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安教司
“有时候工作原因没办法要昼夜颠倒,作息紊乱,但不管怎么样,要吃早饭。”虞亦廷坐着餐桌旁看着凌行舟咬三明治,不由地多嘱咐了几句。
“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凌行舟含混不清道,话音刚落,他心虚地闭了嘴。
凌行舟不是一个能瞒得住事情的人,自从他知道一切的真相,知道虞亦廷曾经的遭遇,就像是咽了一个苍蝇难受,他不想在虞亦廷面前表露出来,可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心中压了一块石头,惯常小太阳一样的人也恹恹的。
虞亦廷也发现了凌行舟不对劲,那天他和凌行舟解释完和刘子晴的事情,凌行舟并没有给出一点回应,也没有多问一句,这不是凌行舟的性子。
可是虞亦廷又不敢先提起,被质问有时候也是一种被看重的幸福,虞亦廷既害怕被凌行舟质问,也怕不被他问。
两个人各怀心思反而像是隔了一层,甚至都没有以前吵架时来的亲密。
“嫌我烦了?”虞亦廷笑笑,没有生气,顺手摸了摸凌行舟的头发,替他收拾好餐具。
凌行舟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清洗餐具的虞亦廷,虞亦廷背影挺拔,动作利落,和他们刚开始见面时大不相同。
凌行舟想起他们因台风天被困在一起三天的时候,虞亦廷问他怎么做饭,凌行舟当时随口介绍了自己跟学过的师父,本以为虞亦廷事情多,没有空去学,下次再见面时虞亦廷就学会了。
虞亦廷寡言少语,潜移默化之中却默默包揽所有的事情,凌行舟和他待在一起,从来没有自己费心过,而这样的变动太过默默无闻,以至于今日怀揣着一种“见一面少一面”的心去看,凌行舟才惊觉虞亦廷在这段关系中默默付出了多少。
仔细算过来,他们两个人认识到现在不过一个季度,却经历颇多,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虞亦廷,等会去趟超市吧,我想买点菜。”凌行舟忽然开口。
虞亦廷没回头,答应地飞快,“好啊,附近有一个大型商超,等我洗完碗。”
等虞亦廷收拾完一切,凌行舟拎上垃圾,虞亦廷拿钥匙,两个人出门下楼。
等凌行舟扔完垃圾,空了手,两个人自然而然地牵在一起,就像最普通的小情侣一样,两个人去了地下车库,虞亦廷开车,带着凌行舟去他刚才说的商超。
正是上午,又是工作日,超市里不多,两个人的手掩盖在手推车后面一直没放开。
多半是凌行舟在说话,怎么挑菜,他喜欢吃什么,什么他在哪家吃了一个特色才等会回去学给虞亦廷吃。
凌行舟话没停过,两个人慢悠悠地逛了大半个超市,足足推了两个购物车,趁着中午饭点前结账回家。
回家后凌行舟分门别类地开始放东西进冰箱,整理出今天中午要吃的菜,虞亦廷给他打下手,两个人空闲时候会随便聊上两句,虞亦廷比凌行舟想象中的还要博学,无论他的话题引到哪里,虞亦廷都能接上。
凌行舟和他讲自己在剧组的趣事,讲他刚开始进娱乐圈时被人骂还会和人对骂,讲他小时候的事情时想起虞亦廷说见过他满月的样子,追问虞亦廷有没有抱过自己。
虞亦廷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但是对着凌行舟期待的眼神,就算没有抱过也说是抱过,说到最后,倒真好像他曾经参与了凌行舟的一切成长,凌行舟说的话和虞亦廷曾经的观察有时还能对的上,听得虞亦廷目光越来越柔,流连在凌行舟脸上的目光也停留得越来越久。
他喜欢听凌行舟絮絮叨叨地讲以前的事情,从凌行舟的话中他能窥见一个正常孩子的成长过程,这让他感到新奇和渴望。
时间长了,目光摄取了所有注意力,渐渐地,虞亦廷的大脑已经不能完整分析出凌行舟说话的意思,他目光的焦点顿在凌行舟的唇上,克制与理性在轻微地拉扯,虞亦廷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悄然逼近,直至呼吸相闻,虞亦廷恍然回神,猝然缩了回去。
