地摸出手机,看了几秒,摁下挂断。

王清越挑了下眉,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抛之脑后:“谁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祈云摇了摇头,只说:“诈骗的。”

他扶着一旁的鞋柜站起身,朝里走去,说:“我先睡会儿,你吃饭不用叫我。”

王清越“哦”了一声,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的背影有点匆忙。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生怕被人发现什么不对劲一样。

他挠了挠头,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纠结,扭身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此刻的他,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来怎么样的炸裂新闻。

还乐呵呵的,一心只惦记着自己的床,想着睡个昏天地暗,一觉醒来,就能拿奖金拿到手软。

【作者有话说】

王清越:终究是错付了!

第13章 “小苍兰。”

“你不接我电话?”

姜仪眉头蹙着,顺手将叉子扔在桌面,磕在陶瓷盘上,刮出难听的响动。

他无意识地生出烦躁,没由来地感到失控。

天知道祈云挂他电话的那个瞬间,姜仪有多想将祈云咬碎。

omega不自觉捏紧钢制的叉子,咬了下牙,神色在橙黄灯光的照映下明明灭灭,晦暗不明的,看上去心情很是糟糕。

“抱歉,”祈云反手将房门带上,脊背抵着木板,掌心无意识地撑在其上,沁出点冷汗来:“刚刚不太方便。”

房间不算大,窗户紧闭,空气里有股细微的潮湿腐朽味。

祈云没有开灯,微微垂下眼,很有耐心地同对方解释:“有人在,不是故意不接。”

他躬下身,忽略去额角传来的刺痛,缓缓舒出胸腔处积压的气,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缓温和:“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很合理的说法,但姜仪就是觉得憋闷。他用力攥紧叉子,有点尖锐地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他说着,似乎觉得不解气,连听惯了的钢琴配乐都觉得吵,干脆站起来,单手摁着桌面,拧着眉:“你身边能有什么人?是易感期到了,觉得我不能让你满意,所以去找别的omega吗?”

人口不择言起来,仿佛字字都诛心。

祈云抿着嘴,鸦黑的长睫垂落在眼尾,隐没在黑暗里。他想要喘气,但好像是突然之间患了重感冒,所以鼻子也堵塞,导致通不上气来。

“是王清越。”祈云稍稍后仰,是个令人舒服些许的姿势。他后脑勺碰在床沿,撞出声不算大的闷响。

alpha喉咙发紧,似乎是被冰冷的空气呛到,咳了两声,直到嗓子没有那么痒,好半天才继续解释:“……今天太忙了,所以忘了和你说。”

姜仪才不相信。

他的第六感从来都准,想要洞彻祈云的反常,实在是一件太过轻而易举的事。不该是这样。

和祈云在一起,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再有一个月,就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

从前的每一天,祈云都是事事报备,消息框也从来没有让姜仪的话落空过。即便再忙,再不会表达,也都笨拙地表达着主动。

不会说和敷衍冷淡,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祈云发的消息不是很多,大概是刻意挑选过,总是把握着度和频率,刚好卡在不算烦人的界限。

不过这种刻意的成效,仅限于同样在乎他的人。至少对于姜仪来说,他照样认为烦。

或者不单单是烦,而是有些复杂的,像养了只足够听话的宠物。偶尔觉得欣慰,享受着对方的体贴,又厌恶于需要投入的时间,自私也恶劣。

他觉得人大多都贱,而自己同样不例外。

养成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就像他习惯于接受来自祈云的,沉默的爱意。他知道自己对于对方的意义,祈云有限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