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栗丸子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起哄声愈演愈烈,四周嘈杂鼎沸,只有方玉泽目光沉冷的盯着人群中的两个人,手中的香槟杯被他捏的咯吱咯吱作响,手腕颤抖,手指节苍白,几乎要捏成碎末。
他清晰的记得在数月前,曾有个男生在圣诞节站在冰天雪地里等他回家,一直到深夜。
即便是这样男生依旧不会生气,双眸虔诚对他说:“泽哥,圣诞节快乐,我们放烟花吧,我特意准备的......”
“就一下就一下泽哥,我就放一个最大的,你坐在这里看就行,你陪我看一下好不好,我喜欢烟花.....”
“泽哥,你别急,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
“泽哥,你看!好不好看!”
.......
当时那单薄弱小的烟花,渐渐地化作眼前这场磅礴浩瀚的烟花秀。
不得不说,即便是方玉泽也从未见过这样绚烂的烟花,更遑论拥有。
他的占有欲在这一秒达到了顶峰,因为烟花,更因为烟花中正与别人相拥的那个人。
方玉泽恨的双眸滴血,心中刻骨般一字一字的印下那个人的名字。
李、曜、驰————
第24章
这场烟花秀炸响了整个明城的乐曲,一直到结束还被人津津乐道,不少人围在李曜驰身边迟迟不肯离开。
周霜林抱完李曜驰才意识到自己激动地出格了,他低垂着头,发丝里露出来的耳朵尖通红,双臂像是被水烫着一般,左边右边搓搓,很小声的给李曜驰道了一声歉。
只是周围人来找李曜驰的人太多了,转眼就将李曜驰围在中心,也不知道李曜驰听见没有。
李敞起哄起的嗓子疼,低下头将杯子里的香槟酒一饮而尽,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抹嘴巴颇为豪爽地对着前面大喊了一声:“赵总,你不是要找李曜驰吗,走!我带你去。”
赵源亭被李曜驰的出现也震惊的不轻。
他坐在位置上,脊背僵直,手里的香槟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的地上,整场绚烂的烟花秀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而是双眼死死的紧盯着宴会中心的那个人。
旁边有人给他敬酒他没反应,就连李敞喊他都没听见,坐在位置上如同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哎?怎么回事,听不见我说话了。”李敞低声牢骚了一句,站起身从沙发前面挤了出去,两大步走到赵源亭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赵源亭,怎么回事,我刚刚喊你半天,你没听见啊。”
赵源亭回过头,望着李敞时双目恍惚,脸色跟鬼一样惨白,不知所以的啊了一声。
他那脸色给李敞吓了一跳,李敞蹦起来骂了一声卧槽说:“你涂的什么粉底液,也太难看了。”
“啊........”赵源亭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啊什么啊,快去啊,你不是一直找他吗!”李敞是个急性子,没工夫在这里和赵源亭说话,他一把拽住赵源亭的胳膊说:“走啊,我带着你去见他。”
看着李敞要将他往李曜驰那里拽,赵源亭瞬间回过神来,脸色涨红,连连挥手说:“不了不了!”
李敞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以为是赵源亭看见李曜驰身边的人多不好意思过去,于是他将赵源亭拽的更紧了,一瞪眼睛说:“什么不了不了!你还不快点去,你知道等着找他的人有多少吗!他晚上还有事,等会就走了,你到时候又找不到他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不不不!”
