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不七
或许是看苏乙今天挺累,并没有弄得很过分,只不过苏乙撅着屁股,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后背和月退都覆着一层经业。有一点黏,苏乙不是很舒服。
谢斯聿刚要从柜子里再拿一个,便听见哭得一塌糊涂的人自己向他抬起疲软的手臂,说:“要…要抱着。”
他又去弄脏苏乙哭红的脸,把东西放在苏乙的手上,声音里透露着一丝柔意,说:“帮我。”
“我没有力气了。”苏乙偏过头,只想偷懒。
一滴清泪滑落在谢斯聿的手指上,还能感受到温热。
因苏乙的偷懒,谢斯聿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他的后脖子,只不过苏乙侧躺,闭着眼睛胆战心惊地5着自己的月土子,努力攥着床单的手越来越酸。
这样平淡的日子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周末谢斯聿有空便去附近的超市买新鲜的食材拿回来炖汤。前一晚苏乙被他折磨不轻,十点半依旧趴在谢斯聿的那一只枕头上睡得昏头暗地。
闻到一缕饭香,苏乙才慢悠悠地爬起来穿上衣服去洗漱。他精神不振地坐在餐桌上等饭吃,看见果盆上洗好的葡萄,便摘了一颗往嘴里放。
谢斯聿把做好的菜端上来,给苏乙盛汤的时候,苏乙照常随口问道:“今天外面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吗?”
苏乙就爱听一些八卦。
“没有,把汤喝完。”谢斯聿并不觉得外面有什么新鲜的,他把碗递过来。
往后苏乙出门都觉得怪怪的。一直以来他对别人的目光特别敏感,不经意间感受到几个眼熟的小区业主向他投来异样的眼神,一回家他便问谢斯聿,自己最近走路姿势是不是很奇怪。
谢斯聿告诉他,现在他走路走得很好。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夸那种幼稚园的小朋友,除了没有加一句你好棒的后缀,于是苏乙吐了吐舌头没再问了。
直至和楼下比较熟的、经常一起去卖废品的环卫阿姨聊天,才得知前几天住在四楼的一个老太太出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而身旁站着的人就是谢斯聿。
老太太躺在地上唉声叹气,但谢斯聿只是站着瞧了她一眼,好像确认她是不是还有呼吸,并没有任何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到底还是后面来人了,才有人背着老太太去医院。老太太虽然摔了一跤,但是脑子还是灵活,嘴也不闲着,一段话里面册那的浓度过高。
“你哥哥也太冷漠了,也不帮她一下,打个电话也好啊。”环卫工人一边重重踩着纸壳,一边对苏乙说道。
而这事就发生在苏乙问谢斯聿外面有没有新鲜事情的当天。
所以苏乙一回到家就抱着脑袋悲观地说:“谢斯聿,我们好像要完蛋了!”