没等他完全缩回去,面前的人紧贴上来,极快地在虞亦廷嘴唇上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虞亦廷甚至没能感受到唇间的温度,凌行舟就退了回去,他看见的是一双盈盈笑着的眼睛,脑中紧绷着克制的弦猝然绷断。
虞亦廷握着凌行舟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
一切声响都归于平静,化作唇齿之间细密的水声,炖在锅中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鲜香的气息弥漫在厨房拥吻的两人之间。
凌行舟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有些受不住,可才只有一点轻微的抗拒,却引起虞亦廷强烈的占有欲,他抵着凌行舟的后脑勺吻得更深。
灼热的气息扑在凌行舟的鼻翼,两个人之间轻微的电流漫过凌行舟全身,不知是不是厨房中炖汤温度上升,凌行舟感受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
“虞……”刚出口的一个字又被咽了下去,虞亦廷发出轻微的一声鼻音。
“嗯……”似是在回应他的叫喊,又像只是动作流连忘返的声音具象。
在凌行舟的印象中,虞亦廷时常是冷的,整个人冷硬得不近人情,偶然会是温和的,那也只是不冰手的温度,他从来没有见过虞亦廷如此热烈的样子。
好像虞亦廷是一座还没有到时间喷发的活火山,平日看着沉寂如镜,真正贴近后一触即发,岩浆四溢,滚烫得让人接不住。
虞亦廷的唇是热的,爆着青筋的手臂是热的,有着伤痕的背也是热的,凌行舟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引着解开虞亦廷衬衫的扣子,什么时候双手环上了虞亦廷的脖颈。
他四肢酸麻,连自己身上忽冷忽热都没能睁眼看到一眼,脑海中一团浆糊,被虞亦廷带着在厨房发泄了一通才渐渐回过神来,身上的衬衫已经变成虞亦廷身上穿的那件。
“虞亦廷!”凌行舟回过神来真的羞恼起来,开口声音发哑,连着红肿的嘴唇都在发麻。
“嗯。”虞亦廷抵着他的额头,又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家里没有准备,暂且这样,下次再做完。”
他规划得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凌行舟听见慌张地转身去看锅里的汤,日光落在凌行舟的身上,隐隐地勾勒出他的一点腰线,虞亦廷的目光在他腰际顿了顿,上了手。
他从后面环抱住凌行舟,满足地在他耳边喟叹一声,真心实意地夸赞他,“你穿白衬衫好看。”
虞亦廷赤着上身,肉贴肉地热气烘上来,凌行舟佯躲了一下,故意凶他,“这么冷的天,把衣服穿上。”
“屋里开了空调,不冷。”
“穿上。”
“你帮我穿。”虞亦廷抱着人,声音里透露出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撒娇意味。
凌行舟没办法,只能转过身来。
虞亦廷调笑地盯着他,凌行舟缓慢地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的是虞亦廷的衬衫,他要是像给虞亦廷穿上衣服自己得先脱下。
凌行舟眉眼含怒地瞪了虞亦廷一眼,拿起自己的衬衫,也不管大小,直戳戳地往虞亦廷身上套。
明显小了一圈的衬衫套起来格外费力,凌行舟又要顾忌着衬衫不被扯烂,动不动就要帮着虞亦廷抬手放手,他哼哧哼哧地穿了半天,才给虞亦廷穿上一个袖子。
“抬手!”凌行舟打了一下虞亦廷捣乱的手,绕过他的背后,摸到他背后的疤痕,手指蜷缩,退了回去。
虞亦廷背后的伤一直是他们之间从不宣之于口的秘密,凌行舟从来没有问过,虞亦廷也没有主动提过,他们默契地忽略这一点,凌行舟触到它就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他从和虞亦廷的交谈中能窥见一点真相,再结合他对父亲的态度,不难推断出虞亦廷背后伤痕的真相。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满怀着好奇,却因为关系还不甚亲近不敢问得太明白,现在关系越近,凌行舟反而不敢再问,因为他清楚问出之后两个人都无法逃避地要更近一步,而他做好的选择中,他们的下一步应该是分开。
