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二两
第73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倒是方斐拿起了酒壶为秦三缓缓续酒,顺带丢出了一句千古名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转手,他又为张旭尧添了酒。
我是张旭尧岳父,张旭尧是我父亲呗?草。
秦三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弄得哭笑不得,他端起酒杯和方斐说:“好像你不是他学生似的。”
说完觉得这关系更乱了,索性与张旭尧一撞杯:“张老师,你以后还是我可亲可敬的尊师,来,干一杯,一切都在酒里。”
张旭尧觉得方斐可爱,在桌下握着他的一只手慢慢揉,桌上与秦三碰了杯,一边饮酒一边紧扣五指,闹得身边人红了耳根。
空杯刚落,就听见院外的大门被砸响,一个男音粗声大嗓地叫骂:“姓方的你出来,出来赔钱!”
屋中人神色皆变,方书玉放下筷子略略思量后说:“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秦三也随着起身,又在方斐的肩上一压,“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们先出去看看,你和张老师接着吃。”
方斐看了一眼张旭尧,见他依旧扣着自己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便慢慢坐回了椅子。
巷子里屋脊相连,哪家若是有个大点的动静,穿糖葫芦似的可以听一溜儿。
方书玉家的大门被敲的山响,粗鄙的谩骂灌了一巷子,秦三拽了一把走在前面的方书玉,越过他,率先拉开了门。
门轴转动的声音未绝,秦三已经一脚将门外的人踹倒,收回脚,靠着门缘,他吊儿郎当的语气仿佛在开玩笑,细听又隐含着冰冷的凶狠:“你他妈会不会叫门?要是不会我不介意教教你。”
室内一直悬着心的方斐一惊,张旭尧捏了捏他的掌心,缓声道:“对于这种泼皮就应该先发制人,你越客气,他越叫嚣。”
果然,门外的男人哽了一声,他捂着胸口看着倚门而立的人,表情意外:“秦三,你怎么在这儿?”
秦三懒洋洋的话不走心:“上学时老师没教好,文化程度低,现在找方老师来补习行不行?”
男人一跃而起,挥挥手:“这事与你没关系,用你做什么出头鸟!你踹我这一脚我改天再找你算账,现在我找姓方的说话,我儿子在他这吃饭,吃的食物中毒了,昨晚上吐下泻在医院抢救一宿,你说我应不应该来讨个说法!”
秦三一敛懒散的神色:“食物中毒,怎么可能?”他略一思量,立目道,“白板,你这是又赌输了,到这儿讹钱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讹钱,我还能拿孩子的事情开玩笑?”
秦三的臂弯中搭上了一只手,他听到了方书玉温雅的声音:“秦翼,让家长进来把话说清楚。”
犹豫片刻,秦三稍一侧身让出了通道。
没了秦三的阻隔,院外的男人与方书玉直接打了照面,他眉头一紧,一跃而上,面目狰狞地去抓方书玉的衣领:“你赶紧给我赔钱。”
“我草你大爷的。”秦三长臂一展,一手抓住男人的头发,一手扣住他的腕子,用力拧至男人背后将人擒住,然后微微俯身靠近男人说道,“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就再把你扔出去。”
秦三用了十足的手劲儿,男人疼得哇哇大叫:“姓秦的你松开我……啊!行行行,我好好说话。”
将人一推,秦三走到方书玉旁边,拽了把裤腿儿蹲了下来,他个子大,即便蹲着也不容忽视,面上带笑不笑的,看着浪荡,却让人忌惮。
揉着手腕的男人姓白,因是个赌鬼,常年不离麻将桌,因而绰号白板。
他偏头瞄了一眼院外,才开口说道:“昨天我儿子从你这回家就开始肚子疼,疼得满地打滚,我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中午在你这吃的东西有一股馊味儿,肯定是吃坏了肚子。”
白板表情夸张,一脸愤恨,“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没一会儿拉得都脱相了。”
秦三笑着“草”了一声:“吃巴豆都没有这么夸张。”
白板恨秦三恨得牙痒,却没敢与他叫板,转头对方书玉龇牙咧嘴:“出了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方书玉不疾不徐地问:“白琪中午在这里吃完饭,他是几点开始肚子疼的?”
