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卿云艾艾
周身散了一堆烟头,他一开口嗓音如同混入砂砾一样哑,跟叫魂似地道:“意意……”
月栖意:“……”
他惊疑不定道:“你喝酒了吗?”
梁啸川一想到那些钱就替月栖意疼。
如果是寻常工作所得,全都捐出去也没什么,反正他的钱都是月栖意的,供月栖意锦衣玉食十辈子都够,月栖意要捐自己的就捐。
可月栖意拍戏无不是在频频忍受伤病之痛,梁啸川甚至会想,别人凭什么呢,凭什么要月栖意牺牲健康换来的钱。
梁啸川垂下头,长长吐出一口郁气,道:“傻不傻,九年了,拍戏你是纯义务劳动呢。”
月栖意踮踮脚尖道:“你知道了?”
梁啸川又有点吃味,道:“段平尧之前说的你们俩的秘密,是不是就是这个?怎么找他不找我,还一直瞒着我。”
月栖意理由很充分,道:“那时候你也才十八岁,但是平尧哥已经大学毕业,了解的应该更多吧。”
梁啸川当然不同意他的观点,反驳道:“你不能年龄歧视呢,别说老子十八,八岁也照样给你干活儿。”
话音刚落他便想到月闻江的年龄,随即道:“这一点哥又比那臭小子强,哥八岁的时候早就去找你了,臭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现在当然更能去,也就是你现在不让哥去。”
月栖意:“……”
他虽不晓得梁啸川是回了四九城还是仍在沪上,但梁啸川即便回去了大抵也是在公司住,因此不晓得月闻江已经……
月闻江、段平尧……甚至连成登岭都在,可梁啸川却不在。
月栖意摸了摸鼻尖——梁啸川知晓之后肯定要暴走。
月栖意跳下床走到门口。
没有被工业污染的地方,空气清新,繁星满天,天幕压得好低好近,晴夜里云朵薄而细长,像清汤里的蛋花丝。
他抬高手臂,动了动柔白指尖,像是摸过了凉丝丝的、亮晶晶的星星,又拍了张照片发给梁啸川。
【月栖意】:这里的星星好漂亮。
【月栖意】:你在家吗,不下雨的时候在家里看星星也很好看。
梁啸川不曾再抬过头,他注视着屏幕,抬起手指,抚了抚聊天背景图里月栖意的脸。
【梁啸川】:在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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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闻江端着温水放下,握住月栖意足踝放入水中,而后轻轻撩水触及月栖意足背。
月栖意坐在床边,而他坐在木板凳上,身位比月栖意低一截。
月栖意自然地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月闻江动作一顿,愣愣地抬起头来。
妈妈散着长发,发尾沾着夜间湿濛濛的潮气,衣衫柔软,从袖口可以嗅到清浅的香味。
见月闻江抬头,月栖意对他笑了笑。
像躺在沙漠里被烈日高温烤了三天三夜后,骤然浸入湿润迷濛的雾气之中,张口居然还能尝到温柔清甜的雪水。
月闻江根本没想起月栖意奖励平底锅时也是如此,他呆在原地,几乎僵成一座雕像。
可月闻江随即想到月栖意曾说过今后可能会有其他小孩,他们也会被月栖意这么温柔地关怀和安慰,会得到月栖意的拥抱、吻,得到月栖意的爱。
月闻江想想便觉得如鲠在喉。
他正要详细问一问月栖意是否已经想好要哪个做自己的第二个小孩,可忽然听见异响,循声望去,只见学校的土黄狗熟门熟路地溜进来。
然后,这条死狗,用脑袋把他的手推开,把嘴伸进水里,去舔月栖意的足尖和足背。
月闻江:“……?”
月栖意:“……”
这狗在校内游荡有几年了,但完全不亲人,甚至师生们一靠近,他便跑开,抑或凶狠相视,一副人类勿近的恶相。
但师生们也不想它饿死,有时弄些食物放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
只是它一口都未动过,也不晓得这几年它都吃的什么,不仅没饿死,甚至强壮得很,体型在中华田园犬中大得出奇。
不是不受嗟来之食吗,现在这副舔狗的死样子是怎么回事?
再说刚刚妈妈才摸了他的头还对他笑,他还没舔呢,谁让它舔的!
月闻江恶狠狠地瞪着它,伸手想将它抬旁边去,离月栖意远远的。
月栖意却阻止道:“闻江,要对小动物友善一点。”
其实他觉得很痒,可狗狗懂什么呢,它只想表示亲近而已。
月闻江一见月栖意不生这条狗的气,越发愤怒。
……那么大一条狗,肌肉硬得跟头牛似的,还小动物?