凌行舟方才炙热的情绪慢慢消散,连着指尖的温度都冷下来,他低头镇定地给虞亦廷套上不合身的衬衫,扣子勉强地系了两颗,开始后悔刚才情动,整个人随着理智的回笼变得冷下来。
虞亦廷没看出他情绪的变动,被穿好衣服推开时还恋恋不舍地再亲一下,凌行舟侧头避开,湿润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像是被雨水淋湿的羽毛,留下令人无法刻意忘却的湿痕。
“换件衣服来吃饭吧。”凌行舟转过身关火,低头掩饰住自己猝然变动的情绪。
“不用,在家里衣服小点就小点。”虞亦廷没当回事。
凌行舟坚持道:“刚才弄得身上都是汗,你不用换那我去换一下。”
虞亦廷动了一下胳膊,发现确实不方便,还是去卧室换了一件,凌行舟也去换了一件,两个人换上自己的衣服再重新舒舒服服地坐在餐桌上吃饭。
已经步入冬天,凌行舟习惯吃一些带着汤水的饭,他做了一个番茄炖牛腩和一个排骨汤,两个人是肯定够的,热气在他们之间缓缓上腾,氤氲了面前人的脸庞和情绪。
虞亦廷后知后觉地发现凌行舟的情绪不对,他正想开口问些什么,门铃响了。
瞬间,凌行舟后背紧绷。
第77章
透过猫眼,虞亦廷看见门外的虞亦清。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的房产他没有告诉过虞亦清,虞亦清是怎么知道找过来的?
虞亦廷开门,“你怎么来了?公司有什么事吗?”
虞亦清回来之后,星光国际全权放回到他手中,这段时间虞亦清一直在处理星光国际堆积的杂物。
“没有,我只是来接小舟。”虞亦清避开虞亦廷挡在门口的身子,朝着坐在桌子前的凌行舟挑了下眉毛,说道:“小舟,我们该走了。”
虞亦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见虞亦清进了屋子,也跟着进去,对上虞亦廷的眼睛,“虞总,我是星光国际旗下的律师,和您谈一下财产分割的事情。”
“什么财产分割?”虞亦廷目光微凛,对律师递过来的文件视而不见,只是看向缓缓站起身的凌行舟。
凌行舟走到他的面,从律师手中拿过离婚合同,一页页翻看着,翻看完后摊到签字的一面,递到虞亦廷的眼前。
“离婚财产分割。”凌行舟声音淡淡,平视着虞亦廷的领口。
“什么意思?”虞亦廷紧紧地盯着凌行舟,他的唇轻微颤抖几次,还是没有那么轻易地说出那两个字。
“我们说好的,虞亦清回来之后,我们离婚。”凌行舟故作轻松道:“虞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我已经让律师拟好离婚协议,虞总看过后觉得没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虞亦廷强压住内心奔涌而上的怒火,他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虞亦清,“有什么事我们回房间说。”
“没什么不好直接说的。”凌行舟甩开虞亦廷要拉他的手,直接道:“我不需要财产平分,我们就像结婚前一样,你的财产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就行。”
一旁的律师再次递上合同,虞亦廷一眼没看,“我说了,我不同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温声劝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离婚的想法,也不知道虞亦清和你说了什么,我们当初确实是协议结婚,可是已经不一样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要离婚?”
“喜欢……”凌行舟轻呵一声,“虞亦廷,我如果说,你同意离婚,我才觉得你的喜欢是真的呢?”