“吃完饭就开始疼了。”
“那就是在学校发作的?”方书玉拿出手机,“我联系一下他们老师问问情况。”
白板一愣,改口道:“在学校只是隐隐的疼,放学回家才开始上吐下泻,别说那些没用的,在你这里吃坏了,食物中毒差点丢了命,你就说你赔多少钱吧?”
“赔不赔钱,赔多少钱,都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方书玉收起手机正色道,“我办这个托管机构有一切正规的营业手续和健康证明,孩子们吃的每餐都有留样,您要是觉得白琪是在我这里吃坏的肚子,那您可以报警或是举报其他相关部门,我配合一切调查,如果是我的责任,我责无旁贷。”
“你……”白板有些哑言,一转眼珠他又扯开嗓子,“我怎么知道你和那些部门有没有什么关系?再说要什么检测结果?我儿子食物中毒就是最直观的检测结果,反正今天你要是不拿出医药费、营养费、赔偿费,我就天天来闹,看你这个小破托管还能不能开下去!”
秦三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缓缓站起身,白板见状向后退了一步,他又向院外瞅了一眼,咬着牙低声唤人:“你们想不想拿到钱?想拿到钱就进来帮个忙!”
话音落后,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三个男人鱼贯而入,高壮、凶狠,看起来极不好惹。
秦三眼风一扫,笑了:“白板你倒是出息了,还能请到帮手。”他向来人抬了抬下巴,“哥几个看着面生,不是镇上的人吧?”
移步挡在方书玉面前,他眼中含戾,“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哥几个是白板的债主吧,要不就是你们老板是他的债主,你们在他身上拿不到钱,就跟着他来讹人?”
白板被人戳了老底恼羞成怒,本以为讹方书玉这样的软柿子会手到擒来,没想到却碰到秦三这个难缠的,他跳出来嚷嚷:“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是来拿赔偿费的,拿到了我就走人,要是拿不到谁也别想好过。”
秦三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他笑着逼近白板,刚想提拳就揍,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秦翼。”指间夹着烟的张旭尧推开房门淡声道,“外面冷,请大家进屋说。”
秦翼一挑眼皮,看到了门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邻居们,他回视张旭尧,两人目光一撞,便心下了然。
关门打狗。
他收回威式,面上重新挂笑:“是啊这天儿真他妈冷,咱们屋里说。”
几人进屋,关门落锁。
张旭尧坐在沙发上用夹烟的手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无人落座,秦三依旧软着骨头靠在墙上,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寸步不离方书玉。
“张老师你也在呀?”
白板见到张旭尧时着实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讹个钱,却先后遇到了镇上两个不好惹的人物。秦三虽然算不上混混,也没见做过什么惊天动地或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在镇上却无人敢惹,连那些最狠的角色见面都会分根烟过去,比他大的叫声“三儿”,小的还会尊一声“三哥”,给足了面子。
与秦三不同,张旭尧是新发镇上众口一词的“正经人”,连年的优秀教师,给镇上三分之一的孩子当过班主任,走到哪儿都得学生家长尊敬,连在菜场吵得正酣的两方见到张旭尧,都要暂时休战,亲热的与他打过招呼,将人送走,才再续战火。
白板觉得今儿个倒霉,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怯场:“张老师,我今天跟方书玉有些私事要谈,要不……您先回避一下?”
烟灰向上卷了一节,方斐送来烟缸,张旭尧用拇指弹了弹烟蒂,平静地问道:“赔偿费想要多少?”
