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勺棠
然后是出水声,浴巾擦拭皮肤的声音,赤脚踩过木地板的声音,身后的床开始下陷,鼻尖传来沐浴球的气味,季然肩膀突然一热,后颈仿佛有羽毛拂过——
虎鲸吻了下来。
只是借位的一个吻,但他们距离靠得太近,让季然整个人都非常紧绷。
“小班你动作太僵硬了,”摄影师告诉他,“你们现在是情侣关系,现在又是晚上睡前,应该是很放松的状态。”
季然说对不起,又重新来了一次。
摄影师依旧不满意,和策划商量后说:“算了,别拍借位吻了,虎鲸你直接从后面抱他吧。”
于是他们开始拥抱。
虎鲸不过是双臂搂住他的身体,中间甚至隔了一层厚厚的羽绒被,季然身体就颤抖起来,莫名有些想要流泪。
好温暖,好有力的身体,和四肢冰凉瘦弱的他完全不同。
虎鲸抱住他身体时,会带来一股轻微的压力,稍微有些喘不过气,但季然喜欢这种有限度被禁锢的感觉,就像是在冬天躲进温暖的被窝,让他感到安全与可控。
季然性格内敛,极少与人有身体接触,更别提是拥抱这种亲密动作了。
别人都说他冷淡,独立,难以接近。
季然也一直这样以为,他从小学就开始住校,不恋家,和父母关系不亲密,也从没谈过恋爱。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密关系的需求,更不会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
可直到现在他却发现,原来他是喜欢拥抱的。
他喜欢和人皮肤接触的触感,喜欢这种完全交付出自己的时刻。
太舒服了,季然没忍住哼了一声。
虎鲸顺势把脸埋进了他后颈。
是季然耳后挨着脖子的那一片区域,这里平时被碎发遮挡,极少见光,皮肤尤为白嫩,敏感得要命。
季然脸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太过了。
不管是虎鲸的动作还是体温,甚至只是呼吸扫过,都让季然敏感得要命。
他想要推开虎鲸,身体却一阵发软,怎么也使不上力。
细细麻麻的酥麻从后颈蔓延至全身,最后汇聚到一处尤为明显的区域。
季然脑袋被烧成浆糊,只得本能地夹住双腿,弓起了身体……
他曾经觉得虎鲸不像寒深,可此时此刻,这两道身影又在他心中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季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便是羞愧难当。
他疯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寒深?他明明只把对寒深做自己上司……
“好好好,这个互动很好!非常棒!”
直到摄影师的声音响起,季然者才意识到拍摄结束了。
虎鲸松开双臂,季然迅速从床上下来,他拖过外套遮住下半身,整张脸红得诡异。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他怎么会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有这种反应……
“小班老师,”一直照顾他的姑娘递了杯水过来,有些好奇,“你不舒服吗?你的脸好红啊。”
季然耳朵尖通红,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热的。”
没有休息太久,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筹备下一幕的拍摄。
接下来都是季然的反杀情节,他不仅要踹虎鲸胸膛,还要再甩虎鲸耳光。
季然从没扇过别人耳光,有些不确定:“真的要打吗?”
策划当然是想来真的,但是她也有些畏惧虎鲸的身份,主动问:“虎鲸老师怎么看?”
虎鲸正坐在一旁看台本,听到这话又抬头问:“你怎么想的?”
“当然实打效果更好,”策划说,“但如果您这边介意,我们也可以借位,就是会稍微减弱一些张力。”
虎鲸应该会拒绝吧?
他这样性格地位都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扇他耳光?
