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云艾艾
才走到书架里侧,眼前便忽而陷入黑暗。
停顿片刻,月栖意让手机语音助手打给梁啸川。
对面秒接:“怎么了意意?”
“我在文华阁负二层,”文华阁是A影老图书馆的名字,月栖意手搭着书架横格,道,“刚刚眼睛看不到了。”
梁啸川立时道:“你别动,我马上到。”
梁啸川从大一开始便慢慢接手父辈的工作,平日里要么在公司、要么去找月栖意,真正在他自己学校的时间反而最少。
从梁氏过来很近,月栖意倚着窗台等了约莫十分钟,便听见有橐橐靴声渐近。
因多次无法视物,月栖意的听觉变得灵敏许多。
来人速度不慢,脚步声却又硬又实,明显来自体力上佳的成年男人。
梁啸川常穿靴子,文华阁又处于半废弃状态,月栖意来时一个同学也未瞧见,他自然以为来人是梁啸川。
是以他往前迈步,然而等得腿有些麻,便不禁踉跄了下。
不料对方反应却有些强烈,屈膝大步来接他。
明明这点踉跄完全不会致使月栖意摔倒,可他这么诚惶诚恐地一接,二人脸反而挨到了一块儿。
对方侧抵住了书架免于摔倒,而月栖意的唇落在对方唇角。
气氛凝固一瞬。
主要是对方似乎凝固了,原先微重的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因为月栖意不甚在意,毕竟梁啸川上初中前时不时给他来一下,现下也只是两人长大了而已。
于是他站直身道:“今天很快呀,路上没有堵车吗?”
来人久久不答话,月栖意察觉有异,踯躅着确认道:“……梁啸川?”
“……”
“……哥?”
“……”
“意意?”
梁啸川的声音从门口边传来:“哪儿呢?”
手机随之振起,月栖意怔了下,对身前人道:“你……”
男人似是回过神来,一语未发,只是后退几步,转过书架朝后门去了。
梁啸川寻过来,抖开臂弯里的外套给月栖意披上,在他跟前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月栖意趴到他背上,外头比室内地下暖和明亮太多,出门后日头晒得人眼饧身软。
月栖意舒服了些,揪揪梁啸川领口道:“……哥。”
梁啸川一听他喊哥便乐,可月栖意长大后不轻易喊哥,他笑问:“怎么,被哥感动了?”
“我是觉得,”月栖意想到方才自己把别人错认成他,两根食指绕了绕,像闯祸的小猫一样有点心虚但不多,道,“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梁啸川以为他是说把自己叫来背他,强调道,“以后哪不舒服,甭管在哪,立刻找哥,记住没?你只要别管别人叫哥,就不会对不起我。”
月栖意:“……”
还真歪打正着说对了,月栖意莫名笑出声,然后呛了风,偏头咳嗽起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刚刚着凉了?”梁啸川急道,“外套盖严了,别嫌热知道没?以后这地下阴冷的地方你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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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几乎没人会把月栖意和周存征联系在一起。
非同校、非同行,也没见二人说过话,这不是陌生人是什么?