“你是不是怕他啊,你别怕,我带你去!”李敞一向够仗义,不由赵源亭拒绝一边拽着赵源亭一边朝前方高喊了一声:“曜驰!你先别聊了,赵家少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李敞那个破锣鼓嗓子声音独特,在空旷嘈杂的宴会场穿透力极强,一时间宴会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李敞以及他身后的赵源亭。
在众人的瞩目下,赵源亭浑身的皮肉一点点变得通红,他四周看了一圈,头低的更狠了,恨不得将脸埋进土里,别让李曜驰认出来他。
既然是李敞带着人来,其他人就算是再想找李曜驰也会识趣的让开,让李敞先来。
慢慢的周围人朝旁边涌动着,自觉的给赵源亭和李敞让出来一个通道。
而李曜驰就站在人群簇拥的中心,单手拿着香槟杯,静静的看着他们。
这下赵源亭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李敞又撞了他一下,说:“走啊!他都看着你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源亭犹如钻出土面的地鼠,实在是无路可退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狠心还是跟着李敞走到了李曜驰身前。
“曜驰,这位是赵氏集团的总裁,赵源亭。赵源亭,这位是我们李氏集团的总裁,李曜驰。”李敞介绍着说。
李曜驰淡淡的恩了一声,对赵源亭说:“你好。”
赵源亭却迟迟没有回应,李敞侧过头看了赵源亭一眼,挤眉弄眼地示意赵源亭说话。
赵源亭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李曜驰,那副模样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完全没有之前他在宴会里如鱼得水谈笑风生的大少爷模样。
李敞瞪着眼睛又撞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回事!说话啊......”
李曜驰也望着赵源亭,问:“赵总有什么事?”
李曜驰的声音客气生疏,似是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赵源亭的大脑一片混沌,也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当初那个穷酸的年黎会和李家的继承人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在当下的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别的退路了,脑子里震惊的余震稍稍减缓,他清醒了一些,还是决定赌一把。
于是赵源亭深吸了一口气,让身旁的助理将合同拿了上来,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双手将合同递给李曜驰。
“那个.......李总,就还是明佳弯那个项目的事情.......”
赵源亭双手颤颤的举着合同,眼睛无比忐忑的望着李曜驰。
李曜驰看了他几秒,最后抬手将合同拿了过来。
手中东西被拿走的那瞬间,赵源亭瞬间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李曜驰不接他手里的东西,那他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可真是脸都丢尽了。
而现在李曜驰看起来对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客气,这让赵源亭忽然有了些底气。
他甚至想着眼前的李曜驰可能只是和年黎长得很像而已。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何况李曜驰和年黎之间,除了容貌一样,其他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当初的年黎又穷又卑微,在他赵源亭手下做事的时候,穿着最廉价的衣服,一件羽绒服破了都不舍得换新的,谁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年黎也从不恼怒,脾气又面又糯,永远都是埋头苦干,即便是让他负责大厅里的卫生,许诺给他每个月加五百块,他也是感激的不停谢谢经理。
不仅穷还傻,请一个清洁工一个月最起码要五六千的工资,而让他打扫卫生只用付五百。
赵源亭曾经有一次陪客户打高尔夫,在上洗手间碰见了年黎,年黎当时正在弓着身子拖洗手间的地,穿着一身清洁工的深蓝套装,累的满头大汗,衣服都汗湿了,感受到有人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他立刻垂着头让开身子,那种低眉顺眼的模样卑微的让人厌烦。
赵源亭当时就明白方玉泽为什么连一个情人的关系都不肯承认他,这种人即便长得再帅又有什么用?
一身洗不去的穷酸气,确实拿不出手。
再反观近在眼前的李曜驰,明城最尊贵的百年名门世家里身价最高的大少爷,站在光芒最耀眼的宴会中心,穿着一身顶奢定制西装,望着任何人时都眸色冷淡。
就连他胸口处别着的那根银色镶钻胸针,贵的都能将这小半个庄园买下来了。
即便是周围人对他笑脸相迎阿谀讨好,也无法换得他半点笑,这样的李曜驰好像周身都闪着光,就连头发丝都散发旁人高攀不起的尊贵。
从头到脚无处不透露两字——“冷傲”。
这种气质不是后天能培养的,也不是用钱能包装出来,是要从小就生在权势的顶端,俯视众人,才能与生俱来这种气场。
他赵源亭没有这种气场,周霜林没有,李敞也没有,这场宴会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没有。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即便是李曜驰站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可还是有一堆人蜂拥而至的热脸贴冷屁股,费劲心力的讨好。
赵源亭就是这种人,比如现在李曜驰压根没有正眼看他,他还是笑得嘴角都僵了,忐忑的搓了搓手,压低了声音的对李曜驰说:“那个李总.......合同里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都可以商量.......”
