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树
徐知星摸了摸脑袋上的揪揪,陷入了五岁生涯中最纠结的决定——他到底要不要吃鸡腿。
“你吃。”路西鸣又重复了一遍。
徐知星回头望了眼妈妈。
路西鸣也跟着看过去,徐知星又转过头看看路西鸣,以及他手中的鸡腿。
在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徐知星牵着路西鸣的衣角往阳台方向走了走,确定妈妈看不到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小声道:“我们在这里吃。”
“好。”
路西鸣手拿鸡腿,徐知星咬一口,他就换一个位置,确保徐知星手上每一口都能吃到肉,而且徐知星的手还不会脏。
两人在阳台偷偷摸摸半天,直到徐知星吃完鸡腿。
“擦嘴。”路西鸣用茶几上拿了两张纸,一张给自己擦,一张擦在徐知星嘴上。
反复好几次,确保看不出来他刚刚偷吃了鸡腿,路西鸣才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两人以为天衣无缝时,楼下传来一声响亮的男中音。
“星星!”
徐知星从栏杆缝隙朝下望去,“爸爸!”
“这么热你在阳台干嘛,进去吹风扇。”
徐知星刚吃完一个鸡腿,做贼心虚,眼神止不住乱飘,拉着路西鸣就跑回自己房间。
留下徐明军在楼下奇怪地向楼上张望。
林芳从厨房走出来,站在楼梯口对着徐明军道:“你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
徐明军左手夹着黑色公文包,右手提了个大西瓜说:“工地里刚好停电了,天热,干脆放了高温假。”
“也是,我厂里上午也停电了,都让我们回来了,幸亏家里没停电,不然中午都不知道吃什么。不过现在每天去也没什么活干,我前几天还听组长说现在厂里效益不行。”想到这林芳有些发愁。
徐明军走上楼梯安慰说:“别想了,万一厂里干不下去,在家里带星星也行,反正还有我啦。”
“那怎么能行,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也是要工作劳动的人。”
“行,我老婆说什么都行。”徐明军最让林芳满意的一点就是听话,不犟嘴,两人很少吵架。
“对了,家里来客人了?我刚才在楼下看到阳台有个小孩和星星一起玩,谁啊?”
林芳哦了一声,“路西鸣啊。”
“昨天还说让你儿子别和人家玩,今天你儿子就把人家喊家里来了。”
听到路西鸣的名字,徐明军惊讶说:“那小孩可闷了,之前不是星星一直喊他玩,都不理星星吗?”
林芳也奇了怪了,“谁知道啊,小孩子嘛,一天一个主意。昨天还玩的不好,今天又好的很,刚才两人还吃一个鸡腿来着。”
徐知星拉着路西鸣躲到房间里,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把被子蒙在头上。
路西鸣虽然不理解,但照做。
“为什么要这样?”
徐知星在被子里睁大眼睛,努力看清路西鸣的模样,但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好伸手去摸路西鸣的脸,“我们躲起来,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为什么要躲?”
“因为好玩啊。”徐知星天真烂漫地回答。
路西鸣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徐知星在这,他也就在这了。
两人在卧室躲了一会,直到听见徐明军在客厅喊了一声。
“星星,你的存钱罐怎么拿出来了?”
第06章 保姆
听见爸爸在外面提到存钱罐的事,徐知星赶紧一溜烟从床上跑起来。“爸爸,不许碰我的存钱罐。”
徐明军乐了,“我还不许碰了?”
“就是不许碰,这是我的钱。”
徐知星抱着小猪存钱罐不松手,紧紧护在怀里。路西鸣也跟着走出来,安静地站在客厅。
徐明军放下西瓜,连人带存钱罐一把举起,把徐知星抱在怀里说:“行,这是你的钱,爸爸不碰。”
“那你准备用这个钱干嘛呢?”徐明军刮了刮徐知星鼻子问。
徐知星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路西鸣说:“我要养路西鸣。”
“你养路西鸣?”
“就用存钱罐的钱?”徐明军不可思议地问,嘴角带着惊讶的笑意。
“对啊,里面有好多钱,两百七十二块五呢。”徐知星把这个数字记得很牢。
徐明军一下来了兴趣,“星星,你自己数出来存钱罐的钱吗?”
徐知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是路西鸣,他好厉害,用个吸铁石一下就把钱全部拿出来了,钱是他数的,他好聪明。”
徐知星毫不吝啬地真心夸赞路西鸣,却没有察觉父母看路西鸣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和考究。
徐明军不信路西鸣能把这一沓零钱数对,把徐知星放下后,拿起海绵垫上的整理好的零钱,想要仔细核对下。却被徐知星拦住说:“不许拿我的钱。”
“小兔崽子,你爸不要你的钱,我就数数看,免得你们数错了。”
“不会的,路西鸣数了的。”徐知星蹲在旁边看着他爸把钱来回数了两遍,确实是两百七十二块五,有零有整,完全对的上。
徐明军啧了一声,朝路西鸣挥挥手,亲切道:“西鸣过来。”
路西鸣不喜欢徐知星父母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是带着好奇谨慎,仿佛他只是一只可能会随时攻击人的猛兽。
路西鸣没有动,反倒是徐知星跑过去道:“路西鸣,过来呀。”路西鸣朝前走了两步。
徐明军蹲下问道:“西鸣,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数的吗?”“嗯。”
林芳奇怪说:“你问这个干嘛?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他们两,不是路西鸣,就是徐知星数的啊。”
徐明军回答说:“星星二十以内算数都费劲,每次数都恨不得把脚趾都数一遍。”
林芳也想起这一茬了,惊讶地看着路西鸣。徐明军从零钱里抽出几张,递给路西鸣,“西鸣,你能帮叔叔数下,这个是多少吗?”
