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二两
“曹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要叫曹婶,方老师怎么又忘了?”秦母脸上堆着笑,将金首饰和发票往方书玉身边一推,“我们是来替秦翼赔礼道歉的,希望方老师不要再和他一般计较。”
“拿这些东西赔礼?”方书玉觉得不可置信,“这些……”
“这些是三金,提亲时必备的东西,我选的都是男款,时下流行的款式。”
“为什么……用三金?”
秦母坐在沙发上看着方书玉的脸一点点变红,心中暗嗤,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轻轻一笑,挑起松弛的眼皮:“你说呢,方老师?”
被反问的方书玉显然慌了,秦翼交待的细节中并未提及秦母会有如此操作,他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冷脸赶人。
“我不要,收起来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多坐了。”
秦母脸上依旧堆笑,却一把将方书玉拉到身旁按坐在沙发上,秦兰见势连忙坐在他的另一侧,呈夹击之态。
“你相亲结婚无非就是想找个伴儿,找个伴儿干什么?不就是平时说说话聊聊天,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持一把?”秦母循序善诱,“但是你想啊,你要是找个女的,你还得照顾她,她要是再带个孩子,你还得照顾她的孩子,出人出力出钱,孩子和你还不亲,你说你图什么?”
方书玉很少与女人挨得这么近,如今脸红得像滴血,情急之下顺着秦母的话反驳:“我可以找一个单身的。”
“没孩子年纪小的?那人家图你什么?就图你方老师长得好?这能长久吗?年纪小的你也养不住。”
方书玉想起身,却又被一把按住,无奈只能挑着秦母话中的漏洞,借此抵抗:“要是这样说,秦翼年纪也小,我同样养不住。”
秦兰一拍方书玉的胳膊,状似指点迷津:“秦翼对你死心塌地的,为了和你在一起命都差点丢了,那些相亲对象和他能比吗?再说,干嘛你养他,让他养你,他年轻,赚的也不少,能够好好照顾你,这不比你去照顾女人强?”
秦母赶紧接茬:“这么多年你养家养孩子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今后怎么说也要找一个疼你的,秦翼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疼人。”
两个女人左一句右一句连珠炮似的,弄得方书玉心绪极乱,忽然他掌心一凉,手中被塞入了一只玉镯。
秦母拖着方书玉的手语重心长:“这只镯子是秦翼奶奶传下来的,是要给孙媳妇的,虽然你不是女的,但这镯子也该归你。”
方书玉断然拒绝:“我不能要,镯子连同金子你们一起收回去。”
那只看起来质地并不上乘的镯子被方书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以至于错过了母女暗中交视的目光。
方书玉将镯子送还,女人们再次推回来,动作越来越大,幅度越来越夸张,最后那只镯子竟然在拉扯间摔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屋里静极了,看着一地残骸的方书玉,又错过了母女唇角勾起的弧度。
“这……奶奶传下来的东西怎么打碎了?”秦兰带着哭腔率先发难。
秦母更夸张,差不多要给那只碎镯跪下:“这镯子在咱们秦家传了十几辈子了,据说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你爷爷奶奶挨饿的时候都没舍得卖了它,如今竟然摔碎了。”
她一抹眼泪,转而安慰方书玉:“方老师你不用自责,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在你手里碎了就碎了,也算它认主了。”
方书玉的目光从碎玉上缓缓抬起,难以置信又有些木愣的“啊?”了一声。
———
方斐吃过中饭,从食堂出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小斐。”不算年轻的女声灌入耳中,方斐寻声望去,竟然看到了秦三的妈妈。
她站在路牙石上,脸上都是和蔼的笑容,与在镇里撒泼骂架时天壤之别。
方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戒备地叫了声“秦婶”,又问:“您怎么来我的学校了,是不是我爸……”
“和你爸没关系,我到市里办事,路过你们学校,进来看看你。”秦母手中捧着一袋橘子,往方斐怀里一送,“刚买的,可甜了,拿到宿舍去吃。”
方斐想拒绝,却不及秦母语速快:“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如果有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没有人欺负我。”方斐执意想将橘子还回去,女人非但不收,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绒布口袋,倒出一把金锁,在方斐怔愣间踮着脚戴在了青年的脖子上,“好看,算奶奶送给你的见面礼,好好学习啊小斐,有空去家里玩儿,我就先走了。”
方斐想去解那条金锁,又苦于双手捧着橘子,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着那个疾步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秦三,我未出场,但处处有我。
明天还有。
第50章 怎么留住张旭尧?