李曜驰靠在香槟桌前,手指随便翻动了两下合同,说:“这份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赵源亭心里大喜,激动地说:“那李总,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时间签一下合同。”
李敞也立刻跟在旁边帮腔说:“是啊,既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份合同我不会签。”李曜驰打断了李敞的话,将合同啪的一声扔在身后的桌子上,声音平淡的继续道:“并且,关于赵氏集团的所有合同,我都不会签,李氏集团未来也不会和赵氏集团有任何合作”
这一声脆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所有人都看向李曜驰和他身前的赵源亭。
李敞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连忙问:“为什么啊曜驰?你刚刚不是说合同没什么问题吗?”
李曜驰侧过头在桌子上拿了一杯香槟,恩了一声,声音浅淡却字字清晰地说:“合同没问题,但人有问题。”
赵源亭对上李曜驰深无波澜的眼睛,骤然间犹如晴天霹雳,他预想中最糟糕的事情好像要到来了,他笑意僵硬在脸上,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嗓子如同噎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
“人有问题?”李敞侧过头看了赵源亭一眼,皱起眉头问李曜驰:“人有什么问题啊?你不是第一次见赵总吗?”
李曜驰的身高比赵源亭要高大半头,即便是这样靠在桌子上,依旧是垂眼俯视着赵源亭。
食指压在高脚杯上晃了晃,李曜驰垂眸拿起高脚杯,举到赵源亭身前,轻轻抬了一下高脚杯,杯中酒液澄澈荡漾,他对赵源亭说:“赵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这句话一出来,赵源亭更是浑身一阵发寒,五脏六腑都蜷缩在一起,拧的他胸口发麻窒息,他立刻垂下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握拳,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四周宾客的说话声此刻在他耳朵里都变成了议论他诋毁他的声音,李曜驰的气势在前,他就像是一只在油锅里反复煎熬的蚂蚁,烫的跳脚却又不敢动。
偏偏李敞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还在问李曜驰:“你们见过啊,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李曜驰抿了一口香槟酒,说:“当初失去记忆,有幸在赵总手下打工。”
“啊,是这样啊,那你们应该很熟悉啊,怎么了?是不是赵总对你不好?”李敞是个直性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丝毫不动避讳,有什么就问什么。
“一个打工人,能有什么好不好,不过是被赵总教育了几句,受益匪浅。”
李曜驰说着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当初在高尔夫球场所有的羞辱全部都被他淡淡的化为教育了几句,可是宴会里其他的人却是嘴巴微张,三五成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目光像是扫射灯一样不停地打量着赵源亭。
虽说教育几句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要看教育的那个人是谁,对面的人可是李曜驰,从小到大他都是站在李家顶尖上的人,整个明城能教育他的人怕是只有现在躺在病房里的李家老爷子,就连李家父辈的人都没人够格教育他。
更何况一个从外地来的纨绔公子。
并且说是教育几句,难道是真的就是教育几句那么简单?
在场的人都是大老板,心知肚明。
利弊权衡之下,就连站在赵源亭旁边的人都朝旁边走了两步,生怕站的太近和赵源亭扯上了关系,成了李曜驰的眼中钉。
李敞也老实了,不再瞎起哄了,他看了一眼赵源亭又看向了李曜驰,紧咬着下唇,为难的要命,这毕竟是他撺掇出来的局,今天这难看的局面也有他一份子。
“那个........”李敞艰难的发声,想要圆一下局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李曜驰够体面,他将桌子上的合同拿起来,递到赵源亭的面前,说了句客套话:“赵总,感谢你对李氏集团的信任,抱歉帮不到你,另寻他人吧。”
赵源亭早就煎熬的浑身滚烫,恨不得直接从地缝里钻出去,他慌不择路的接过合同,就连一句体面话都说不出来,攥着合同急急忙忙的朝外面走,又因为脚步不稳撞到了香槟桌上。
桌子边上了好几杯香槟稀里哗啦的碎在地上,又引起周围更强烈的议论声,甚至还有几声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嗤笑。
服务生慌忙的护住桌子,弯腰想将赵源亭扶起来,赵源亭更是羞恼至极,甩手就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李敞看着赵源亭慌乱而去的背影,也有些难为情,他皱着眉头抱歉的对李曜驰说:“堂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
李曜驰垂眼晃着香槟,说:“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