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栗丸子
说来也巧,那天方玉泽正好有个合作案要谈,以往方玉泽谈生意都是找个隐秘性高的私人会所,再不济也是在酒店里吃吃喝喝把生意给敲定了。
但这次前一天晚上方玉泽在酒局上多喝了两杯,早上起来的时候胃里一阵阵的搅合,好几次去洗手间里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晕车的症状也加重了,方玉泽只能就近将合作商约到了公司一楼的咖啡厅里。
咖啡厅的环境不错,人少安静,助理定了一个vip厅,落地窗里正对着来来往往的大马路。
大约谈了一个半小时,合作案基本敲定,对方有些激动,非要请方玉泽中午出去吃饭,方玉泽靠坐在沙发上,推却了两句就懒得再开口,朝着助理使了个手势示意送客。
助理和合作商继续拉扯,方玉泽侧目看向窗外,忽然瞧见路边有个外卖员挺眼熟。
那人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套装,带着头盔,高大的身材挤在小电动车,在道路上熟练地来回穿梭,最后车子停在山莫集团门口,下车的时候双腿修长。
方玉泽蹙着眉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直到那人取下头盔,俊朗的脸毫无遮拦的抬起来,方玉泽才从记忆里将“年黎”这个名字翻出来。
他看见年黎从外卖箱里拎出一个餐盒大步走进公司,前台的小姑娘红着脸蛋,略带羞涩的和他交流了两句,将餐盒给收下了。
看两人攀谈的架势,年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送饭。
方玉泽眯起眼睛,指尖轻点着扶手。
这时年黎转过身,正好与方玉泽的目光相撞,他一下愣住了,耷拉在前台的手臂缓缓放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了几秒,方玉泽朝着年黎勾了勾手,年黎便乖乖地朝着门内走去。
直到年黎走进咖啡厅站在方玉泽身前,耳廓都烧的红了个透。
咖啡厅的空调开的冷,方玉泽翘着腿坐在咖啡厅的真皮沙发里,笔挺的西装裤蹭起来一些,露出骨骼分明的脚踝,鼻梁上带着副金丝眼镜,单手撑着额角,不显山露水的望着。
那模样简直高雅的没处挑,要风度有风度,要气质有气质,别说是年黎了,谁对上方玉泽的眼睛都难免被压得几分自行惭愧。
“方先生,您好。”年黎低头打了招呼。
方玉泽点了点头,看着年黎衣服上印着的“云六餐厅”的几个大黄字,问:“换了新的工作?”
年黎也看了一眼衣服,说:“是。”
方玉泽又问:“怎么不在之前的酒店工作了?”
这话一出双方都沉默了。
方玉泽也意识到不妥,半个月前他们俩在酒店里闹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方玉泽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外人,但是后来折腾了那么一大通,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酒店的经理不敢得罪方玉泽,只能将年黎这个烫手山芋给处理了。
年黎要面子的说:“我想换个新工作。”
方玉泽取下眼镜扔在桌子上,揉了揉眉心继续问:“在送外卖?”
年黎说:“是餐厅的服务员。”
方玉泽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问:“刚刚那顿饭是送给女朋友的”
年黎愣了下,眼睛定定的看了方玉泽好几秒,才说:“那是送给方先生您的。”
这下轮到方玉泽愣了,他缓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凝在年黎脸上。
年黎又说:“方先生,我每天都来给您送饭。”
方玉泽皱起眉头,目光绕过年黎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助理,助理立刻说:“方总,我向您请示过,您说不用。”
方玉泽这才依稀想起来,之前助理提过有人来给他送饭,方玉泽没有当回事。
给方玉泽送东西的人太多了,一个午餐实在拿不上台面,方玉泽就让助理自己处理了。
方玉泽问:“送多久了?”
“半个月。”
“为什么天天给我送饭?”
年黎沉默了几秒,说:“上次方先生说喜欢我做的饭菜。”
方玉泽没有说话,盯着年黎看了一会,
大中午还是热,应该是跑的太急,年黎额角的发都被汗湿,贴在额头上。
瞧着这小子眉头微垂,毫不掩饰失落的摸样,方玉泽忽然垂下眼睛笑了。
他觉得这人可真是又傻又轴,大热天去餐厅里当服务员,一个月能赚多少?三千?四千?少的可怜,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要他的钱,真是个死脑筋。
并且是个人都能想到,他方玉泽最不缺就是山珍海味,只有他才会将方玉泽随口的一句话当真。
正好方玉泽昨晚喝了点酒,胃里不舒服,便对年黎说:“把你带的饭拿来我尝尝。”
这话一出年黎像是得了皇上的恩典,眼睛发光的应了一声好,将放在前台的餐盒拿了过来,脚步快的生怕方玉泽下一秒就后悔。
打开餐盒里面是很清淡的饭菜,一荤两素,还有一份熬得鲜亮的鱼汤。
鱼汤的味道一出来,方玉泽感觉一上午都在翻滚的胃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他拿起汤勺尝了尝,热汤刚入口,还没有品出来个大概,就听见对面按耐不住的问:“方先生,味道怎么样?您喜欢吗?”
“咳咳咳咳.......”
刚想开口方玉泽就被呛着了,掩着嘴巴咳的不停,年黎比助理还手忙脚乱,又是给方玉泽倒热水,又是给方玉泽拿纸巾。
温水入喉,方玉泽用纸巾捂着嘴,勉强压制住嗓子里的咳意。
年黎坐在方玉泽对面,有些紧张,看见方玉泽好些了才轻声问:“方先生,我做的饭不合您的口味吗?”
