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粥十九
借着月光,姜远看见陈述的眼角似有亮光闪烁,说着,陈述忽然倾身过来,轻轻吻在了姜远的唇上,姜远才彻底看清了。
陈述眼角湿润,他哭了。
姜远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他下意识地克制住了呼吸,并没有推开陈述。
可能黑夜可以释放出一点隐匿的情绪,可能对病人不必那么事事计较,可能他也如陈述一样,仍在梦境,不愿醒来。
静悄悄的,两人都以为隐藏得很好。
但“哒”地一声,黑暗被撕破,客厅忽然亮了起来。
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地姜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陈述也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眼睛闭了一秒,下一刻,姜远心脏猛地跳动,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立即扭过头去,而后看见姜青抱着被子,一脸惨白震惊地看着他们。
姜远瞬间僵硬,宛如被雷击中。
陈述这才彻底清醒,他看了一眼姜青,又看向姜远颤抖的目光,也跟着慌了,“姜远,我……对不起,我糊涂了……”
房间里,姜青沉默地坐在床边,神情恍惚,似乎仍没有反应过来。
姜远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许久,姜青才终于艰难地开了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远紧张地喉结滚了一下,仍然有些无措,他没想到有一天会东窗事发,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姜青知道真相。
当初出了事,他选择不告诉姜青他和陈述的关系,就是因为他已经和陈述结束了,没必要再说这些,而且不想让姜青再因为他的事情苦恼。
他知道姜青骨子里比较保守,想让她接受同性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是,她唯一的弟弟可能是同性恋。
“……朋友,他就是睡糊涂了……”胡乱找的借口,说出来时,姜远自己都没有底气。
姜青终于扭头看向姜远,眼睛发红,含着眼泪,“姜远!你当我糊涂吗?!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实话,你就别认我这个姐了!”
姜远垂下眼眸,嘴巴像被缝住一样,不知道如何张口。
告诉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对他好的姐姐,比告诉任何人都要难的多,他害怕姜青失望,害怕她难受。
“说啊!”姜青颤抖地喊道,好像下一秒就会痛哭起来。
最终是瞒不过了。也许所有秘密都会被发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之前是在一起了,但一年前就分开了。”
简短的一句话,概括了他和陈述的关系。
姜青像是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终于捂着脸痛哭起来。
“姜远,你怎么能是同性恋呢?怎么会这样呢?……”姜青泣不成声,肩膀抖得厉害。
心脏也被这哭声一点点地蚕食,姜远走到姜青身边,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姐……对不起……”
姜青想起什么,忽地又抬头看向姜远,脸上全是杂乱的泪痕,“所以,所以陈述是过来找你复合的?是不是?!”
姜远沉默了几秒,才道,“是。”
又想起刚刚那个吻,姜青激动地起身抓住了姜远的肩膀,“你不能答应他!姜远!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不能当同性恋!”
说着姜青激动地迈步出去。
“姐!”姜远忙迈步跟上,而姜青已经打开房门,快步走到了客厅。
此时,陈述正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抬眸看见姜青走了出来,便立即站了起来,紧张地叫了一声,“姜青姐。”
“啪”地一声,清脆的一巴掌落到了陈述脸上。
陈述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滚!你离开我家!我们不欢迎你!”姜青红着眼睛瞪着陈述,声音愤怒又颤抖。
姜远没来得及阻止姜青,也被姜青突然的一巴掌吓得一跳,他忙过去拉住姜青,怕她激动下再做出什么事情。
“姐,你冷静一下。”
姜青却仍不管不顾地冲陈述吼道:“你走!你走!姜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他和你不一样!他要结婚生子的!他是个正常人!”
眼泪与嘶吼声一起落下,姜青痛苦于才发现弟弟的秘密,痛苦于自己没有多关心,也没有教导好弟弟,让他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
可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姜远错下去了,他不能让姜远跳进这样一个火坑!
看着姜青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曾经温柔关心的样子,变得疯狂,变得扭曲,陈述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可他不甘心,此时逃离就像抛下姜远,又成为一个胆小鬼一样,他不能再这么做。
“姐!”陈述定定看着姜青,丝毫不往后退一步,“我对姜远是认真的,一辈子的那种,我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拿命对他好!”
此话一出,更是刺激了姜青脆弱的神经,她又一巴掌狠狠打到陈述脸上,“你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姜远和你在一起!滚!我不想看见你!滚!”
姜青歇斯底里,彻底失去理智和体面。在她眼里,陈述就是那个有钱的诱导者,是他害姜远变成了同性恋,是他依然抓着姜远不放,要害他一辈子!
又一巴掌落在右脸上,有点疼,但比不过姜青的话刺耳。
陈述似乎看见他和姜远之间那条本就微弱的线又断了一点。
“姐!”姜远把姜青往后拉,又立即慌着去推陈述,“走吧,陈述,走吧。”
是又要赶他走,是又准备不要他,抛弃他了吗?
陈述退后一步,又垂眸看着姜远,眼睛也有点发红,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似乎委屈于姜远此刻的选择。
“陈述!我求你了!现在离开这里!”姜远蹙眉催促陈述,带着哀求、痛苦和无奈意味。他现在的确一团乱麻,他只知道现在必须让陈述离开,否则姜青只会更加激动。
这个局面已经够混乱了!
咬了咬牙,陈述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得听姜远的话,他不想让姜远为难,现在的确不适合再待下去,再待下去只会给姜远增加负担。
陈述又看了一眼姜远,而后转身推门离开。
姜远忙扭头去看姜青的情况,此时姜青正捂住胸口,脸上的痛苦、愤怒和伤心依然未消,她流着眼泪看着姜远,语气颤抖又决绝,“姜远!你要是再敢和他在一起,就不要认我这个姐了!!”