季然心中猜测,然后他就看见虎鲸放下台本,说:“那就实打吧。”
季然手有点儿抖,又隐隐有些兴奋。
直到开拍前,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中,目光跟台自动追焦相机似的锁定了虎鲸的脸。
看着季然气势汹汹拿着绳子站在床边,策划笑着说:“看来小班对虎鲸怨念很深啊。”
虎鲸很有涵养地说:“可以理解。”
季然:“……”
他瞪了虎鲸一眼,也没放过策划,又说:“剧本是你写的。”
策划笑着求饶:“我的错,今天辛苦您了。”
季然哼了一声,倒是不好生气了。
剧情接着他们刚才在床上亲密那一幕,情事结束后,虎鲸在床上睡觉睡着了,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镜头拉远,这才发现季然手里拿着一捆绳,站在床边。
蛰伏许久的男孩儿,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报复。
卧室布光模拟夜晚的真实环境,他们住的又是低层别墅区,房间及其昏暗,几乎看不清人影。
但相机感光度高,可以准确地记录两位演员的行迹。
太黑了,季然都快看不清虎鲸的手在哪里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又发现虎鲸的手是分开的,季然不敢硬拉,只得把他双手分开捆在床头。
刚捆完一只手,床上的虎鲸突然醒了,剧烈地挣扎起来。
季然一脚把人踹回被窝,迅速拉紧绳子,见虎鲸还要反抗,一巴掌扇就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虎鲸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季然第一次扇人耳光,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但现在还没有结束,他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直到摄影师喊了停,这才终于停下了动作。
最后还剩下两场戏,一场是虎鲸躺在浴缸,身下溢出鲜红的血液;还有一场是季然站在窗前,他穿着虎鲸的睡衣,享用红酒与美食。
这两场都不是对手戏,他们分别拍完,各自收工回了家。
离开时下起了雨,品牌方家居馆在郊区,最近的地铁站都距离4公里,时间不算太晚,季然打算打车到地铁口。
郊区晚上不好打车,再加上是雨天,季然等了快十分钟才叫到车,还要从4公里外的地铁站开过来。
寒深开车出来时,就看见季然一个人站在家居馆门口。
他没带伞,雨下得大了,就有些狼狈地往后面缩。
寒深本来不想管的,季然只是他下属,如非必要,他不希望和季然有工作以外的联系。
会所那件事已经是破戒,之所以愿意答应广告拍摄,也是想要解决季然的经济危机,让他专注工作而已。
下属就是下属,他不会和季然发展超出同事之外的关系。他的家庭、工作、甚至是本人的意愿,都不允许他发展任何多余的心思。
可季然深夜在路边等车的样子又太过可怜,寒深转动方向盘,把车开过去。
他只是顺路送季然回家,没有其他的意思。
第24章
寒深把车开向门口,刚走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寒深看了眼来电显示,把车停在了路边。
“爷爷。”
窗外细雨霏霏,寒深声音沉沉。
“我帮你约的歌剧怎么没去?”寒震杰问他,“人家小姑娘等了你一晚上。”
寒深:“我跟她说过了,我有事。”
“没看上人家?”寒震杰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爷爷,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我都给你找回来。”
寒深抬头看向前方,他已经不再屋檐下躲雨了。
男孩儿戴着口罩,背着双肩包,手机倒立,正蹲在路边拍水坑里的倒影。
他拍得很认真,直到屋顶的雨滴落下来,季然被冰到后颈,又迅速缩了回去,低头查看刚才拍下的照片。似乎是还算满意,寒深看见季然在口罩下笑弯了眼睛。
寒深安静地看了会儿,心道原来生活中的季然,也会有这么稚气的时刻。
又过了几秒,他这才收回视线对手机那头说:“我没特别喜欢的。”
“还是太挑剔了,”寒震杰说,“你也该为自己做好打算了。家庭是男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你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成家,让我怎么放心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寒深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说:“也有女方看不上我。”
寒震杰竖起眉毛:“你是我寒震杰的长孙,哪家姑娘敢挑剔你?!”
寒深:“可我是单亲家庭,还有个在国外治病的弟弟。”
“咱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人在乎你单亲不单亲?”寒震杰摇头,不赞同道,“更何况,你弟弟又不和你生活在一起,他不会影响你的婚姻和家庭。”
窗外的雨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着车窗玻璃。
寒深没开雨刷器,已经看不清前方季然的身影。
他于是收回视线,看向车前放的一个黏土摆件儿,说:“我想把寒岁接回来,让他和我一起生活。”
他们已经很久不曾提起过寒岁这个名字了,哪怕寒岁也是寒震杰血脉相依的亲孙子。
那边沉默了一瞬,说:“你弟弟的情况你自己知道,你如果和他一起生活,人家姑娘更不可能喜欢你了。”
寒深:“我无所谓。”
寒震杰突然拔高了声音:“可我有所谓。”
寒深:“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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