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晚星
温诺猛地抬头,泪眼曚昽,边咳嗽边哑声抱怨:“你按我干嘛,我差点要噎死了!”
“……抱歉。”应离干巴巴道。
温诺很凶地瞪他一眼,但因为洇红的眼角和可怜的泪意让他看上去潋滟生光。应离被小男友嗔怨的目光给瞪得脊椎酥软,凶是一点也没被凶到的。
温诺也没空骂他,快步钻去浴室漱口了。
清水漱了两遍,白茶味的漱口水漱了一遍,清甜的茶香充盈在唇齿间取代掉淡淡的水腥气才算完。
漱完口他跑出来一看,应离还是那个坐姿,动都没动一下。
男人身上的西装得体端正,是纯正的黑与白色,衬得他更是一副精英模样,下方依然敞着。温诺走时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很不要脸。
温诺:“……”
干嘛,能把人差点噎死了不起啊。
但应离并不是想要炫耀什么的,只是纯粹的……还在回味。
暖洋洋的余韵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一向行事利落又干脆的男人也变得懒惰了下来,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坦白说,其实温诺的技术不太好。
但因为对象是温诺,所以应离还是无力招架,温诺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他是犯下错误的普罗米修斯,温诺就是他的火种。
所以只需他的一个眼神,应离就能轻易被点燃,他所有的理性和冷静都沦为一戳即破的薄纸。
温诺瞥了他一眼,手脚就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支吾道:“你之前是怎么吃得下去的,你的味觉没问题吗。”
应离眯了眯眼,眸色晦暗,哑声:“坐过来点。”
温诺观察了一下室友的脸色,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冷淡了,才委屈地挨过去:“你不赶我走了?”
应离哪里还舍得。
再说他的本意本来也不是赶他走,而是怕自己压不住脾气把人吓坏,加上又得知自己被热暴力,在闹别扭罢了。
他轻嗅少年温软皮肤透出来的香气,沉声问道:“还疼吗?”
他指的是温诺被他扇的地方。
温诺耳朵尖尖发烫,小声撒娇:“可疼了,肯定留印子了。你的手劲儿可是放牛放出来的,你怎么舍得那么用力打我的……”
他说着说着就委屈了,嘴巴扁了一下:“下不为例啊,你这要是让张弛知道了,他肯定会劝分的。”
应离心尖抽痛,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了。
他现在听不得“分”这个字眼,觉得很刺耳。
男人声音低冷,暗含警告:“不许再胡说了。”
温诺粘人地贴上他,哼唧:“你给我检查检查。”
应离沉默地把人按在自己腿上,褪下去看了看,发现小男友还真不是碰瓷,那一身细白的皮肉跟豆腐做的似的,还真起了个浅浅的红印子。
透白的皮肤很吸手,看着像一颗被剥开了的腻润荔枝。
漂亮得更激起人的破坏欲。
应离的眼神瞬间就爬满了红血丝,黑洞洞的瞳孔深得渗人。
“叮咚——”门铃响了。
温诺惊讶地撑起身子,一脸惊愕。
应离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低声道:“别出来,是我点的闪送。”
室友放开他站起身把敞开的拉链拉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着装得体,才去开了门,不一会儿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温诺好奇地张望:“你买了什么?”
应离拆开包装,道:“冰敷眼罩,和一些别的。”
他把填充好冰感材质的眼罩递给温诺,声音沉肃:“那么爱哭,明天起来眼睛肯定会痛的,最好敷一下。”
温诺眨了眨眼睛,确实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于是听话地接过去戴好,软声道:“哦,谢谢哥哥。”
“不客气。”
温诺摸了摸眼罩,心里感到暖洋洋的熨帖,心说果然室友还是很宠他的。他都没想到的事情,应离却总能替他考虑周全。
倏地,他发出一声惊叫,感觉肚子凉凉的,像是衣服被掀开了。
温诺慌张道:“哥哥,你做什么呀?”
空气中传来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诺诺,你骗了我这么久,想让我消气可不是撒撒娇就可以翻篇的。”
温诺感受到了渐渐褪下去的凉意,紧张地拢了一下腿,有点可怜道:“那要怎么办啊……真的不能打我了,你之前明明说过,你不家暴的。”
应离低低地闷声笑了一下:“不打。”
“但是宝宝玩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让我玩一次了?”