胸口像是被狠狠挤压变形,痛苦又难以呼吸,看着姜青,姜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余光里,他看见右右站在房间门口,正无措担忧地看向他们这里。
第97章 旧手机
第二天上午,姜远就回家了。
自从那天晚上,他与姜青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怪异沉闷,姜青反复给他推荐各种女孩儿,又不停地劝他去相亲,似乎想试图纠正姜远取向的问题,似乎只有让姜远结了婚,她才能放下心来。
姜远找了借口提前回了家。
一路上他都心不在焉。
到小区楼下下,忽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是陈述。
积雪被扫到路的两边,还没有融化,陈述站在一片空地上,紧张地看着姜远。
姜远一下子僵立原地,不想再往前走半步。
好累,现在不想面对陈述,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他知道,陈述必然不会这样乖乖走掉。
陈述快步走了过来。
“姜远,你还好吗?”陈述着急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事,陈述,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去休息。”姜远有些疲惫地应付陈述。
陈述却直接拉住姜远的右手,“姜远,我就是担心你,别瞒着我好吗?姜青姐现在是什么态度?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陈述的手心很热,那种不太正常的热,也许陈述还生着病,也许他们都生病了。
“她的态度……”姜远抬眸定定看着陈述,“你不是知道吗?”
“她说了,她死也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目光冷静,却又透着一股绝望疲惫的气息。
“那我去求她!我不信姜青姐一点都不会动摇!我去努力,我做什么都可以!姜青姐一定会理解的……”陈述激动地拉着姜远的手,激动地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你搞错情况了”,咬了咬牙,姜远蹙眉地打断了陈述,并直接扯下了陈述拉着自己的手,“无论有没有我姐阻挠,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陈述愣了一下,而后他蹙眉,痛苦又不解地看着姜远,“为什么啊姜远?你明明在乎我的,你明明心里有我,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
手指无意识地颤了一下,姜远默默地调整着呼吸,几秒后,才终于开口道:“陈述,我早就不在乎你了,一年前我就放下了,是你还没有放下,是你又过来打扰我的生活。陈述,除夕你不该来的。”
陈述又忍不住抓住了姜远的胳膊,“我不信!姜远,你说谎!你明明在乎我的!你给我送围巾,你带我去看病,你晚上偷偷过来给我盖被子……姜远!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这一刻,姜远忽然无比后悔,是他一次两次对陈述心软,才留下了把柄,才让陈述又产生了希望,是他没有做到彻底划分界限,才有了陈述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才有了这一次恶劣的局面。所以,如果他不能狠下心来,他和陈述之间永远就是一团乱麻,这段糟糕的感情就永远没有终止。
现在他已然被逼到了绝境,姐姐的痛苦和逼迫,他的痛苦和纠结,以及陈述的痛苦和执着,全部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一切的解决办法就是彻底让陈述死心,只有这样,陈述才可以结束这样没有意义又折磨的坚持,姜青才可以暂时放心,他才能结束这样摇摆不定又痛苦的生活。
“陈述,这不是在乎,不是爱。”深深呼吸了口气,姜远终于重新看向陈述,“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这只是对病人的关心罢了。”
姜远的态度冷漠又疏远,字字句句,都在冷血解剖他们的关系。
陈述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他害怕这样的姜远,他甚至希望姜远对他发脾气,打他骂他都行,但不要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不要这样理智冷静地对待他。
感情里连争吵和生气的情绪都没有的话,往往就是走到了尽头。一个人若是过于冷静地面对喜欢的人,往往就代表他心死了,他不在乎了。
陈述害怕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信!姜远,我不信!你就是在撒谎!”陈述拼命想去找一些理由,找一些依据,可脑子里全是姜远推开他拒绝他的样子。
陈述颤抖又害怕,他死死拉着姜远不肯松开,“姜远!你是不是害怕姜青姐不答应?!你是不是怕她接受不了才这样说的?!”
眼底几不可察的颤抖与纠结,姜远努力地隐忍着,可心脏的痛苦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姜远狠狠推开陈述,往后退了几步,用嘶喊掩盖自己的纠结痛苦,“陈述!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真的很累了!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吗?别再打扰我了好吗?如果你不出现,我和姐,和右右本来可以过得很好,但现在,又全都乱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陈述,算我求你了,就当是可怜我,让我过个安稳日子好吗?!”
话一说出口,眼泪也摇摇欲坠,姜远咬着牙红着眼睛看着陈述,最后道:“陈述,放过我吧,别再来找我了。”
“姜远……”心脏抽疼地难以呼吸,明明全身都是烫的,明明还发着烧,但却感觉全身冰冷,坠入冰窟。
陈述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可怕的杀人犯,自以为的喜欢,原来是拿着刀的靠近,姜远面对他,只想着逃离,只感到害怕。
原来,他的努力变成了刺向爱人的一把尖刀,原来,他的每一次靠近,都给姜远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原来,他的喜欢,对姜远来说,从来都是负担和逼迫。
他终究不被接受,靠可怜和哀求获得不了真心和谅解,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只换来更糟糕的局面和更强烈的抗拒,所以,他的结局只有坠入地狱吗?!
他看着姜远快步上楼离开,又只留下他一个人。
夜晚,包厢里正循环放着一首吵闹的音乐,显得空空荡荡的包厢热闹了一些,但包厢的灯全都关着,只有屏幕上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坐在地上抱着酒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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