也唯有周存征的几个跟拍摄像心中犯嘀咕——这位嘉宾总在帐篷区附近不见踪影,满场机位何其多,偏偏找不着他,导致周存征这边的跟拍只能拍景,或者拍趁亲哥不在满山乱窜的周存衡。
月栖意自己顾不上看周存征,因为回答完梁啸川后,他只剩一根手指伸着了。
轮到年萱莹,她朝月栖意笑了下,深表歉意但不得不如此——作为PD,她当然得让热度最高的受惩罚,而四组嘉宾同时直播,据实时反馈,选择观看月栖意这边机位画面的用户达到百分之八十,余下百分之二十也是在其他嘉宾与月栖意之间反复切换。
年萱莹晃晃手中的酒杯,绝杀道:“五十二度的白酒我喝过一斤,没哭,没倒,没吐。”
结果不言自明,因为月栖意是圈内熟知的一杯倒。
“来来来,”程佳滟一见月栖意收拢最后一根食指,便把签筒递给他,道,“放心吧,我偷看了,没有激吻一分钟或者用屁股写字这种惩罚。”
月栖意从中抽出一根。
第16章 训狼大师
“含一口水,说出左右两边人的名字。”
看起来不出格。
月栖意喝水,转向段平尧,正要开口,肩头便扶上来两只手,带着他转到另一侧。
梁啸川强调道:“先说我的。”
月栖意:“……”
他只得含着水缓缓道:“梁——啸——川。”
二十年来,梁啸川从月栖意口中听过无数遍自己的名字。
但从不曾如此刻这般。
既然知晓是口中含水说话,听的人视线焦点自然会落在唇部。
月栖意张开唇,本就湿红的舌含上水后愈发红艳柔软,水的重量压得他舌尖细细打颤,他还要勉力说话,让梁啸川看着他以如此姿态念出自己的名字。
一个本该简单常规的惩罚,因为由月栖意来做而无端撩人——且正因月栖意是无心的,才更动人。
梁啸川甚至不敢往上看,因为他晓得月栖意必定会因舌酸而分泌生理性泪水,瞳仁湿漉如同受了欺负。
【梁啸川耳朵红了。】
【喂本来很正常的惩罚你在想什么啊。】
【看好朋友含着水叫自己的名字会是这种反应吗。】
【为什么只有侧脸近景,这样看不到水啊!我想看特写,我是便泰我先承认】
【哈哈哈看段平尧的表情笑死我了,好像眼红但强装镇定的疯狗】
月栖意说完,唇舌实在酸得难忍,一眨眼两行泪先溢出来。
于是他先将水咽了,缓两秒,又重喝一口。
正要转向段平尧,手臂倏地被梁啸川圈住。
月栖意:“?”
他以眼神示意梁啸川松手,这样含着水他坚持不了太久。
段平尧沉了脸,去拉月栖意。
正僵持间,游乐区陡然传来大哭声,程佳滟瞬间道:“是然然。”
她赶紧起身察看,其余人也纷纷跟上,月栖意一迈步,衣袖却被人拽住。
他一偏头,段平尧注视他道:“小意,你欠我一次。”
月栖意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
梁啸川抢回月栖意的袖子,牵着月栖意走,道:“他有病,意意你别理他。”
一群大人乌压压过去,便见程佳然正张大嘴嗷嗷哭,梁季南和周存衡一脸状况外的表情,而月闻江紧抿着唇。
程佳滟把小堂妹抱起来,这种干嚎哭法一般没有大事,她还有些想笑,因为小堂妹大哭起来像只小猴子,但她极力忍住,问道:“怎么了然然,跟姐姐说说。”
程佳然嘴里叽里咕噜说不明白,但她指指月闻江。
月栖意便要问月闻江始末,可梁啸川伸手一止他,道:“你休息,我跟他说。”
他看向月闻江,朝外偏了偏头,后者难得老实,跟着走出去。
摄像要跟,梁啸川回身道:“别拍。”
又补充道:“我不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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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景台外不设拍摄机位,四面见风,梁啸川摸出烟来想点,看了眼跟前的月闻江又放下。
虽说梁啸川杀伐果决如同索命阎王,可他对别人的不耐和愠怒都是即时性的表层情绪。
唯有关乎月栖意时,他心尖便容易浸入愉悦、焦躁、酸涩……五味杂陈之中。
经年累月,如同一种瘾症,为免失控,必得借助外物压一压。
月栖意在的时候,梁啸川就索求近之又近的亲密……取悦月栖意,梁啸川以此悦己,只有单箭头付出也能达到缓解效果。
月栖意不在的时候,梁啸川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大部分场合可以用烟草解决——尽管梁啸川根本没有烟瘾,烟草效果只是聊胜于无。
但既然除了月栖意之外,任何事物都一样,而舒缓精神时使用烟草最普遍,那便用烟草吧。
但他还没恶劣到让儿童吸二手烟的程度,因此又从另一侧口袋摸出另一小包。
是月栖意买给他、用来替代烟的,一袋全麦棒,这东西配料简单,口味寡淡。
不过别名“小钢筋”,巨硬无比。
一般人咬一口会被硌得牙疼,也就梁啸川这样齿尖锋利的,会很适合拿它来磨牙。
“说吧,你干什么了?”
月闻江盯着地面,道:“……她说,想让意意当她哥哥,还说要带意意回家,这样她又有大明星哥哥,又有大明星姐姐。”
听完开头,梁啸川基本就猜到了后续。
果然月闻江道:“我说:‘如果你敢,我就跟你决一死战,决一死战就是我们俩只有一个活着,另一个就死掉’。”
“……”这种操作梁啸川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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