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有
过于强烈的感情反而将他们都压制在了原地,孩子反应法呆滞,父母不敢妄动。
他们真的很想上前将裴慢慢抱进怀里。
可此刻的裴慢慢看上去太脆弱了,随时随地会再晕过去的模样,谁都不想再刺激到他。
陆时祈也只是沉默地帮他擦着眼泪,等眼泪没流那么凶了才问:“现在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裴慢慢终于对外界提问有了反应,只是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地说着:“……我,感觉,我长大了。”
很没头没脑的一句。
连陆时祈都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裴慢慢又接着说:“……我感觉,我觉得很冷。”
沈厉川跟忻艺立刻动起来。
“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我调高点。”
“毯子呢,毯子去哪里了?”
“我去拿件外套来吧——”
“不用做这些。”
裴慢慢没说话,代他回答的是陆时祈。
陆时祈出口打住了沈家夫妇的举动,也没向他们多做解释,而是在裴慢慢旁边坐下,直接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两人的体型差明显,裴慢慢双腿一缩,几乎是整个人藏进了陆时祈怀里,此时娇小而苍白脆弱。
但呆滞的表情立刻有所缓解。
好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在陆时祈怀里得到放松。
只有陆时祈知道,他不是真的冷,而是现实突然发生过大变故,让他感到害怕且难以适应。
他需要的不是衣服毯子,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怀抱依靠。
任何人的都行。
可谁叫只有陆时祈察觉到了,那他当然独享这个机会。
陆泓景跟凌玥对此见怪不怪。
他们两人从小关系就好,小时候还能更腻歪呢,大了已经算是有所收敛。
而且裴慢慢很多行为也只有陆时祈能够解读,他们不得不服。
沈厉川跟忻艺也知道他们关系好。
可小时候是小时候,长大后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他们之间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但看真的有效,裴慢慢明显放松多了,他们便也不好质疑什么。
只有沈雾深轻皱眉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他们。
陆时祈抬头,跟沈雾深视线相对那一刻,毫无避让心思,甚至还微微上扬单边嘴角,用五官挑衅:有种你也这么做试试?
亲哥又怎么样。
亲哥也休想介入他跟裴慢慢之间。
陆时祈这么抱了好一会儿后,裴慢慢渐渐缓过来。
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抽抽鼻子,抹掉最后的泪痕,也挺不好意思。
从陆时祈怀里爬出去,独自坐好了,才非常迟钝地问:“……我刚才,好像晕过去了?”
不怪他混乱。
在场所有人都混乱。
前几天再有时间再做多少心理准备都一样,这就不是能让人冷静接受的事。
只是裴慢慢说晕就晕,吓到了他们,这才有了强行忍耐冷静的画面。
沈厉川跟忻艺看着裴慢慢。
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失而复得的宝物,似乎不可思议的奇迹。
虽然错过十年才相认。
可裴慢慢活了下来,还能再次回到他们身边。而这十年里,他们并没有错过他的成长,用另一种方式参与着他人生中的每一阶段变化。
已经是老天仁慈,莫不知足了。
陆泓景跟凌玥也复杂。
他们应该要为裴慢慢感到高兴吧,小家伙终于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是好的答案。
一个正确的,被认可的,能治愈他过往所有伤痕介怀的答案。
可他们真的很难开心起来。
因为又有了新的问题——他们要把裴慢慢“还回去”吗?
照理是该“还”的。
可他们不想啊,怎么都不想,怎么都舍不得,最真实的念头只有把裴慢慢抱走藏起来,或者跟沈家决一死战。
奈何现实讨论也走不到这步。
因为几小时后,裴慢慢又发起了高烧。
在跟陆家回酒店与就这么留在沈家之间,他选择去了医院。
真相的冲击过于激烈。
晕倒已经很严重,没想到紧接的高烧说来就来,温度直飚四十度,裴慢慢又是当场昏迷说胡话的程度。
等着急忙慌送去医院,挂上药水,终于睡得安稳后,两家大人也觉得精疲力尽。
因此很有默契地都出了病房,没有打扰小孩睡觉,来到了走廊内。
双方气氛凝重。
看着小孩这样,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有那么一瞬间,陆泓景觉得沈厉川这亲爹也挺惨的。
人家认亲现场那都是搂抱成一团,大人小孩一起哭,场面感天动地,泪流成河。
但他这边小孩说晕就晕,说发烧就四十度,至今还没好好说过什么话。
让他都忍不住想安慰几句。
“这件事太突然了,也没个心理准备,慢慢到底只是个孩子,承受不住很正常,并非不能接受你们……”
虽然陆泓景很不愿意这么说,生怕沈厉川听了猖狂。
可心底还是更在意裴慢慢,不得不成熟对待。
“我想他是高兴的,只是小孩子精神比较脆弱,暂时无法承受,还难以表达罢了。”
而陆泓景难得说几句安慰的人话,沈厉川自然也不会再对抗叫板。
“谢谢你。”
“……”
最拟人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两人太过和平地交流,反而哪哪都偷着古怪。
陆时祈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领养慢慢的人家姓裴,沈叔叔沈阿姨,你们对这个姓氏没有任何印象吗?”
他早就想问这些了。
奈何这些大人好像有自己的节奏,一直沉浸在某些很奇怪的情绪里。
沈厉川跟忻艺对视一眼,双方都对这个姓氏感到很陌生。
“……没有,我们对这个姓氏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陆泓景道:“不应该啊,你们再仔细想想?”
“当年领养慢慢的亲戚说,他养父母是是在首都给人做司机保姆的……那只能是在你们家做司机保姆,顺便把孩子给偷了?”
沈厉川跟忻艺就更困惑了。
“可是我们家真没有姓裴的佣人……”
“你们再好好回忆回忆?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记忆有些模糊了?”
“真没有,我们家没有姓裴的佣人,更不用说他们还是夫妻关系了。”忻艺说,“我记得很清楚,不会记错的,当年带着悠悠……慢慢的司机保姆,一个姓马,一个姓周,但是他们……”
车祸现场找到了他们没烧化的牙齿。
能确定的是他们真的葬身火海了。
“那就奇怪了,难道慢慢真是从那场火海中意外逃生的吗?”
只是光说出来就不可能的程度。
两个成年人都没有办法脱身,一岁多的小婴儿该如何做到?
“除非慢慢从开始就不在车上。”陆时祈说,“按你们说的这些推测,最合理的情况是在上车前,他们就已经将孩子交给了裴家夫妇——司机跟保姆是什么关系呢?”
忻艺一怔:“他们倒真是一对夫妻……可是没道理啊,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完全不相干的人呢?”
“还记得他们是哪里人吗?”
忻艺摇摇头:“……这我就不记得了,时间过去太久了。”
“那去问问裴家的人吧。”沈雾深接上,“虽然慢慢所谓的养父母已经死了,但从裴家关系开始排查,总是不会出错的。”
“跟慢慢最后有联系的人是他们,要想找到有用的线索,也只能从他们那里开始。”
“我赞成。”
说到这个,陆泓景就来劲了。
“说实话我忍这户人家很久了,现在只有你们能去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