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炒刀子
今天好像比昨天还冷,他缩在床上,把被子盖得很紧。
“白白,你体温有点高。”
陆断吃饭的时候就察觉到喻白情况不对,坐在床边,用手背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有点热,估计要发烧。
他眉头紧锁,“头疼不疼?身体冷不冷?”
喻白哼哼两声,感觉脑袋沉甸甸的好像粘在了枕头上一样,还有点晕。
连呼吸声听起来也比平时浓重,“冷……”
蔫吧吧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陆断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感冒药上来,用热水冲开,温声细语地哄喻白喝药。
“乖,我尝过了,不苦。”
喻白从小到大吃药都怕苦,有一次连着输液几天,连喝口水嘴里都是苦巴巴的药味,从那之后就怕了。
但这一回,喻白却出乎意料地乖巧配合。
他眯着眼睛把药喝光,靠在陆断怀里小声叫人,“陆断哥哥,陆断哥哥。”
“嗯,我在。”陆断动作小心地给他擦嘴,心脏都要被他软绵绵的嗓音喊得化掉。
他亲昵地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温柔地亲吻眉心,“我的宝贝怎么这么乖。”
“别亲,会传染……”
喻白有点迷迷糊糊的,强撑着精神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睛,扯扯陆断的衣袖,“我已经吃好药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陆断沉默地坐在床头,握着喻白的手不说话。
“陆断,我想睡觉了,你快去忙吧。”喻白重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模样乖乖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在今天给陆断添一丁点麻烦。
陆断低头注视着喻白,用指腹刮蹭他的脸颊,既放心不下,又舍不得,眼里的情愫浓郁得化不开。
“去呀。”喻白小声催他,“我睡一觉就好了。”
又过了几秒,陆断才不得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轻声道:“闭眼,我等你睡了再走。”
“我会很快回来,你醒了不要出去,就在这等我。”
“好。”喻白乖巧闭眼。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头也越来越晕,没一会儿就在药效的作用下陷入沉睡。
陆断用热水打湿毛巾,解开喻白身上的衣服,给他擦汗。
他目光触及到的白皙皮肤上晕染着粉红,上面一层莹润的水光,陆断看向喻白的脸,满心担忧,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赵莹的电话打来了,问他是不是在路上,陆断“嗯”了声,挂断电话。
时间上已经不能再拖了。
陆断又试了试喻白的体温,感觉还行,将湿毛巾敷在喻白额头上,这才收回目光,离开。
到了酒店大厅,他还是不放心,脚步一转走向前台。
“先生您好。”前台姐姐露出得体的微笑,“请问有什么需要?”
陆断:“1208房,我对象发烧了,可以请你们每隔半个小时去房间确认一下他的情况吗?”
这里好歹也是四星级酒店,有专业的团队。
“当然可以。”前台姐姐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体贴道:“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陆断点头,“有事联系我,麻烦了。”
他离开后,前台小姐姐立刻联系医护团队说明情况,那边表示收到。
前天有两位小姐姐,事情安排好后,她们看四周没人,对视一眼,目视前方地小声交流起来。
她们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轻轻飘出来的。
“又帅又体贴女朋友的男人啊,羡慕。”
“是男朋友,昨晚我在大厅看到人了。”
“男朋友?更羡慕了,他对象好看吗?是什么类型?”
