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安教司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父亲吗?”凌行舟试探着问道。
从日常相处的只言片语里,从刚才虞亦廷说羡慕他的父亲长长久久地将目光投放在身上的时候,凌行舟隐隐感觉到,那个让虞亦廷厌恶、痛恨、恶心的人,是他的父亲。
“你想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虞亦廷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衬衫纽扣上,引导他自己去看,“那天我突然说不回去,消失了几天,不告而别的那天晚上,也是去见了他,你想知道吗?”
凌行舟按在纽扣上的手微微发抖,他要打开是像是一个请——是这个看着无往不利,叱咤商界的男人卑微的祈求他靠近一点,请他了解自己。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认识到解开虞亦廷的衣服意味着什么。
凌行舟抖着手,却坚定地解开了虞亦廷衬衫上的扣子。
褪下白衬衫,凌行舟看到他渗血的后背,和后背上深浅交错的长痕——那是他在日复一日幸福的时候,这个男人日复一日受到鞭挞,最后形成他面前这样一个后背。
虞亦廷伸手沿着他的背脊缓缓向上,最后握住他的后脖微微下压,滚烫的唇落在凌行舟的嘴角。
手下的肌肤像是白玉,温热滑腻,无半分瑕疵。
掌下的皮肤像是经历百年风霜的树皮,纵横交错,新旧相叠。
白玉无瑕的凌行舟。
满身疮痍的虞亦廷。
第46章
凌行舟轻轻抚摸着虞亦廷背后的伤痕,“涂药了吗?”
“没有。”虞亦廷顺着凌行舟的靠近又把人一把揽进怀里,“我好像真的发烧了,有点热。”
他贴着凌行舟,像是靠着一块人形冰块,颇为眷恋地蹭了蹭。
“为什么会发烧?是因为感染了吗?”
“不是。”虞亦廷回道:“其实是心理作用引发的热,身体早就习惯了。”
凌行舟垂下眸子,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推开。
“那你去吃药吧。”凌行舟不信家里没有常备的药。
虞亦廷一把拉住人,急道:“小舟!”
“你是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说喜欢你?还是可怜你?”凌行舟侧过身,脸上的情绪晦暗不明。
“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对我的真实想法。”虞亦廷问道。
“我不知道。”凌行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说,那我们先试试,毕竟我也不讨厌你,可是经历过虞亦清的事情,我只想在感情上慢一点。”
“如果是小清,你也会是同样的回答吗?”默了半晌,虞亦廷苦涩问道。
凌行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虞亦廷颤抖着叹了一口气,“你以前喜欢虞亦清,是喜欢他哪里呢?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是什么?”
“都有吧。”凌行舟想,更重要的是,他当初有一颗想爱就敢去爱的心,而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心气就磨得差不多,感情这种事更加看不清楚了。
七林和秦时明两个人明明都互相挂念,却任由横亘着的矛盾在中间,没有一个人主动肯解释;江桉和陈秋澈两人看似一人有情一人无情,可如果真的全然没有心思,江桉又怎么让陈秋澈在自己身边待这么久。
而他和虞亦廷,开始就一场计划、一场交易,走到现在,即便虞亦廷明明白白地说喜欢他,凌行舟也不敢去接。
他怕又像虞亦清那样,最后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笑话。
凌行舟喜欢一个人炽热疯狂,愿意全身心地付出,能抛开一切,可不代表他没有自傲自尊,能在摔倒的地方上没多久又重新开始。
“我像小清吗?”虞亦廷突然问道:“长相、声音,别的东西,会让你晃神觉得我像他吗?”
凌行舟看向虞亦廷,一寸一寸地描摹着虞亦廷的脸上的五官,似是在脑海中隐隐地做一些对比。
“如果你不能喜欢上我,如果你对小清还不能释怀,或许,可以把我当成他来喜欢。”虞亦廷平静道:“重新去了解一个长相、性格都毫不相同的相亲对象成本太高,不如去尝试喜欢一个相似的,至少在硬性条件下,我还是容易被接受的,对吧?”
“你和他不一样。”凌行舟微微皱眉——就连虞亦廷和虞亦清最为相似的一双眼睛,凌行舟也从来没有在他眼中去看别人的影子。
他从来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虞亦廷不是虞亦清。
就连他最开始酒醉在餐厅之外,攀上虞亦廷的肩膀送上一吻的时候,也没有认错过。
在他眼中,虞亦廷和虞亦清截然不同。
“嗯。”虞亦廷垂下眸子,目光微沉,慢条斯理地穿上衬衫。
“我等会会去吃药的,你先去睡吧。”虞亦廷重新戴上金丝眼镜,眼中的情绪全数被掩藏在玻璃的反光下,“你今天也累了,去睡吧。”
凌行舟听见他下了逐客令,本来想要替她抹药的心也犹疑了。
虞亦廷又恢复了那般沉稳的模样,除了脸上微微泛红,透着发热的病色,根本窥不见刚才他身上透出来的脆弱。
凌行舟回到房间,洗漱完后想了又想,还是给黎泉发了一条消息。
——哥,你知道我们家以前和虞家有过交易往来吗?
