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酒
江砚在他唇角上轻蹭了一下:
“我不是起床困难户,早起十分钟就够了。”
第93章 正文完结(一)
一月份算是津城最冷的一个月了,不过供暖的屋里温暖如春,沈易怕热耐冷,每年冬天都嫌屋里太热,会将屋内地暖的阀门都关掉,这样有左邻右舍供暖,屋内也不至于多冷,但是今年他和江砚住在一起,江砚那一场伤的后遗症就是气血一直不好,手脚总是冷的。
沈易也就没关暖气,就导致他晚上根本盖不住被子,每天早晨醒来,江砚是规规矩矩躺在被子里,沈易则是每天都会热的爬出被子,然后八爪鱼一样将被子碾在底下,然后以各种不一样的姿势压在江砚身上,上个月江砚的肺气肿还没好利索,夜晚有时候会被他压得喘不上气憋醒过来。
沈易吓的立刻要和他分房睡,被江砚黑着脸压在怀里,不许他再提,但是沈易睡觉就是有喜欢抱东西的习惯,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江砚勉强同意沈易在两人中间放一个奶龙抱枕。
1月初江砚去复查的时候,肺气肿的状况缓解了很多,夜晚憋闷的情况也少有出现了,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立刻马上将阻碍他们感情的奶龙从主卧里抛了出去。
弄的沈易哭笑不得,要不要这么嫌弃啊。
没了奶龙,江砚又成了沈易唯一的抱枕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沈易每天早晨都隔着被子将他圈住,以至于有些怕冷的江砚每天早晨都是被热醒的。
沈易睡的懵,以为怀里的还是奶龙,他刚醒来就喜欢在奶龙身上捏,手饶了两圈钻进了被子里,但是今天手感怎么好像不太对?
江砚忍耐的很痛苦,这人一大早就不老实,他攥住了人的手腕,将登徒子丢出去,过了一会儿沈易迷迷糊糊醒来,江砚抬手帮他理了一下他睡的翘起来的头发,谁料沈易开口:
“唔,好瘦,没有奶龙好抱。”
江砚动作一顿,照例在清晨吻一下沈易的额头,没说什么,沈易彻底醒来之后也将这句话给忘了。
但是两天后沈易晚上洗澡出来看到床上那人的时候却睁大了眼睛,床上穿着一身奶嘟嘟的奶龙联名款玩偶睡衣的人是分局挂拽酷炫,手起刀落,堪称歹徒收割机的江主任?
沈易感觉自己刚才洗澡脑袋可能是进水了,要么就是他从浴室出来的方式不对。
刚吃完小罐头的小猫崽儿似乎很喜欢身边这个穿的软乎乎的新主人,还用脑袋去蹭江砚身后的一截小尾巴,江砚此刻也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连去捉猫崽的手指都透着僵硬。
“宝贝儿,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重新从浴室出来的沈易睁大了眼睛问道,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江砚是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是想了一圈也没觉得今天有什么特殊。
江砚的手落在猫儿的背上,一下下顺着,一双只盛着沈易的眼睛望过去,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希望沈易会喜欢,眼底难免带了一点儿期待:
“喜欢吗?穿这个就不瘦了,和奶龙应该也差不多。”
他买的加厚的玩偶款。
沈易一愣,电光火石间,前天早晨的话重新响在了他耳边,轰的一声,心口像是五味坛被炸开,酸涩又难受,他就是早晨迷糊随口一说,江砚或许以为他真的嫌他瘦抱着不舒服了。
迎接江砚的是骤然扑过来的人,一边儿的橘色猫儿都被沈易一大只吓的窜了出去,蹲在地上看着床上的两人。
沈易几乎是骑在江砚身上,啄在了他的唇上:
“你怎么这么会戳人心窝子啊?玩赖了啊。”
他扑过来得太猛,江砚下意识伸手接住他,手正好就搂住了窜在他身上那人的屁股上,眼底一点儿狡黠在低头的瞬间被掩饰的很好:
“别嫌弃,好不好?”
沈易一颗心都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他本来就心疼江砚受伤,更心疼每次一进医院就掉两斤的肉,这人现在还来这么一出。
绵绵的吻落在江砚的脸颊上,就像是羽毛轻轻拂过一样,弄的他心都在发痒,沈易当下将手顺着他的领口伸了进去,一用力就将人扑在了床上,哼,他让他看看他是不是嫌弃他
江砚眼底的光芒猝然闪过,一个灵巧的翻身向上,沈易被一只翘着尾巴的奶龙压在了身下。
第二天被吃干抹净的沈主任回过味儿来气的牙痒痒,他就知道,黑心大狐狸哪有那么多脆弱?还怕他嫌弃?分明是卖惨给他下套,换汤不换药。
他看了看还被他当成抱枕搂在怀里的人,哼哼两声儿,转身就要起床,手臂却被人拉住了,一个初醒有些沙哑的声线响起:
“周末不多睡会儿吗?”