路西鸣看看徐知星,发现他带着一脸期待,于是接过零钱,很快数好道:“三十二。”
徐明军眼神变得认真,又给了几张零钱,其中还夹着几个硬币,路西鸣再次给出准确的答案,“五十二块一。”
几次下来,路西鸣都能快速算出零钱的数量,徐明军又问,“西鸣,你怎么知道硬币拿不出来,要用吸铁石的?”
路西鸣眼睫低垂说:“书上写的我就记住了。”
徐明军长吁短叹,感叹好一番,摸了摸路西鸣脑袋说:“这脑瓜子真好使啊。”
“路西鸣你好厉害啊。”徐知星在一旁夸奖道。
徐明军转头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同样的方法把几张零钱递过去,结果十几块左右的徐知星还能答出来。里面添一张二十,或者多加几个硬币,徐知星就半天算不出来,随口给一个数字,徐明军纠正说不对,徐知星还说:“就是!”
后来干脆徐明军给了零钱,徐知星直接丢给路西鸣数,“路西鸣会数就行了。我就不用数了。”
徐明军叹口气,又摸了摸徐知星脑袋上的头发揪揪,“这都在脑袋上安了个天线了,怎么还学不过别人。
就在徐明军寻思路西鸣这脑子怎么长的,要不要给自己儿子多吃点维生素片时,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老徐去开门!”林芳吩咐说。
徐明军打开门一看,面露惑色:“你是?”
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体壮实,皮肤黝黑,自我介绍说:“我是对面那家小孩的保姆姓刘,我想问下……”保姆话还没说话,耷拉的三角眼猛地一抬,抓住了徐明军身后的路西鸣,“你这孩子,出来也不说一下。”
那架势就仿佛是老鹰捉小鸡,路西鸣站在徐明军身后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一把就被刘菊拽了了过去。
徐知星眼疾手快地抓住路西鸣的另一只胳膊,不满地仰头对着刘保姆控诉说:“你干嘛这么凶!”
徐明军也皱了皱眉,挡在保姆和孩子之间,“大姐,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
刘保姆连忙松开手,搓了搓手掌,皱纹堆积笑笑道:“我不是一下子着急了吗,你说我这买菜回来,孩子丢了,可不得急坏了。你说这要是自家孩子也就自认倒霉了,这雇主家的孩子丢了,小财神爷不知道跑哪去了,咱这把命赔了都赔不起,你说对不对大兄弟。”
徐明军眉头舒展,也理解保姆的心情,语气稍缓,“小孩子玩性大,当大人的就要多看着点。”
“谁说不是呢?出门前都说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这一会功夫人都没了。”保姆和徐明军搭腔道,两人说了几句后。刘保姆又去抓路西鸣的胳膊说:“那我把这孩子带走了啊。”
徐明军没有闪开,只是问路西鸣:“西鸣,这是你家保姆吗?”
路西鸣不应声,只是挣脱开保姆的手,往徐知星旁边挪了挪。
徐知星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保姆,两条胳膊抬起把路西鸣护在身后,“你不许欺负路西鸣。”
“你这孩子……”刘保姆索性双手一摊,哭天喊地道:“我这保姆真是不好当啊。”
徐家的房门半敞,刘保姆声音又大,一个楼的街坊四邻有的已经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咋回事。
林芳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这架势当机立断道:“在这嚷嚷什么,你说你是孩子保姆,你给他爸妈带个电话,不然你把孩子从我家带走万一出什么问题,人家爸妈来我们怎么办?”
“赶紧打电话。”林芳这暴脾气才不惯着,让保姆要么给路西鸣爸妈打电话确认,要么就别在这喊。
刘保姆无奈之下只好拨通路建峰和梁卓的电话,还好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接电话的。
梁卓在电话里匆匆和徐家夫妻确认后,又让保姆把电话给路西鸣。
路西鸣甚至还没接过手机,梁卓的话已经从听筒里冒出来了。
“路西鸣,和你说过的,不许出门。你肯定记得,为什么不听话?”
梁卓略显冷酷的话让徐家夫妻多少有些意外,这怎么也不像一个当妈的和五岁孩子说的话。
反观路西鸣和保姆的态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又忍了忍。
就在空气一片寂静时,徐知星接话说:“阿姨,那路西鸣可以来我家玩吗?”
梁卓没听出这是谁,一时沉默没说话。
徐知星奶声奶气道:“阿姨,我是徐知星,住在你家对面,我想让路西鸣来陪我玩,可以吗?”
“好不好呀,阿姨。”
梁卓就生了路西鸣这一个“怪胎”,自那以后对小孩都敬而远之。如今听到徐知星自来熟的撒娇,一时有些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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