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粥十九
避开陈述最在意的问题,冷冰冰的态度,好像在告诉陈述,现在只是因为交易,所以忠于陈述,所以安稳待在陈述身边,但以后随时可以离开,随时可以喜欢别人。
而这一点,足以让陈述发狂。
“别和我谈交易,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情绪激动下,陈述拉着姜远的手也下意识地用了力。
陈述只想亲耳听到答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姜远到底是否喜欢在意王子君,也许仅仅是出于金主对情人的极度控制,亦或是报仇者对仇人的扭曲占有。
对比起陈述的失态,姜远却显得格外平静,好像早早预想到了所有,所以一直不抱希望似的。
“不谈交易谈什么?陈述,我们只是情人,我会尽好我的义务,但心和感情……不在交易范畴内吧。”
陈述愣住。
姜远说的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陈述第一秒就觉得这话有问题,可到底是哪里有问题?陈述一瞬间乱了。
而后在这一刻,姜远做出了一路上想了很久都没能做出的决定。
他不想成为同性恋,他不想成为笑话,而他和陈述这样的关系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所以趁早结束才是正确的选择。
“陈述,你曾经说过交易会在半年内结束。但现在已经超过期限。所以……”
姜远嘴唇绷紧,没能继续说下去。
而陈述却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僵立原地,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慌。昨天冲动说出来的话陈述不会当真,但姜远此刻再清醒不过,他冷静疏离,第一次认真谈起他们交易的结束,好像真的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陈述曾经一直以为,交易最后会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他喊停交易,赢得复仇,心情一定愉悦爽快。
但故事走向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而他的心也好像超出了设定界限。
比如此刻,他的心隐隐作痛,似乎想撕破胸腔,喊出不舍。是的,他不想结束交易,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报仇成功。
“姜远,你想结束了?”陈述发问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许多。
“不该结束吗?”姜远看向陈述,一字一句,都仿佛利刃一刀一刀划开胸膛,深深刺入心脏,但姜远不得不逼迫自己开口,不得不逼自己面对现实。
一个清醒的人,该知道舍弃什么,选择什么,一个清醒的人,不该留恋于一段毫无未来的关系。与其沉迷其中,越陷越深,不如现在及时回头。
姜远告诉自己,忍一忍,只要说出来,把这一切都结束了,心脏就不会痛了,也就不会那么矛盾纠结了。
口中一股苦涩的味道,姜远艰难地牵动唇角,终于再次开口,“陈述,这场交易对你我而言都是浪费时间。我想回归正常生活,你想寻找你的正缘,这场不正常的交易早该结束了。”
浪费时间……早该结束了……
姜远的话像冰冷的雨水一样突然从天而降,打在陈述的脸上,陈述拧着眉,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这一切发生的依然太过突然,而姜远冷静疏远的态度更让他觉得不甘,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为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得到姜远的一点动摇,一点心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姜远依然像当年一样,可以冷漠决绝地舍弃一段感情?
“这只是你的想法!姜远!对你而言,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浪费时间?!”陈述想冷静下来,但话一出口,就带着满腔怨气。
陈述紧紧握着姜远的手腕,姜远感到一丝钻心的疼痛,但他没敢抬眸看一眼陈述,沉默对峙中,姜远的呼吸缓慢而又艰难,缓了许久,姜远终于从陈述的手中抽出手腕,“陈述,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明明不属于小镇,来回奔波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早点结束对你我都好。”
话一说完,姜远转身就走,不敢停留一刻。
陈述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地朝那背影喊了一声,“姜远!”