“哼,睡多了脑子更不好使了,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江砚眼底含笑,撑着随他起来,起来的时候却一阵晕眩,侧面的额角那股熟悉的刺痛袭来,他脸色白了下来,手压在突突跳的额角,微微低头缓着,沈易看着这影帝:
“哎哎哎,再演就过了啊。”
江砚立刻放下了手,抬眼在黑雾后也能准确寻到沈易那双眼睛,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
“哎呀,被发现了,快去洗漱吧,不是说猫粮不够了要去买吗?”
沈易穿拖鞋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手扣住了江砚刚放下来的手腕,看了看他的脸色:
“真疼?”
江砚鸦羽一样的睫毛微颤一下,没说话。
偏头痛这个毛病现在没什么根治的办法,江砚自从那次枪.伤之后确实时不时会头疼,一般疼的厉害了就吃止疼药顶过去,能忍就一个人默默低头忍。
沈易哼了一声,靠在他身边,帮他揉了揉额角:
“你是撒谎精啊,嘴里没一句真话。”
有时候他真是服了江砚,这货可怜兮兮喊疼的时候大多是装的,但是真要是身上哪疼了,那嘴比经过训练的特工都严实,戏比奥斯卡影帝都真,主打一个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江砚那身奶龙睡衣还没脱,他蜷在被子里,头枕在沈易身边装死。
半个月后,蝰蛇极其团伙17人众的判决结果下来了,蝰蛇数罪并罚,死刑立即执行。
江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从解剖室出来,口罩都没来记得拿下来,他从林城的手中接过了判决书,薄薄的一张纸,是他追逐了十几年的真相,犯罪分子纵使偷生了这么多年,也终将被绳之以法。
林城拍了拍他的手臂:
“行刑时间定在了28号,你想去观刑吗?”
江砚虽然不是行刑的法警,也不是监督执行的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但是毕竟算是办案刑警,行刑当天是可以在现场的。
江砚摘下了口罩,紧绷的面部线条显得人更瘦了一些:
“去,去看看这老小子是怎么被崩开花的。”
这几天津市连天的下雪,降温了不少,28号这天早晨沈易醒了也赖在江砚的身上不肯起来,江砚好笑地揪了揪他的头发:
“再不起要迟到了啊?”
沈易这才坐起来,打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果然白茫茫一片,他知道今天江砚要去观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
“要不要我今天请假陪你?”
江砚起身就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到沈易眼底的担心,心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熨烫,他笑了一下:
“干嘛?还怕枪.决现场把我看出心理阴影啊?”
沈易自然知道他不会害怕枪决,别说是看了,这人还亲手击毙多歹徒呢,只是他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似乎应该陪在江砚身边,他什么也没说,江砚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他轻轻扯了一下沈易的手指:
“没关系,到现在一切都已经清楚了,我不过是想亲眼看当年害我我爸的凶手被枪决了却一个心愿而已。”
这么多年这件事儿一直都压在他心底,如今犯罪者伏诛,他的生活终于可以向前看了。
今天江砚穿了沈易送给他的那件黄色的羽绒服,出门之前还被沈易围了一条加厚的羊绒围巾,这一身在枪决现场众多法警和检察院的人中亮眼的独树一帜。
被拉上刑场的蝰蛇走路甚至都在发抖,短短一个月不见,那个从前阴狠毒辣,似乎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的毒.枭此刻就像是一个被抽干所有精气神的破布袋子,那双阴笃的老眼中此刻也只剩下了所有死刑犯一样呆滞恐惧的目光,那是人类对死亡天然的恐惧。
北风呼啸夹杂着雪花落在早已掉光叶子的枯枝上,刑场是郊区的一个山坳里,入目一片萧索,江砚一身暖黄色的羽绒服与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分外灼眼。
在确认刑犯身份的时候,蝰蛇的目光落在了此处最显眼的人的身上,他想从江砚的脸上看到那股恨,扭曲的心让他想要从那些死在自己亡魂的亲属眼中看到恨意和怒火,就算杀了他又能怎么样?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活不过来了,他想看他们费劲一切却还是无法挽回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他成功了。