方斐给方书玉去了电话,将秦母来学校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告诉了他。
电话那边的方书玉听多言少,仅有的几声也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暗哑。
方斐不知道几十公里之外的家中,此时的方书玉正被秦三揽在怀里,额头抵着宽阔的肩膀,咬紧牙关艰难地应声。
电话中再次传来了方斐的询问,一直被索取的方书玉眉间一皱。
见到了怒容,秦三才容他休整片刻,听着他安抚了方斐,叮嘱其保管好金锁,话音未落,火急火燎的男人就主动帮方书玉挂断了电话。
没等方书玉开口训人,秦三已经吻了上来,将多日不见的相思诉了一遍又一遍,闹得方书玉心中软软的,只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温热湿糯一路向下,方书玉的目光再次迷离,直到痛感骤然而至,他才闷哼一声,将人从胸前拉起。
拢上衣怀,他试着与犹在状态的秦三聊些正事:“现在该怎么办?金子与碎了的镯子应该怎么处理?”
秦三坐在椅子上,嘴里回答方书玉的问话,手上却不老实:“金子你肯定退不回去了,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那镯子不重要,是我妈骗你的。”
由于秦三的不断骚扰,方书玉并不能集中精力思考,半晌之后才吃透了秦三的话,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你这样善良的人最容易被牵着走,你打碎了我妈送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她就会引着你将自己赔给她。”
方书玉一怔:“她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秦三自从突破了心理防线,在寝榻之中接受了方书玉也是个男人的事实,便越发放肆浪荡起来,连抓带握,将人逼到即将失控,才说:“我妈那个财迷既然买了金子送你,应该就是已经想通了,但你不能那么快地答应她,轻易得来的就不会珍惜,一定要让她搭着梯子一步一步来摘你这颗月亮,只有过程艰难,今后才会把你当个宝似的供着。”
方书玉从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极不着调的秦三,心里倒装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就像两人的开始是一场误会一样,方书玉心中偶尔仍会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秦翼,你真的想同我在一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回以他的是一记重凿,秦三将人搂紧,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还不信我?”
“信。”脊背向后微弯,待绵长的感觉过去,方书玉才学会审时度势换了话题,“碎了的镯子怎么办?是不是很贵重?”
“我家根本没有什么传家宝,秦氏祖上连去京城的火车都没见着过,还宫里流出的东西,我妈也真敢编。”
“不贵?”
“肯定不贵。”秦翼将人抱上床,拉开柜子去翻方书玉曾经买的那袋子东西,“我看了碎片的成色,地摊货,二百最多了。”
寻来袋子,贴着方书玉的耳侧他问:“想用哪个?”