虞亦廷皱眉,不懂凌行舟的意思。
“哥,你要不还是先看一眼。”虞亦清在旁边说道。
虞亦廷终于接过合同,翻看起来,他看得很仔细,每一页,从头到尾都细细看了一遍,直到目光落到合同上财产分割的部分时,他沉静的目光微微颤动,而后又故作镇定地翻看到最后一页。
他与凌行舟对视,目光由方才的慌张转变为阴沉,良久,虞亦廷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放弃吗?”凌行舟问他,“结婚证不过是保护婚前财产的一纸合同,在同性恋婚姻合法之前,那么多互相喜欢的人,也能够相伴一直走下去,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证呢?虞亦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在接近我的时候,虞亦清是你的挡箭牌,让我以为你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和我签署协议,实际上是为了我身上衡尔的股份。之后的步步关怀,也不过是为了把我绑在你身边更久一点,因为现在还没到要用到它的时候,你得稳住我,让我不要成为你计划外的变数。”凌行舟轻笑一声,“可惜,我最讨厌别人利用我,我现在就要做这个变数。”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我没有和虞亦清说过。”虞亦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是你的父母说的?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拉下水?”
他真实地表达着疑惑和不解,像是根本无法理解凌行舟母亲将所有真相都告诉凌行舟的动机。
在他的前半生中,亲情中并没有他能够值得依赖的存在,在虞亦廷眼中,隐瞒着将人推远就是对人最好的保护。
“我……”虞亦廷开口,声音微微艰涩,“我承认,我是为了衡尔的股份,它是我接近你的原因,也是和你结婚的一种理由……但是它,更像是说服我和你在一起的理智理由,没有什么比利益相关最可靠,我给自己这么一个利益相关的链条,让我们两个捆绑在一起,只要有它在,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它是最好的让我坚守喜欢你的方式。”
另类的,包含着利益关系的告白,在毫不知情的人口中说出,在虞亦廷眼中,这只是他辩解和挽留凌行舟的方式,听在凌行舟的耳朵里却变成一种恪守着利益观念的商人浑然不知道自己早就打破了原则,沦为爱情的苦主。
“我之前给过你选择,你拒绝了。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做选择。”凌行舟音调未变,一旁的虞亦清挑眉惊讶地瞥了他一眼——这是他们没有商量过的事情,凌行舟临时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
“我喜欢你,愿意给你选择。一、我们离婚,在法律上我们不再存续婚姻关系,并且你放弃股份,但我会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两个还像今天这样生活下去;二、你不同意离婚,我不会支持你股份转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到此为止。”凌行舟直视着虞亦廷的眼睛,这是他提出离婚后第一次这么长久地盯着虞亦廷的眼睛,掩盖不住的是他希冀的目光。
虞亦廷抿唇,目光游离到律师手上的合同上,开口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让将股份转让给我,对吗?”
“对。”凌行舟肯定道:“只是第一种方式是你主动放弃,而第二种,我们可能还需要争斗一段时间,闹得不是很体面。”
“我名下的财产可以全数赠送给你,只要你可以同意股权转让。”虞亦廷给出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对于你来说,衡尔股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失去并不会带来什么坏处。我可以做到两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那就是选择第二种了。”凌行舟低头轻笑一声,上前去开门,“把离婚协议留下来给虞总,收集一下虞总婚姻出.轨的证据,必要的时候,诉讼离婚。”
“凌行舟!”虞亦廷一把抓住凌行舟的胳膊,“我和刘子晴的事情是捕风捉影,就算律师诉讼,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你真的要和我走到这么一步吗?”
他和刘子晴的绯闻一直是梗在虞亦廷心中的一根刺,凌行舟越不在意,虞亦廷就越在意。
他对自己有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他不允许有超出他计划的存在,刘子晴事情的发生让他觉得自己和凌行舟的感情中横插进一个不三不四的人,而此刻凌行舟居然还要以这个理由来和他离婚,这对虞亦廷来说更是一种耻辱。
“刘子晴不是,那谢清怡呢?”凌行舟淡淡地垂眸将虞亦廷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你还准备拿着和我的结婚证和她结婚吗?这可是重婚罪。”
虞亦廷眸光微震,他没有想到凌行舟知道的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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