但是江砚的脸上无悲无喜,细看那道落在蝰蛇身上的目光只有看着脏东西的厌恶和恶心,好像在看一只阴沟里被人拽出来的蛆虫一样,蝰蛇睁大了眼睛,眼底的血丝甚至像是要迸发出来一样,他想要喊叫,但是周身紧张的肌肉却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砚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在欣赏他死前的丑态,这样的神态才是对蝰蛇这种人最大的打击。
枪声响过,殷红的鲜血从胸膛涌出,一切都结束了。
江砚甚至没有再多赏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刑场。
第94章 正文完结
沈易下午是坐门诊,他知道蝰蛇在下午三点半枪决,他有点担心江砚,但是下午患者多,还有不少是上午的检查出来结果回来复诊的,别说是拿起手机问一下江砚的情况,就是连个厕所都没去上。
外面的雪一直没停,下了门诊他将这白大褂直接脱下来,让实习生帮忙带回办公室就直接换上了自己的羽绒服,连拉锁都没来得及拉就直接出了门诊大楼,混着雪花的寒风迎面吹过来,激的沈易一个哆嗦,他赶紧裹好衣襟,一抬头就看到了停车场那个斜倚在车门边的身影。
江砚一身奶龙色在停车场分外的显眼,短款的羽绒服衬的人比例更好,沈易快步跑过去,还没到江砚身边就连珠炮似的开口:
“怎么不在车里等?大冷天的在外面亮什么相呢?连个口罩都不戴。”
这一下午江砚心情说不上多好,虽然蝰蛇伏法了,但是心里也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爸也还是回不来了,更何况那老东西还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放在他站在这里,很努力的回想小时候的事儿,但是纵使想的再用力,当年的一切还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看不真切。
小时候父母的脸,实验室中母亲的骸骨,烈士陵园中的墓碑加上刚刚被枪决的蝰蛇,所有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交错闪现,站在这里,身体就像是浮在云端一样,直到见到那个冲自己奔来的鲜活身影,江砚才如梦初醒。
“傻了?”
沈易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就见眼前的人却骤然冲自己压过来,江砚连着羽绒服将他抱在怀里,肩头一沉,江砚的下巴抵在了上面,他愣了一下,江砚其实是个情绪挺内敛的人,在外面几乎从不会和他有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那点儿小心思都是留到家里才肯耍。
就像是从来也不撒娇的孩子忽然撒娇了,那杀伤力还是稍微有点儿大的,身上沉甸甸的重量让沈易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好了,不说你了。”
耳边是那人闷闷的一声:
“嗯。”
想来大仇得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畅快的,毕竟,伤害就是伤害,不是犯罪分子伏诛就可以完全抹杀的,沈易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儿一样。
脆弱的江主任其实也就只持续了十秒左右,十秒后他就站直了身子,脸上分毫软弱都没有,又是寻常那个有些精英范的样子了,忽然开口来了一句颇为现实的话:
“大雪天的,我们去吃你总去的那家铜锅涮肉吧。”
沈易小心地问了一句:
“你现在能吃进去火锅吗?”
他没看过枪决,也不知道现在的枪决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特种兵的那种电视剧里不都演看了杀人饭都吃不进去吗?江砚一眼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手压着人的肩膀帮他开了车门:
“想什么呢?电视剧看多了吧。”
冬天的火锅店是最不缺生意的,扑面而来的火锅羊肉味儿让沈易一进去就饿了,沈易主动说请客,点了一桌子的菜,熙熙攘攘的声音伴着铜锅上升腾的水雾,将江砚重新拉回了万丈红尘中,沈易夹着羊肉裹着羊尾油蘸着麻将香的直眯眼睛,江砚根本不用吃,光是看他的神情就已经不知道多满足了。
“哎,你看那边不是你们局里那个小警察吗?”
江砚顺着沈易的方向看过去,隔着火锅店中式装修的雕花窗的窟窿,隔壁那排桌上可不正是下了班的徐乐乐?换下警服穿着连帽卫衣的小警察看起来嫩的就像是没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只是坐姿有点儿局促,也不知道是这屋子里热的,还是因为对面的小姑娘,他脸上红了一片。
沈易惯是喜欢看热闹的性格,紧着往那边瞄,笑眯眯地出声:
“哎呦,你们这个小警察有情况哦,看那两人的样子,小警察估计还在追求阶段,好纯情的大男孩儿哦。”
纯情?江砚多看了两眼徐乐乐,脸红的猴屁股一样就是纯情?他看着对面这个恨不得眼睛都黏上去的人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