方玉泽清了清嗓子,说:“还不错。”
不过是方玉泽随口说的一句话,年黎眼里一下就溢出了笑,说:“方先生如果您喜欢吃,我以后天天给您送。”
方玉泽喝汤的手停住,看见年黎脸上盖不住的笑意,眯了眯眼睛,淡声说:“不用麻烦。”
然后方玉泽看见年黎嘴角的笑僵了一秒,随后跟败了的花骨朵似的,嘴角向下,再也笑不起来了。
“好,方先生.......”
方玉泽轻舀着鱼汤,沉默的观察着年黎的表情。
过了一会,方玉泽又问:“公寓怎么样?”
年黎很诚恳的感谢道:“很好,谢谢方先生。”
方玉泽说:“当时在拍卖会随便买的,我还没去看过,改天去看看。”
下一秒年黎立刻抬头,跟着问道:“改天是什么时候?”
方玉泽望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年黎也意识自己说的有些急,解释着说:“我的意思是.......方先生如果要来提前说一声,我好做准备。”
看着他局促的样子,方玉泽不动声色的问:“想让我去?”
年黎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方玉泽轻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种一句话就可以操控人心的感觉很不错,年黎年轻单纯,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方玉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年黎在意他,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开心或失落。
方玉泽并不讨厌这一点。
相反的这让方玉泽与生俱来的强大占有欲和掌控欲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甚至不在意年黎这么殷勤的目的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金钱还是感情。
况且这小子高大帅气,穿着一身廉价褶皱的餐厅制服也像是超模穿巴黎世家破烂风高定,压制不住的冒英气。
谁会拒绝一个顶级帅哥像狗一样围着自己转圈圈?
方玉泽也不能。
只不过方玉泽比年黎城府深得多,即便是他打心里对年黎这种谄媚很受用,面上却不露半分。
他品了口咖啡,慢悠悠的说了一个字:“好。”
年黎又被哄得晕头转向,临出门的时候砰的一声一脑袋撞到玻璃门上,撞得鼻梁子通红,把服务员吓了一跳,一直问他有没有事。
方玉泽望着他虎头虎脑的背影,难得一见的笑了,觉得逗小狗真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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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个星期年黎依旧每天给方玉泽送饭,却连方玉泽的面都没碰上。
方玉泽想加盟一家国际连锁商场,项目推进的不顺利,每天忙的他晕头转向,年黎送来的午餐要不是喂到了助理嘴里,要不就喂到垃圾桶。
周六晚上张溪澜生日,方奎隆举办了一场晚宴,宴请了商界各路名流前去庆生。
不赶巧,那晚上方玉泽有个推不掉应酬,被方奎隆电话轰炸回老宅的时候已经喝得路都走不稳。
正是晚宴结束之际,车停在方宅铁门外,隔着老远就听见宅子里的热闹,方玉泽靠在位置上睡着了,司机轻声喊了几声他才迷迷糊糊的从车里走出来。
脚下打飘,方玉泽下车的时候险些绊了一跤,被司机扶着缓了好久,才一个人走进方家大院里。
越往方宅里面走越热闹,宾客还没有散,穿着礼服三五成群的站在方宅的露天草坪上寒暄。
也不知道是谁先看见方玉泽,声音骤然一静,几人反应快一些,立刻将胸口的名片拿出来,点头哈腰的朝方玉泽介绍自己。
商圈里不管是打着什么名头的宴会,目的就是社交,前来参加宴会的人为张溪澜庆生是虚的,来见方玉泽这个方家掌权者才是真的。
方玉泽没精力应对这些人,随便找了一个沙发坐下了,手撑着额头揉太阳穴。
大多人都识趣,看见方玉泽状态不好便不再上来,可偏偏就有那一两个不识趣的。
“泽哥,好久不见!”带着酒意的声音响起。
来的人是李家的公子李敞,他喝得醉醺醺的坐在方玉泽斜对面的沙发上,翘着腿一身的纨绔相,手里拿着的香槟杯恨不得要举到方玉泽身前,要和方玉泽碰杯。
别人的帐方玉泽可以不买,但是李家的帐方玉泽多多少少还是要给。
方玉泽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香槟杯和李敞碰了一下,回道:“好久不见。”
“是啊,泽哥,上次见你还是前年祁方焱生日宴上,那次你身边围了太多人,我想找你说话都排不上。去年祁哥的生日宴你又没来,说是去美国谈生意了,这样一算,我们差不多快有两年没见了。”
方玉泽压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李敞,随便点了点头说:“恩。”
李敞喝了点酒,那个话唠的嘴更是闲不住,坐在方玉泽的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一会说方玉泽一个人撑起山莫集团真不容易,一会又说他现在被他爸按头进了李氏集团,大小当了一个经理,可给他忙坏了,晚上连出去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整个宴会的过程里,别人想挤进去给方玉泽递个名片都难,李敞却用来说废话,方玉泽也偷了个清闲,坐在沙发上吹着晚风醒酒。
“说真的,泽哥,我现在才知道集团有个执掌大局的掌舵人有多重要…….”
“泽哥,我是真佩服你…….方家这么多年全是靠你撑着……”
“我们李家也是全靠着我爷爷才走到了今天.......”
“只可惜我爷爷年纪大了,我们这一辈又全是废物,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继承人........现在人又没了......”
“哎,对了泽哥,你知道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玉泽望着远处,没上心的应了一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