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暮为安
毕竟自从他住院后,裴松霁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呆在医院,从来没有离开过,想到这儿,景辞楹起身向外走去。
此时夜深人静,因此走廊上格外安静,没有一点人声,只有惨白的灯光照着地面。
景辞楹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裴松霁,只觉更加奇怪,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打个电话时,正好经过了楼梯间。
看着楼梯间的大门,景辞楹不禁想到了从前姐姐生病的时候,自己也总喜欢躲在这里。
明明只是小小的一隅,却像是一方暂时的避难所,可以让人获得片刻的喘息。
因此景辞楹莫名生出一丝直觉,裴松霁应该在这里。
想到这儿景辞楹伸手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果不其然,一进去就见裴松霁正站在窗前向外看去。
听见动静,裴松霁立刻转过身来,看见是他,立刻挤出一个笑来。
“怎么这个点醒了?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景辞楹摇了摇头,向他走过去,一靠近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你抽菸了?”
“没……”裴松霁似想抵赖,但低头闻了一下便知瞒不过,因此还是承认,“就一支。”
“抽菸不好,好好爱惜身体,不然就会像我一样……”
景辞楹本想劝他一下,可说到这儿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于是立刻截住了话头。
果然,裴松霁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景辞楹想要补救,然而还没开口就听裴松霁道:“我宁愿生病的是我。”
景辞楹一听立刻转过来道:“不许胡说!”
裴松霁见他生气了,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挤出一个笑。
然而景辞楹看着他脸上的笑却更加难过,“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吗?”裴松霁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景辞楹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就要命不久……”
景辞楹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捂住。
很快裴松霁就意识到了不妥,立刻松开了手。
但两人相触的地方仍有余温,浅浅淡淡却经久不息,因此景辞楹愣了片刻才终于有了反应。
一转过头就见裴松霁死死盯着他,似乎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景辞楹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什么?”裴松霁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
然后就见景辞楹揉了揉眼角,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玩。”
“好玩?”
“嗯,就是觉得世事无常,以前的我哪里* 敢想自己生病的时候你竟然会来照顾我。”
“你也照顾过我,扯平了。”裴松霁立刻回道。
“这倒是。”景辞楹点头附和。
虽然还没入秋,但夜晚的温度总是有些低的,裴松霁担心他着凉,道:“外面冷,我们先回去吧。”
“好。”景辞楹嘴上答应,脚下却没有动,而是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许久,突然问道,“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没有。”裴松霁立刻回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景辞楹悠悠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望着他道:“裴总,您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是吗?”
“嗯,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不会看别人的眼睛。”
裴松霁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确实落在一旁的白墙上,于是连忙收回视线向景辞楹看去。
但果然去他所言,一对上景辞楹的眼睛裴松霁就想逃离。
裴松霁见状知道瞒不过,不由叹了口气,只能说了实情。
“是中期,但医生说了,癌细胞还没有发生转移和扩散,只要进行手术就会治好,这个我没有骗你,你放心,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我一定会治好你。”
大概是一开始的预期太低,因此景辞楹听到这儿的时候,竟然觉得这个结果确实不算太差,甚至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好一点,因此接受得非常迅速,“原来是这样……”
虽然景辞楹并没有说什么,但裴松霁还是有些不放心似得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景辞楹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没怕,你不必这样把我当成易碎的瓷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裴松霁听到这个词,似乎想要回忆,可一时间竟什么都想不出来,于是对着景辞楹问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个,景辞楹可有话要说,反正他已经不是自己的老板了,因此吐槽起来不再有任何顾忌。
“你以前就是个把我当牛马用的黑心老板,恨不得我一年365天都要24小时待命,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记住你所有的喜好,时时揣摩你的心意,保证你的面前不能出现任何你讨厌的东西,还要精通十八般武艺,不能有任何怨言,甚至除夕还让我去给你送钢笔,所以从前我给你的备注都是裴扒皮。”
“裴扒皮?”裴松霁听到这个称呼,面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悦,而是沉思了起来。
景辞楹见他沉默,这才止住了话头,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裴松霁回道,“我只是在想我以前原来对你这么差劲。”
“是啊。”景辞楹见他没生气,这才继续说道,“差劲极了。”
裴松霁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沮丧了下来。
景辞楹怕刺激到他,还是找补了几句,“但你也有比一般老板好的地方。”
“哪里?”裴松霁问道。
“大方,虽然你有点事儿精,但你开的工资高,因为那些钱,我才有钱给姐姐治病,所以总而言之,我还是很感谢你。”
景辞楹本以为裴松霁听了他的话会开心,然而并没有,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眼中盛满了景辞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
“没什么。”裴松霁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目光。
然而景辞楹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了下去,“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裴松霁依旧说道,“只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景辞楹有些好奇道。
然后就听裴松霁说道:“后悔从前没有对你好一点。”
“如果从前对你好一点,或许你就不会生病,现在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是的,现在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你明明身体一直都不好,还有低血糖,可我竟然没有关注过这些,我要是,我为什么……”
裴松霁说到最后越说越乱,几乎已经句不成句。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因此停了下来,许久,才整理好一般继续说道:“总之,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怎么没有早点意识到我喜欢你。”
第40章 不甘心
虽然这已经不是裴松霁第一次和他表白,但景辞楹却第一次因为他的话而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反应。
景辞楹很难说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针轻轻扎了一下,生出半酥麻的痛意。
这陌生的情绪让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裴松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转移了话题,“太晚了,快回去睡吧。”
景辞楹闻言转头看向裴松霁,然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又迅速移开目光,逃避一般回了句,“好。”
然后就和裴松霁一起向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裴松霁照顾他重新睡下,这才躺在了一旁的陪护床上。
病房里的灯没开,因此屋内又暗又静。
白天睡得太久,所以景辞楹这会儿有些睡不着,于是悄悄转头看向一旁的裴松霁。
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他只能看到隐隐的轮廓,但不知为何却还是感觉到裴松霁应该也没有睡着。
但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出声,都假装自己已经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倦意一点点来袭。
景辞楹最后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只是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景辞楹醒过来时旁边的陪护床已经空了,裴松霁并不在病房。
景辞楹也没在意,正准备下床去洗手间洗漱,就听门口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景辞楹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见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裴松霁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神色并不好,但在看到景辞楹的那一刻,还是立刻挤出一抹笑来。
“醒了。”
“嗯,你在和谁说话?”景辞楹问道。
然而裴松霁闻言却立刻反驳道:“没有。”
说着便催促他去洗漱,自己则打电话让人送早饭过来。
裴松霁的态度让景辞楹觉得有些奇怪,他明明听见门口有说话的声音,为什么不肯承认?
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因此景辞楹并没有寻根究底,洗漱完便出来坐在桌前等饭吃。
裴松霁也没有再提刚才的事,而是和他说起别的事来。
“等你手术完出院差不多就是冬天了,我们一起去科罗拉多滑雪好不好?”
景辞楹闻言立刻想起了今年冬天的事,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却已经有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那个时候他还想著有机会一定要带姐姐一起去滑雪,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永远没有机会了,想到这儿景辞楹不免有些怅然。
但他不愿意扫裴松霁的兴,因此还是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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