“啊?”终于有人开始提钱,但这个人竟然是张旭尧,虽不理解,白板还是一咬牙,“十万。”
秦三笑了一声没言语,低声嘟囔:“惹谁不好,你惹他岳父。”
“不多。”张旭尧从衣服内兜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这里面的钱只多不少。”
“但这钱不是给你儿子的医药费。”男人吸了口烟,尼古丁在身体中游走了一圈,长烟被缓缓呼出,他抬头看向面露喜色的白板,继续说,“这钱是给你们的医药费。”
张旭尧话音一落,秦三骤然敛笑,双目滑过戾芒,未等白板反应过来,拳风已至他面门。
重拳落后,是鬼哭狼嚎的叫喊。方书玉没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他担心秦三,想要将人拉开,却被张旭尧伸手挡住。
“方老师,你带着方斐去卧室,这里不用担心。”
方书玉思忖片刻,他又看了一眼秦三,才拉着方斐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刚刚关上,又被拉开,方斐探出一个头,对张旭尧说:“过来,我帮你解开袖扣。”
张旭尧走过去,将烟衔在嘴里伸出手。
方斐边解边说:“你快一点解决,别误了晚上看电影。”
张旭尧轻轻“嗯”了一声,在秦三一对四的打斗声中说:“误不了。”
卧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张旭尧衔着烟看着缠斗的几人,不急不缓地说道:“右手臂向外向上绕屈,顺势进身并向上挑肘,击他下颌。”
秦三以一敌众,难免腹背受敌,听到张旭尧的话,他瞬间领悟,抬臂挑肘,迅猛一击,重创了一名打手。
张旭尧轻轻一笑,咬着烟低语:“文化课学的一塌糊涂,教他揍人倒是一学就会。”
扔了烟,男人缓步走入了混战……
不多时,声音渐歇,连鬼哭狼嚎都听不到了,开门声响了几次后,客厅中只剩下两个男人。
张旭尧向坐在地上的秦三伸出手:“动作很漂亮,干净利落。”
秦三握上那只手,借力而起,笑道:“张老师,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两个高大的男人并肩而立,目光一致,都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自己的恋人。
“来。”张旭尧眼中含笑。
“小玉。”秦三奔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完结了,心里有点空落落。
不过下一本马上开,大家存一下《污秽》,抱拳致谢。
第74章 【完结章】不良人
腾格里沙漠,有着纯粹极致的美。
漫漫黄沙,如同一幅无尽的画卷,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逐渐隐没,那片浩瀚的夜空,悄然苏醒。
沙峰之上,关磊架好了观测设备,拍了拍手上的细沙,对身旁的社员说:“这是咱们天文社第一次校外活动,直接跨越大半个中国来到了腾格里。”他仰望苍穹,眼睛微微湿润,“这是腾格里的星空,可以看到星星最梦幻又最真实的样子。”
有人坐在沙坡上插科打诨:“社长来之前特意背了诗集,不然应该只会说真他妈美呀。”
关磊跑过去揍人,方斐跟着捡乐,边乐边用挂在脖子上的小型望远镜观测星空,目镜中星光如银,寂静璀璨,方斐却慢慢压低视角,在沙海中寻到了一个背影。
沙丘的曲线在月光下呈现出银色的光泽,那人坐在远处的沙巅上,手边有酒,身影几乎融入暗穹,看起来莫名的冷寂孤独。
方斐放下望远镜,从营地的行李中拿出一条毛毯,走向那个身影。
沙漠的夜晚,温度骤降,沙山不好爬,方斐坐到张旭尧身边时已经气喘吁吁。
他将毯子围在张旭尧身上,习惯性地靠入男人怀里:“关磊请你过去看星星,他说目镜中最美的星星得让赞助人先看。”
张旭尧拥紧方斐,垂眸看他,五官都端详了一遍,又望进他的眼底:“我已经看到最美的星星了。”
突然有风,微微吹动流沙,沙丘上的波纹乱了,如同方斐的心。
青年慢慢凑近,轻轻啄着张旭尧的唇:“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情话,都有点不像你了。”
男人任他亲吻,随口问:“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严肃。”浅吻;
“教条。”轻咬唇瓣;
“寡言。”舌尖一勾;
言语间的每次停顿便会落下一个吻,方斐又吻过来,“还有凶恶。”
宽大的手掌慢慢搭上方斐的后颈,轻轻摩擦那处温热的皮肤,直到怀里的人舒服得卸下所有防备,才用力一扣,将若即若离的吻骤然压实:“今晚咱俩的帐篷扎得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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