温诺不太明白,鼻端轻轻哼了个疑问的声音。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黑暗的视野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明明只是一个指节,都仿佛比往日更长。看不见东西,就不知道尽头在何方,恐惧会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刺激。
温诺又开始呜呜咽咽。
明明这个冰敷眼罩是为了让他眼睛好受一些的,但现在反而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一向宠他的男友此刻格外不近人情。
仿佛没人盯着他看,他身上那点儿人气也消散了,指尖跟他人一样冰冰冷冷的,仿佛是从黑色湖底里爬出来的水鬼。
“把腿抱好。”应离冷淡道。
温诺好委屈,但他又实在很想让应离消气,只得一边抽噎一边照做。
应离今天真的是气狠了。
回想起这些时日的心动与快乐,居然都是建立在温诺这个什么热暴力的计划之上,他就心脏酸涩得恨不能把温诺整个人给吞进肚子里。
但与此同时他也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幸好温诺也是喜欢他的,否则他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这滔天的爱欲。
原来把心交付出去是一场这么惊心动魄的博弈。
幸好他赌对了。
他冰冷而不安的心终于被温诺的眼泪和体温给焐热。
心是软了,但该有的惩罚和教训还是要让温诺接收到的。
不管温诺如何哭叫和哀求,应离还是近乎冷酷地精准到点。
温诺揪紧了沙发的边缘,无声地弹了一下。
海浪掀得过高,一下更比一下激烈地拍打在岸边,一条受不住波浪的可怜小鱼一个跃身就搁浅在了金色的沙滩上,无助地张着唇。
脑子是混沌的,他只记得了一点——绝对不能再惹应离生气了。
他跟死了一回一样的。
浑浑噩噩间,温诺悚然听见了应离拉链的声音,吓得连忙撑起手肘茫然道:“我都已经……啊?”
应离冷静作答:“我还没有。”
仅仅只是手又怎么足够。
最后,温诺一边哭,一边承诺了大概十遍:“我再也不随便提分手了。”
十遍“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十遍“我会接电话的。”
十遍“我最爱应离。”
十遍“我只对应离一个人热暴力。”
还有十遍温诺自己的哭诉“哥哥能不能把我的眼罩摘了,呜呜呜呜”。
黑暗中未知次数的至高体验带来的是灭顶的快乐,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快乐的浓度过高就会变成痛苦。
温诺的感受就很割裂。
唉,惨的不得了。
巴掌印是没有再新增了,但是深深浅浅的红印却密布得吓人。
终于餍足消气的男人恢复了温柔英俊的面容,抱着温诺洗得干净清爽,换上纯棉的睡衣,再圈在臂弯间细致地亲吻。
温诺早就没有力气躲了,白眼都翻不出来,因为刚刚在做事的时候已经翻累了,麻木地任由室友不知疲倦地亲着。
他叹了口气,小声道:“应离,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鬼来的。”
应离挑眉:“嗯?”
温诺叹气,并不解释。
这实在是很难用言语去表述。
毕竟他实在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那么癫,且态度转变得很极端,仿佛他这个人生来就没有中间值。
隔岸观火时,应离是穿得齐整而体面,一颗扣子都没解开,仿佛只是一个正在执行冰冷的行动指令的机器人。
但当他扣子一解开,男人就立刻有种似乎要带着他一块赴死的癫狂。
最恐怖的是,刚才作业做到一半,室友似乎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又流鼻血了。
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漫开,温诺吓得声音都抖了,然而应离却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动作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倏地,温诺的肚子传来老大的一声咕噜。
应离立刻皱起眉头,紧张道:“我刚刚没清理干净吗?”
室友很细心地把他半抱起来,哄道:“宝宝先别睡,再去洗一下,不然会不舒服。”
“……”温诺红着脸嘟囔:“不是……是我有点饿。”
两人安静了一会,面面相觑。
应离面色凝重起来,严肃地问道:“你晚饭吃了什么?”
温诺声音更小了:“还没吃……本来点了个粥,后面也没让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