一番诉说后,谢斯聿却只是问他:“谁欺负你了?”并且一副要和人好好聊聊的不满脸色。
在此时,苏乙才终于意识到,谢斯聿对于其他人的死活是真的不太在乎。譬如他感到震惊的社会新闻,一些重大事件,谢斯聿都没有什么感觉。但这种状态其实谢斯聿已经保持很久了。除去在乎的人,和需要利用的人,其余人和他毫无关系。对他而言,观察人的呼吸状态和濒死挣扎更有意思。
“重点不是这个。”苏乙有点头疼地说道,他试着换一种说法,“那…那要是有一天换我摔在地上,也没有人扶我一下呢。”
“不要说这种话。”谢斯聿终于有了意见。
“你看,你也知道这种感受吧。”
这番劝诫对于谢斯聿似乎是有一点作用。往后的某一天,他遇见四楼的老太太一个人推着轮椅进电梯,屈尊降贵地想伸手帮个忙,但以老太太的视角,谢斯聿那向下注视的神情就跟要推她进电梯杀人灭口一样。
她赶紧摆手说:“小伙子不用了不用了。”
只不过谢斯聿的善心依旧有限,目前看来还仅仅局限于所住的小区。
在S市住下来的第一年万圣节,苏乙下午就出门去找姜绵,说是要做万圣节很吓人的造型。谢斯聿在晚上九点就提前来约定好的地方来接人了。
街道上人头攒动,有着各式各样的万圣节造型。开着窗户透透气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在谢斯聿看来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骚扰”他。最终他把窗户关上。
尽管依旧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是瞧见苏乙带着一顶黑色的猫耳发箍走过来,谢斯聿百无聊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并利落地把车往前开了几步。
苏乙气喘吁吁地爬到副驾驶坐下,转身对谢斯聿展示他的猫耳朵还可以调整位置,他气息不稳地分享着:“就是有点夹耳朵,老是滑下来。”
大概是姜绵给他化了一点妆,苏乙的嘴唇抹了一点口红,水亮亮的,左脸上还贴了疑似显得恐怖的黑色贴纸,看得出来抹了一些腮红,眼睛也做了恶魔的妆容。
苏乙还没有感受到旁边身边人的呼吸加重,他自顾自地说着:“但其实我不是很想当恶魔,但是姜绵说她家里只有这些道具了。”
谢斯聿却不发一语,只是把车突然开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驾驶座位往后调,苏乙跪坐在谢斯聿的大腿上,那顶招人的猫耳朵在脑袋上摇摇晃晃,确实是稳定性不太好。
谢斯聿按着他那湿漉漉的下巴叫他别憋着声音。
他问苏乙,做猫哪有那么安静的。
全程苏乙望着窗户担惊受怕,觉得谢斯聿在这一天变得很可怕,比万圣节的鬼还要恐怖,带着哭腔说他要回家睡觉了。
“这才口乞了多少?”谢斯聿并不是很着急。
这年冬天,苏乙开始往那几个花盆里种上草莓苗。谢斯聿对于他的爱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不参与,但是苏乙往里面种什么,他也往里面种什么。
年底的时候苏乙并没有得到完整的拆迁款,但他告诉谢斯聿自己卡里有一笔三十万的特别“巨款”。他要请谢斯聿大吃一顿海鲜大餐。
原本以为会花钱如流水,但是苏乙依旧会在两个早餐店之间纠结,最终提步去了那家豆浆便宜了五毛钱的早餐店。
第二年的夏天。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苏乙刷着手机,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是关于他复读考上了一所传媒大学的动态。
网名是宋很不圆。
也有关注一些社会新闻,譬如本日梁氏集团发布公告称,大股东进入资产重整,公司控制权可能会发生大变动。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处于债务风险的民营集团也迎来了这样一天。
苏乙想,怪不得前段时间谢斯聿那么忙,经常半夜才回家。
他从学校赶回家,路上思索着怎么安慰“失业”的谢斯聿,毕竟谢斯聿这几年似乎很在意梁氏集团的发展,经常关注着集团的股市情况。但另外一方面,谢斯聿终于不用为他舅舅服务了,这又是好事情。
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喊了一声“瘸子!你站住!”
几乎是本能反应,苏乙以为是在叫他,他迅速转身,谨慎地回头,这才发现是那人是在喊另外一个过马路的瘸腿大爷。
冥冥之中,在正午的阳光普照里,苏乙猛然感觉到他的生活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正在慢慢剥离掉这个生来就有的绰号。
被鄙视被嫌弃的时候,也会无数次厌恶这样残缺的身体,但人长大以后,其实会发现精神层面上的残疾更为致命。他忽然意识到,没有人可以接近所想要达到的“完美健全”。
这世上没有存在真正绝对的东西。
生活好像就是如此,施予什么,会拿走一样人最在意的东西,也会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返还回来。
谢斯聿是晚上才回到家,他脱去西装外套,站在冰箱前面色无常地喝了一杯冰水。
“你…你没事吧?”苏乙走过去问他。
“我能有什么事?”谢斯聿没有发现苏乙的担忧。
他在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罗市,看望突然在高温天气中风的梁厉铭。
开了一点窗帘的屋子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阴影覆盖在梁厉铭意识不清的脸上。
谢斯聿把烟点上,往梁厉铭枯瘦的手腕上抖落了一点烟灰。
只是闻了一下,梁厉铭就咳嗽不已。
“很严重吗?”
