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定方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叶暇扬眉。
什么叫,[不松开吗]。拉你的手,被嫌着了呗?
人在非常生气的时候是会笑的。叶暇冷笑一声,当即就要抽手甩开。
一下、两下。甩到第三下,两个人的手还是黏在一起的,只不过这次拉人的,变成了李寒峤。
叶暇抬头,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松啊?”
李寒峤垂下眼睛,又摇头。
“我不吃你这套。”叶暇郎心似铁,厉声道,“说话!你是哑巴了?”
李寒峤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片刻才开口。
“我说话会惹你生气。”
叶暇:?
他心里的火快蒸出水蒸气溢出来了。
哥们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说话才会惹我生气。
我巴不得你天天说话!哪怕像以前一样说点弱智话都行啊?
“我什么时候因为你说话生气了?”叶暇问。
李寒峤想了一下,思考时间都没过两秒,就回答。
“最近。”他说,“天天。”
“你说话了?”
“我是说,你已经生气了。”李寒峤说,“多说多错。”
颇有道理。叶暇有一瞬间想。
“……行了行了。”叶暇摆手,抻了下还被李寒峤抓着的手,“松开吧,不生气了。”
李寒峤顺着他的力道松手,垂眸轻声说:“对不起。”
叶暇动作顿了顿,意外道:“医学奇迹?”
他挑眉:“你说你有时间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对不起,就不能像这样,简简单单说句对不起?”
李寒峤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你会更生气。”
叶暇轻轻嘶了一声。
好像,确实,也没错。
“哎我说,李木头你这家伙很会看透人心啊。”他说。
要是李寒峤第一天一大早就杵门口跟他说句对不起,都不用这事儿发生,叶暇想想都已经更气了。
见他笑了,李寒峤微微绷着的唇角也松了些,想了一下说。
“所以我想着……得先让你开心一点。”
叶暇掀着半边眼皮懒懒看他:“所以就开始故意做丑丑的好笑事儿?”
李寒峤眉头微拧,疑惑得很认真:“什么丑丑的好笑事……”
叶暇:……
原来那花和画都是你真情实感觉得好看的吗?
你是传媒公司总裁啊!你这个审美有时候真是令人担心……
心里五味杂陈,叶暇没说出来打击这家伙自尊心,只摇摇头说:“行了,你知道错了就行,下次别再这么吓我了……这事儿过去了啊。”
李寒峤看他,眼睛都亮了点:“真的?”
叶暇看得失笑:“都哥们儿,哪有隔夜又隔夜的仇?”
李寒峤短短地“哦”了声。
“下楼?”叶暇问他,顺手把病号的胳膊扯上,正要走,就听李寒峤说。
“没有别人,你可以不用演的。”
叶暇反应了两秒,把李寒峤的胳膊往高抬了抬:“你说这个?”
李寒峤垂眼看了下,低声说:“不是朋友吗?你拉我手干什么。”
叶暇好笑地看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看唐僧的女儿国国王,你这圣僧好有趣的反应。
“懂不懂啊,这叫小学生。”笑着解释了,叶暇一扯人就走,“好了快下楼了,大冬天的你不觉得冷?火炉子。”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李寒峤忽然陷入沉思。
他和叶暇小学的时候……拉过手吗?
好像没有吧。
那叶暇是什么意思?他小学的时候跟别人拉过手?
谁?季节?班里其他的小男生小女生?
为什么不拉他的!
……
李寒峤想得昏昏沉沉,脑袋忽然被戳了戳,回神就对上叶暇的视线。
“怎么又不说话了?”叶暇问。
李寒峤摇头。
“不许摇头!”头上又挨了一下。
于是李寒峤顿了顿,开口:“算了。”
叶暇:……?
他努力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很狰狞,但开口还是咬着牙的。
“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很讨厌吗李木头。挑起别人的好奇心,然后又不给答案。”
李寒峤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然后冷不丁说。
“你也是。”
叶暇眨了眨眼。
啊?我?
他反思了几秒,没反思出结果,终于还是问:“你好奇什么了?”
李寒峤说:“你小学,到底跟谁牵手了。”
叶暇微微抬头看天,有种灵魂出窍,满脑子宇宙猫猫头的恍惚感,好一会儿才说。
“看过别人牵吧……”
说完,他瞪了好像在笑的李寒峤一眼。
笑什么笑!这就是母胎单身的实力,不懂的永别了。
-
从总裁办公室到顶楼的电梯,上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
叶暇抬手把李寒峤轻轻推进办公室的时候,有种自己押解犯人归案的感觉,
“你工作吧。”叶暇说着,坐到床边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我该摸鱼了。”
李寒峤站在原地短暂地想了一下,却没有往办公桌边走,转身给茶壶里添了水。
“我也休息会儿。”他说。
咔哒一声,茶壶被轻轻搁在茶盘上,氤氲水汽飘起来,没攀三五厘米就散了。
叶暇忽然开口。
“如果今天我没上楼,没在文老师面前说我们已经和好了,那以后咱俩就这样了是吗?”
他算是想明白了。李寒峤之所以不开口,只是一直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方式表达歉意,就是因为他没有明确表现出“我已经原谅你了”的意思。
可这不是个悖论吗?如果不是在文老师面前,如果不是当时觉得工作需要,就李寒峤这个臭葫芦样,叶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开那个口。
这是他的臭脾气。
但越是细想,叶暇就觉得这事儿细想不得。
一辈子跟李寒峤不说话了?
能吗?
站在展柜旁挑杯子的李寒峤,闻言愣了一下,半晌才说。
“是吧。”
叶暇:?
你还敢“是吧”?
李寒峤这么冷不丁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复,倒是把叶暇心里突然冒出来的细腻小心思冲散了。
他笑了一下问:“你怎么想的?我真的很好奇啊。”
李寒峤回头,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叶暇不是怒极反笑后才开口。
“因为,也没什么差别。”
叶暇大脑顿了一下:“什么没差别。”
“和以前,没有差别。”李寒峤说。
“其实也只是回到以前的样子而已吧。”
他侧头,从落地窗看向家的方向,一瞬间,叶暇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