“一个漂亮无辜的小可爱。”
“哇哦~”
-
“你迟到了,陆断。”
烈士墓园门口,赵莹不满地瞪向手里捧着花的陆断,红着眼睛问:“我爸的忌日你都迟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断沉声,没有解释原因,只说:“抱歉。”
“算了,也没迟多久,走吧,其他人都到了。”赵莹说。
赵肃臻同志的墓碑和妻子的墓碑挨着,面前站着两排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
刑警队里平时再混不吝的人此刻也沉痛地低着头默哀,陆断站在几个前辈身后,抬起手,敬礼。
师傅师娘,我来看望你们了。
陆断有无数的话都在心里,他垂眼,遮住眼底的红。
赵莹站在最前面,她今天没有化妆,黑色风衣胸口的白色菊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看着灰色照片里的两个面孔,一个坚韧正义,一个温婉和善,忍不住落泪,“爸妈……”
赵莹又不想让人看见她哭,于是迅速转过头去,抹掉眼泪。
整个仪式其实进行的很快。
所有人心里满怀敬意与钦佩,所有人的内心都很沉重,但没几个人说话。
这里的警察基本都认识陆断,打过招呼,再说些想说的话,安慰完赵莹之后也就要离开。
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上,要赶回去处理。
今天到场的人不是全部。实际上,接触着大案要案的几个刑警根本无法分身,耽误一秒都有可能损失一条人命。
陆断曾经是刑警队1队的队长,他没见到自己的组员,倒是有几个新面孔。
“队里来了几个新人,都挺不错。”已经退休的老刑警拍了拍陆断的肩,“真不考虑回来啊?”
“你那几个兄弟虽然当时都埋怨你,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盼着你回来继续训他们呢。”
陆断有些勉强地牵了下唇,目光悲切地看向墓碑上的金色名字,低声道:“谢谢您,陈队。”
这是委婉拒绝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决心,好说歹说都不肯再回来当刑警。
老陈队长叹了声气,“那你和赵莹再待会儿,我们这些人就先走了。”
陆断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赵莹没管他们,毕竟现在的她对警察有爱有敬,也有怨,情感很复杂。
她的眼泪被风吹干了,蹲在父亲的墓碑前,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人,“陆断哥哥,你怕死吗?”
“怕。”陆断没有看赵莹,目光落在灰色照片上。
没有人不怕死,也有人说自己不怕,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接触到真正的死亡。
所以赵肃臻同志也怕,但他却始终怀抱着一颗随时牺牲自己的心。
师娘也一样,是勇敢伟大的女人。
“我爸还没到44岁,他去年说不想过生日,因为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
赵莹背对着陆断,抹掉眼泪,哽咽道:“结果他出事那天,离生日就剩一个礼拜。”
所以爸爸说得对,这个数字就是不吉利,真的会害死人。
还有她的妈妈,也是在生日前去世的,比爸爸还早一个月。
看,现在他们连墓碑都紧挨着。
陆断按着心口,压下阵阵顿痛,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
再难过也要撑起当大哥的样子啊。陆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他沉了口气,俯身轻拍了拍赵莹的肩膀,“师傅师娘都不愿意看到你掉眼泪,阿莹,他们希望你快乐。”
所以陆断也控制住了情绪,在师傅以及旁边的师娘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到又该在底下和我妈说我娇气了。”
赵莹哭着转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视线模糊地看着陆断,“你看我这不是在擦了吗?”
陆断沉默下来,递给赵莹一包面巾纸,“阿莹,跟我一起给师傅师娘磕个头吧。”
赵莹跟陆断并排跪着,连磕了三个头。
昨天刚下完雨夹雪,现在地面还湿着,寒气顺着天灵盖冲到神经末梢,刺得人浑身上下都疼。
“爸妈,陆断哥哥对我很好。”赵莹站起来,苍白的嘴唇弯起来笑了一下,“你们可以放心。”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陆断,我在你面前那娇滴滴的样子都是装的。”
“是我朋友说你这种直男会喜欢温柔可爱的女生,但你见过我打架的样子,所以你压根就不动心。”
“你也知道我是装的对不对?”
陆断有些哭笑不得,“多少能猜到一点。”
所以他昨晚根本就不担心,喻白倒是担惊受怕得不行。
赵莹看着陆断,坦然道:“ 当初是我爸妈说你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又帅,又有能力……”
“他们说想把我嫁给你,还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用师恩挟持你娶我,我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
赵肃臻同志自己就是刑警,每天生死一线,妻子也因为他而死。
“我要考警校他们都不让,我爸妈都舍不得我。”
夫妻两个又怎么可能会让唯一的女儿也嫁给警察呢?
但她又觉得,爸爸妈妈心里其实是真的有那样想过的,如果陆断不是警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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