他想阻止姜远,让姜远回一下头也好,但姜远直接关了车门,启动车子离开了。
陈述一时间恍然如梦,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弃的人。
一路上,陈述都陷入了极大的困顿中。
他不明白姜远为什么突然提出交易结束,是因为王子君?虽然姜远刚刚没有正面回答陈述的问题,但陈述可以确定的是,就算姜远仍对王子君有什么想法,也绝不会去做插足的事情。而陈述口头上喊的那些所谓的旧情复燃,也不过是他冲动之下,故意试探和刺激姜远的。
也许是这场婚礼刺激了姜远。
姜远说他想回过正常生活,陈述知道,也就是那种交女朋友,娶妻生子,有正常家庭的生活,他也许期待的不是和王子君结婚,而是像王子君一样拥有家庭和伴侣,获得普通人的幸福。
姜远不是同性恋,陈述最是清楚,这场交易本就是陈述用了手段,趁虚而入才成功的,而姜远从来都不是自愿的。
可不该这个时候结束的!
陈述原本的计划是给予姜远最好的帮助和体贴,让他享受沉沦,然后逐渐变成自己的同类,之后自己可以随意将人丢弃。
但计划再次被打乱!陈述感到一种难以掌控的心慌,这是他多少年来,处理项目危机情况时也没有过的慌乱。是的,这是因为他不甘心!陈述立即为自己的心慌找了借口,对,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还没有成功!所以交易不能结束!就算结束,也应该是他来喊停!姜远凭什么?!
对!不能就这么结束,不能功亏一篑!
这段时间,陈述明明能感觉到姜远对自己态度的软化和改变,可还不够!还不够!要不然姜远也不会这样决绝地突然提出结束。
陈述知道,姜远是个固执的人,一旦说出某些决定,便不可能轻易改变。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再次把人留住?陈述顿时觉得头疼,就算他有过感情经历,但从未有过哄人的经验,他和曾经的伴侣几乎等同于相处和谐友好的合作伙伴,既熟悉又疏远,永远尊重彼此的想法和行为,所以不会产生什么占有和在意,也就不会产生争吵。
其实,仔细想想,争吵是因为在意才会发生的事情,不在意所以可以永远相安无事。
是的,对拥有情人和仇人双重身份的姜远,难道能做到不在意吗?在意是很正常的事情,陈述再次自圆其说。但陈述却没去思考自己在意的是否有些太过突出,是否超出了自己理智的范畴。
陈述在专心致志地思考如何哄好生气的姜远。
哄人经验空白的陈述,只能从对待客户的经验入手,拿下客户,向来都是从客户爱好和在意的事情入手,但对于姜远这样似乎没什么特别热爱的人,却是难上加难。
一番冥思苦想后,陈述再次感到后悔,他那天不该对姜远如此粗暴,不该头脑一热,突然变得无理取闹,像个吃醋的泼妇一样,非要找个说法,弄得姜远生气,自己也失控,其实冷静下来处理,现在的局面也不至于变得如此糟糕。
陈述揉了揉太阳穴,他告诫自己,遇到姜远的事,绝不能再这样冲动。
第65章 思念在捶打理智的门
直到下了飞机,陈述还在想这个事。
“陈述!”
一声喊叫拉回了陈述的思绪,陈述抬头一看,林易飞带着一群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向自己走来,声势浩大,引人注意。
陈述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你疯了?带这么多保镖是准备明天上新闻吗?”
林易飞尴尬地笑了笑,一边示意保镖拿过陈述的行李箱,一边揽着陈述往外走,“不是……我这是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
“为我们?”陈述盯着林易飞,“是为你自己吧?这刚从国外回来,又惹什么事了?”
林易飞立即眼睛一瞪,气愤地低喊道,“没有!你怎么不说是有人要害我呢?!”
陈述眼睛一眯,“谁要害你?”
林易飞立即嘴巴一抿,而后讪讪一笑,“我胡说的,其实是一个朋友开的安保公司,我雇几个保镖照顾生意。”
陈述噎了一下,“你可是够闲的。”
而后四名保镖一辆车跟在后面,另外两名保镖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陈述和林易飞挤到了后面。
保镖五大三粗的挡住前面的视线,黑色西装的背影显得车内的气氛压迫阴沉。
陈述蹙起眉头,脸色更加不好。
林易飞看向陈述,“怎么了?刚下飞机就见你黑着个脸。”
林易飞眼珠子一转,“吵架了?”