烟依旧搭在上面。
谢斯聿自始至终确实是作为一个赚钱工具被培养,但他本人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因为被爱是有条件的。
在很久以前梁厉铭对梁瑛不闻不问,到如今,谢斯聿也是如此的态度。
“其实并不想耗费那么多精力,挺累的,你对我根本不重要。”就像聊家常那样,谢斯聿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后来我发现,你还是像这样躺着呼吸才行。”
被爱确实是有条件,自小如果不变得更优秀一点,梁厉铭根本不会养着他。
“但是舅舅,我要有新的生活了。”
某一天,谢斯聿向苏乙宣布了一件消息,说道:“我们又要搬家了。”
苏乙手不安地握起来,问道:“房东…房东又说我们很吵吗?”
“不是。”
那好像就是要完蛋了。
苏乙心又漏了一拍,看着谢斯聿说:“好吧,那我们要搬去哪里呢。”
谢斯聿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苏乙没听过,但还是说:“我去收拾行李吧。”
又鼓起勇气拍了拍谢斯聿的肩膀:“没关系的,我们会熬过去的。”
就这样忐忑不定地入住了很早之前谢斯聿买在城东的新家。
两个漂泊不定的人终于有了定居的城市和家。
第三年冬,梁宁带资进组的电影终于在跨年夜上映了。除了谢斯聿,另外两个参与者都特别激动。
在专门包场的电影院里,他和谢斯聿坐在居中的座位,苏乙的镜头总计两秒,他那句所谓的台词还被删去了。不过给了一个被炸弹炸得一脸模糊的脸,即使这样,谢斯聿还是提前认了出来。
电影结束后,苏乙很期待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在谢斯聿看来,这部因梁宁参与而加重荒谬度的电影百分百扑街,却还是对苏乙很欣赏般说道:“你扮演的尸体很不错。”
梁宁自我感觉更是不错,他饰演的角色是确实是引起了一定的讨论度和热度,这样的错觉让他认为可以真正进军内地实力派小生。
下半场都喝了一点酒。
从梁宁置办的宴会里出来,能听见雪花落地的沉重声音。
又好像是人的呼吸声。
苏乙醉醺醺地趴在谢斯聿背上,双手时不时攥着他的头发。白日里的雪还没有此时那么大,所以当谢斯聿回头对苏乙问:“冷不冷?”
苏乙终于有一点意识往天空看了一眼。他的脑袋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围巾,并不是很冷。黑沉的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白光,苏乙抓了一下,手掌心上确实有一粒完整的雪花。不过拿到谢斯聿面前时,已经消失不见。
他听见谢斯聿告诉他,“罗市的冬天最近几年都不怎么下雪。”
苏乙晕乎乎地跟着附和说:“是啊。”
“很久以前,我以为很难看到冬天的雪。”
“为…为什么?”苏乙靠近谢斯聿的耳朵问道。
“因为夏天太长了……看不到结束。”
过了很久谢斯聿又轻声说道:“小乙,别再把我忘了。”
苏乙听不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很坚定抱着谢斯聿的脖子,对他说道,“我当然不会忘记你的…….我很喜欢你。”
“很喜欢你…..”苏乙又重复了一遍。
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两人的头发上覆盖着不少雪,谢斯聿的回应延迟了几分钟,他稳住苏乙的身体,对他说:“我也很爱你。”
生于夏日的爱恨像是燃烧的枯草,从过去燃烧到现在,原以为永远看不到尽头,但其实已然在一阵雨里不声不响地停歇下来。
上一篇:前任非让我尝尝花钱的苦
下一篇:作茧难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