白皙的手指一根根蜷起,低哑的声音中含着羞涩:“不疼的。”
“好。”秦三吻了吻跳动的睫毛,引着人放松下来,“从现在开始别提什么金子镯子了,集中注意力,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
方斐将橘子分给了寝室同学一些,又带了几个给张旭尧。
他下午没课,就坐公交先行去了张旭尧的公寓。
如今他与张旭尧几乎日日见面,男人下班后会来学校接他,天气渐冷,方斐上车后,张旭尧往往只是瞥来一眼,不说什么话,单手拨动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握着方斐冰凉的指尖。
他们偶尔会在外面解决晚餐,多数是在张旭尧的公寓,方斐曾经一度认为张旭尧留下自己,除了那份崇高的责任心之外,还有就是贪图自己还算不错的烹饪技艺。
可真正与张旭尧相处之后,方斐竟然鲜少进入厨房,张旭尧这方面总是亲力亲为,最多只让方斐站在厨房门前场外指导。
方斐黏人,偶尔吃饭时也起腻,边吃饭边追剧总想寻个舒服的地方,不知怎么就扭扭捏捏地坐在了张旭尧的怀里。
张旭尧的表情不像欢迎,倒也没赶人,将人搂在怀里单手吃饭,偶尔还要伺候方斐喝汤。
方斐有时也会恍惚,张旭尧是不是在宠自己?但他v娱演总会及时清醒,告诉自己,张旭尧只是在逐渐习惯一个麻烦。
进了公寓大堂,方斐的目光就被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吸引,那人正在等电梯,脚边放着几只大大小小的纸箱。
刚好有一部电梯维修,方斐捧着装橘子纸袋站在了男人的身旁。
电梯指示屏上的数字逐渐变小时,方斐察觉到了一道落在自己的侧脸上的目光。
“我今天搬家,东西有点多。”清朗的声音中含着友善,“搬进电梯可能会占用一点时间,如果你有急事,我就等下一趟。”
方斐微微侧目,看到了一张神采飞扬的脸。
身旁站着的男人很年轻,目测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貌十分惹眼,却不及他眼中闪耀的光彩夺目。
方斐回以善意的笑容:“我不赶时间的。”
几个箱子被搬进电梯并未占用多少时间,电梯门缓缓关上,方斐守着靠门的角落按下楼层按钮,一如既往地体贴道:“需要我帮您按楼层建吗?”
年轻男人潇洒地靠着纸箱,笑着说:“谢谢,20层。”
两个亮起的按键上下挨着,最先灭的是20。
“又要耽误你一会儿时间了。”年轻男人边说边向电梯外搬箱子,反复了几次,却在搬最后一箱时手滑打翻的箱子。
各种签字笔与办公用品散落一地,滚到了方斐脚下,方斐用一只手抱着装橘子的袋子,蹲下身体帮忙拾捡东西。
年轻男人不住地道歉又道谢,却被方斐蹙眉制止,他指了指男人胡乱抓在手里的签字笔,轻声建议:“可以把笔尖和笔尖放在一面,这样会更便于整理。”
———
方斐被新邻居的邀请到家里小坐时犹豫了一下。
年轻男人会看眼色,守着分寸在门内伸出了手:“冯屿白,谢谢你刚才的帮忙。”
“举手之劳而已。”方斐搭上了那只漂亮修长的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冯屿白看起来热情洒脱,指了指方斐抱着的纸袋儿问:“我能吃你一颗橘子吗,它们看起来应该很甜。”
“可以的。”方斐送出袋子,“你拿可以两只。”
冯屿白笑得明媚极了:“你怎么这么可爱。”取了橘子,他靠在门框上看着站在门外的方斐问,“怕我是坏人?”
没等方斐回答,年轻的男人就弓身在脚边的箱子中翻出了工作证和教师资格证,“我是市一中的老师,教数学的。”
不说这话还好,说了方斐反倒向后退了一小步,虽然他现在熟记高中知识涉及的各个数学公式,却无比敬畏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民老师,有时甚至是抵触的。
冯屿白只拿了一只橘子,抛向空中又接住,倚着门与新认识的小邻居聊起了天儿:“知道我为什么要搬来这个又贵又闷的地方住吗?”
方斐虽然不喜欢老师,倒也能配合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要追人。”冯屿白的眼尾微微上挑,斜乜人时看起来有些妖孽,“他也住这里,对了,还和你同层。”
方斐又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屋内的桌子上,那里零散的放了一些签字笔,方斐觉得红笔应该和红笔放在一起,蓝色的和黑色的也应该区分开,便签纸应该……
思绪骤然被打断,耳边的话让他突然回神:“你说什么?你要追的人姓什么?”
“姓张,男的,也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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