陈述正想否认,但又想到什么,于是扭头问道:“你一般怎么哄你女朋友?”
林易飞嘿嘿一笑,有点看热闹的嫌疑,“真吵架了,啧啧,还没见你哄过人呢,稀奇。”
陈述没好气地开口,“不会说话可以闭上嘴!”
林易飞好脾气地笑了笑,“那我总可以问问吵架原因吧?你这不说,我没办法出主意啊。”
陈述沉默了几秒,然后道:“他想结婚,想有个正常家庭,现在和我提了分开。”
“艹!”林易飞有些吃惊,“这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总不能让你去泰国变了性,再回来和他结婚吧?就算如此,你们也生不了娃呀。”
陈述黑了脸,双目幽幽地看向不正经的林易飞。
林易飞紧急闭嘴,而后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地说,“陈述啊,你看到现在人家还是个纯直男,我说真的,既然这样,你也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如摊牌吧,给他个痛快,也给你自己个痛快。”
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陈述沉声道:“还不是时候。”
林易飞挑了下眉,故意调侃道,“那什么是时候?你当初可说半年就能把这儿事解决的,但我怎么觉得……进展不大呢。陈述,你别是不舍得人家,借着什么报仇的借口,和人家谈上了吧?”
此话一出,陈述周围的温度陡然一降,而后一个冰冷阴沉的眼神看了过来,虽一句话也没说,却吓得林易飞愣了一下。
林易飞这下是彻底闭嘴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不是劝陈述早点结束,而是说他喜欢上姜远。
这等同于说陈述是个恋爱脑,爱上了害了自己和父亲、把自己生活弄得一塌糊涂的仇人。往深了想,这话的确带有侮辱人的意思。
但林易飞的确是开玩笑,也的确是无心之举,他知道十一年前那年的变故,陈述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现在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接近姜远。
是啊,陈述向来是个比他沉稳清醒的人,从创业到现在,陈述从没有掉过链子,决定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放弃或失败过,倒是林易飞自己,反而需要陈述处处替他操心。
这样想想,林易飞还挺有挫败感的,好像自己很少为陈述做出点什么,反而总给他惹麻烦,像个不懂事的拖油瓶一样,唉,自己这样一个生活感情方面的双重糊涂蛋,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呢,还替陈述瞎操心什么?真是祸从口出,又惹陈述不开心了。
“对不起。”林易飞低着脑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陈述听见了,但他扭头看着窗外,没有搭腔。
今天已经很晚了,陈述没有再回公司处理事情,他直接去了母亲那里。
是郊外的一个别墅,绿化很好,母亲在后院开垦了一块菜园,自己种了许多蔬菜,还自己养了许多盆栽,没事喝喝茶,逗逗猫,看着挺悠闲的,但陈述也知道,母亲是有些孤单的。
所以一直以来,陈述尽量一个月就回家一次,而母亲每次都亲自下厨。
一进客厅,陈述就看见满满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而李晓云刚从厨房走出来,“真是掐着点来啊。”
“闻着味儿来的。”陈述洗手坐了下来。
李晓云给陈述盛了一碗甲鱼汤,余光瞥了一眼陈述的脑袋,然后状似无意地提起,“听说你脑袋被砸伤了。”
陈述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明了,心里默骂了一句林易飞。
他和天下所有子女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何况这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他没必要告诉母亲,让母亲担心。
“一个月前的事了,早就好了。”陈述想略过这个话题。
李晓云却没打算放过陈述,“听说是替姜远挡的?”
陈述顿了一下,没看李晓云的眼睛,“只是……阴差阳错。”
李晓云深深看了一眼陈述垂下的睫毛,而陈述低头一口一口地喝汤,倒像是心虚在掩饰什么。
对于自己的儿子,李晓云再清楚不过,什么阴差阳错?骗骗他自己还行,哪里骗得过别人。
“现在还和姜远……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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