土黄狗极善顺杆爬,一见月栖意不生气,立刻“嗷呜嗷呜”装可怜,嘴上却也没闲着,接着舔,还舔得越加殷勤,把月栖意的脚背都舔红了。
从前都是月闻江茶,这次居然碰上条狗比他抢先茶了,这死狗还继续舔他妈妈!
他斗志熊熊燃烧,马上便要与之决一死战。
月栖意啼笑皆非,试图支开他道:“快递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
月闻江起身去将包裹拿来。
他拿出里头一枚止咬器,是月栖意买给土黄狗的。
月栖意接过,正要给它试戴一下,余光却瞥见包裹里……仿佛还有一枚。
月栖意:“?”
他的确是让月闻江下的订单,可一共一条狗,月闻江买两个做什么,金属材质的又不用换洗。
月栖意不解道:“闻江,你怎么买了两个,不小心按了加号吗?”
月闻江将那一枚握在手里,望着月栖意,好似十分渴盼道:“妈妈,你能给我也戴一个吗?”
月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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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助过的学校太多,这两个月来月栖意只能选择重点走访,去年段平尧发的文档很详尽,因此他主要去看看最近一年捐助的学校。
饶是如此,也是工程浩大,几乎是每天换一个地方住。
其中有些地方信号委实不好,压根收不到梁啸川的电话,梁啸川又一直担心他在偏僻地方不安全,急得险些去报警。
这一日月栖意又失联一整个白天,他的路线大致是个圈儿,两个月结束后便还是回到一开始的这所学校,晚上抵达后才接到电话。
梁啸川这一天下来坐立难安、来回踱步,终于接通,他再也无法忍受天天这样提心吊胆,着实等不及了,坚决道:“两个月到了,之前说好了两个月,要么明天要么后天,我就去找你。”
五秒钟后,月栖意挂着耳机,面无表情道:“你是谁?”
梁啸川:“?”
鉴于没得病就突然失忆这种事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比较常见,梁啸川试探道:“吓唬我呢?”
还是……
“意意,你……喝酒了?”
“没有。”
月栖意只知道今晚副校长做了几道菜请他们吃,菜太辣了,自己便喝了不少糯米浆——乳白色,口感顺滑,甜而醇香,回味有点酸酸辣辣的,他很喜欢。
梁啸川并不放心,直觉告诉他月栖意一迷糊就容易出事。
于是他道:“打个视频,哥看看你。”
月栖意倒没拒绝,接通之后,梁啸川:“……”
他额角迸出青筋,语气十万火急:“门关了没,窗帘拉好了没!”
对面白生生的小羊羔认真道:“当然,我又不是暴露狂,闻江在隔壁,虽然我是他妈妈,但是小孩子不会看到。”
梁啸川:“?”
他咬牙,连声道:“……那小子也在?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难道他俩月没上学?你宁肯答应他逃课去找你,都不让哥去?”
月栖意埋怨道:“我会教他啊不会落下进度,你后面说什么……慢慢地说不可以吗,我跟不上,根本听不懂。”
梁啸川:“……”
梁啸川现在能确定月栖意必定是误饮了酒,他难得正派一回,别开视线不看屏幕,开了听冰啤酒灌了口,叮咛道:“被、被子裹紧点,要不容易着凉。”
月栖意躺下,被子上缘盖在中间。
原先贴OK绷的位置早已好全,因为饮酒致使体温升高,从而像发芽一样冒头、还泛红,透过摄像头可以感受到惊人的柔软,甚至可以嗅到香气。
正因如此,醒悟到这些只是视觉信号传递出的引申感受之后,骤然袭来的落差感便更令人难以忍受。
“我盖好了。”
梁啸川目光便转回去。
差点儿一口啤酒呛死。
他急声道:“往上拉!把脸露出来就成了!”
月栖意不理解但还是照做,同时严肃道:“这么大的音量没有下一次。”
梁啸川:“……哎,好。”
说正派呢,梁啸川却也没将视频转成语音通话。
月栖意皮肤薄,带的被褥材质本是很舒适的,可他总觉得躺着磨得慌,甚至想再找几个OK绷来贴一下。
“……怎么了,怎么一直翻身?”梁啸川问。
月栖意如实道:“我觉得被子盖得不舒服。”
梁啸川提议道:“要不去找睡衣穿好,好不好?”
月栖意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不给我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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