虞亦廷看着凌行舟回到房间,才慢吞吞地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镜面慢慢打开,照清他身上的伤痕,虞亦廷对镜一点一点给自己上药,
直到全部上完,虞亦廷才定定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忽地伸手按住眼镜片,“咔——”地一声,一个眼镜片被他压出来,落在掌心里。
完全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在镜中的模样异常清晰,虞亦廷看见自己眼中的红丝,也看见了其中的欲.望和疲倦。
面具戴得太久,有时连他也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虚伪的。
他的脑中只有精密的数据,就像是游戏里达成成就的进度条,缺少重要材料就会严重影响进程发展。
可在他平心静气想要校准的时候,脑海中却冒出一团混乱的,不是数据的情绪。
他想起凌行舟说“你们不一样”时的眼神,心中微微发苦——凌行舟还是不能接受,连他那样说了,他还是不能接受。
过了半个小时,虞亦廷缓和完情绪,电话声音响了。
“喂——”
“虞总,您这边有进展吗?老虞总已经开始问我公司那几个股东的情况,我觉得他要开始下手了,一旦老虞总下手,我们联系胁迫过那些人的事情瞒不过去了。”
“知道了。”虞亦廷按了按眉心,“凌家的事情,还是没有十分把握对吗?”
“没有,目前一切都是推断,推断的可能性成立的可能只有百分之六十。”兰遥顿了一下,道:“真正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有当年和老虞总一起的人,您……为什么不问问夫人呢?”
秦瑾雯年轻的时候跟着虞书锋出入各种场合,绝对不是一个只坐在家中剪花品茶的闲太太。跟着虞书锋的那些旧人稍稍打听就会露出马脚,可秦瑾雯并不一样,秦瑾雯至少是虞亦廷的母亲。
“我会考虑,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虞亦廷话语中带了警告的意味。
——
再也没有人提及那一晚的事情。
虞亦廷照常每天回来吃饭,凌行舟暗地里推了几次于瑾心的约见,谁都没有再进一步,就保持着这种奇怪又和谐的关系。
两三日后,王文发来消息,说原定重新拍摄的时间要推迟两天,凌行舟一细问,才知道秦时明住院了。
他和虞亦廷说了这件事,虞亦廷特意推了下午的会回来,准备和凌行舟一起去医院看他们。
凌行舟等着虞亦廷回来后带上他,在路上他想买些什么带过去,虞亦廷已经妥帖地准备好,放在后备箱里。
两人坐在车后排,凌行舟忍不住多看了虞亦廷两眼——虞亦廷平日里除了西装之外的常服都是中规中矩的,让人看不出棱角,简单舒适,可今日却穿了一件花哨些的衣服。
凌行舟一眼就看出那是虞亦清时常穿的牌子,他膈应了一下,连带着看虞亦廷的行为举止都觉得他在刻意往虞亦清身上靠,心中觉得很不舒服。
在车上的时候当着司机的面不好说,上楼梯的时候凌行舟忍不住开口。
“你的衣服……”
虞亦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今天下午咖啡泼在了身上,更衣室里没有其他衣服,只有原来小清留下来的这套,就换上了。”
凌行舟被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他刚才怎么就觉得像虞亦廷这样理性的人会往虞亦清的方向靠拢,就为了让自己能多看一眼呢?
这个想法也太自恋了吧——凌行舟打了个寒颤。
虞亦廷余光中瞥到,脱下外套披在凌行舟的身上。
“我不是冷……”
外套上果然是虞亦清常用的香水味,凌行舟不再对虞亦廷的话起疑心,想要把衣服还回去,虞亦廷已经快走两步,抢先他进了病房。
秦时明住的是单人间,空荡的病房里只有他和七林两个人,七林坐在床边上拉着秦时明的手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有人进来,紧急撤了手。
虞亦廷把带过来的果篮和保养品送到床边柜子里,凌行舟走到秦时明的床前,看着他穿着病号服,除了整个人看着不太精神的样子,其他地方没看见伤。
“王导没说你受了什么伤,怎么突然住院了?我还以为……”凌行舟瞥了旁边的七林一眼。
凌行舟以为就算住院也是和别人打架的七林住院,谁知道秦时明会突然生病。
七林看了一眼秦时明,欲言又止。
“说吧,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秦时明瞥开目光,看向窗外,自暴自弃道:“只是人是见不得的人而已。”
凌行舟听出他话中的厌世之心,心中一震。
七林替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温声道:“那我和凌行舟去聊一会。”
他拉着凌行舟去了另一侧,隔着病床前的帘子又看了一眼秦时明,确保他好好地坐在床上没动。
“这是怎么了?”凌行舟问道,“这才几天,怎么就这样了?”
虞亦廷自觉地关上门出去,留他们谈话。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伸出手闻了闻手腕,手腕上侵略性极强的香水味一下子就窜入他的鼻腔。
虞亦廷想起凌行舟刚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沐猴而冠的小丑。
——衣服都不要了,香水也不要。
——您是说小虞总这季度的衣服和香水都不需要给您再备上一份吗?
——不用,还是按我以前的风格送一个季度过来。
虞亦廷顿了顿,又发了一条。
——我的香水也不用了。
作者有话说:
大虞:老婆不喜欢小清的香水和衣服=老婆不喜欢虞亦清
我: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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