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日天
“那你怎么不愿意被我爱?”
纪文轩突兀地问。
我蒙了一下,我没想到,纪文轩会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倒吸了一口气, 攥紧了推他轮椅的扶手,说:“你再想想吧,那可能是现在的错觉。”
纪文轩轻笑出声, 他说:“好,我再想想。”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 又听他说:“你也再想想, 好不好?”
“我是直男。”
“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太大了。”
“你要是喜欢女人的话, 我也可以帮你找,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他看不见, 但我的头还是摇得像拨浪鼓,我说:“我受不了你这种物化女性的思维方式。”
“她们都是自愿的。”
“们?”
“怎么?”
“我只能接受两人关系,受不了那种混乱组合, 又不是巴伦奥运会的开幕式。”
“哈。”纪文轩又笑了一声。
“我说真的,乱搞不好。”
“没有乱搞。”
“够乱的了。”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
“纪文轩, 放纵的、下滑的快乐, 那不叫快乐。”
我说完了这句话, 纪文轩没再说话,我们之间重新回归了沉默。
不过, 好在我们这段路也走到了尽头,远远地能看到工作人员的身影。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沉默到回家之前,纪文轩开了口,他说:“抱歉,当时,我只是不想让你恨我,我很喜欢你信任我的眼神,我不想让它发生变化。”
“其实你坦然告诉我,我也会理解的,如果换做我是你,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养父母又那么苛待自己,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和自己亲生父母取得联系的。”
“我无法直面我自己竟然选择抛下了你这个事实。”
“纪文轩,不要后悔你曾经做过的选择,因为后悔也毫无用处。”
“萌萌好凶啊。”
我一时哑然,甚至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好凶”。
我纠结了一会儿,听到了一群人齐·刷刷地喊“纪先生”。
纪文轩抬起手,我下意识地问他:“怎么。”
“抱我上车吧。”
“啊?”
“可以么?”他还带商量的。
“好啊。”
我弯下腰,抱起了他,他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肩膀上,一直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小声说:“怎么总看我啊。”
他搂紧了我,凑到了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因为我爱你。”
我慌张地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他们表现得都很正常,应该没有听见纪文轩说什么吧。
但我还是能感受到我的脸红了,我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逃似的上了车,但还是慢慢地把纪文轩放在了座椅上,顺便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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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跌宕起伏的遛弯活动终于结束了。
回别墅后,我和纪文轩一起泡了个热水澡,我帮他搓背的时候,他问我:“要不要我帮你搓搓?”
“你还是算了吧,”我把用过的搓澡巾扔到了一边,换了个新的套在了搓背神器上,很熟稔地给自己搓了起来,“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
纪文轩的后背靠在浴缸的边缘,他的头部微微上扬,露出了漂亮的颈部和肩膀。
我纯粹欣赏地看了几眼,接着给我自己搓澡。
“要看就多看几眼?”
“看再多眼,你也不会从男人变成女人。”
“你就那么喜欢女人。”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我都可以。”
“哦,差点忘了,你双性恋。”
“你是女人,我会娶你。”
“可别,”我猛烈摇头,“我没有变性的打算。”
纪文轩轻笑了一声,往我腹部以下看了看,说:“帮个忙?”
“不太合适?”
“都是男人。”
“以前我怎么会信了你的假话。”
纪文轩双手交叉,托了托自己的下巴,说:“大概是因为,你还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
“滚啊——”我气不过,用盆舀了点清水撒向了他。
他笑着举起手挡了挡,当然,理所应当地没挡住多少水。
他也不生气,用手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大笑着说:“甄萌,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53章
我从这样的纪文轩的脸上, 久违地看到了当年他的模样。
我在这一瞬间,真的有些想答应他。
但我还是像过往的很多次那样,选择了克制。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纪文轩太难过,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我的答案,也或许,他会觉得总有一天, 我会答应他的。
总有一天,我会答应他吗?
实话实说,我也不太确定。
我们洗完了澡, 我抱着他、帮他擦拭身体,他的腿不太好,因此一些他不太方便的、隐秘的地方, 我也仔仔细细帮他擦干。
纪文轩的手攀附在我的肩膀上,贴着我的耳垂说了一句话, 我以为我会吓得把他扔出去——但事实上, 我的本能反应是抱紧了他。
感性的我怕理性的我会伤害他, 反射性地抱紧了他。
但我还是气得咬牙切齿, 我说:“不要说这种像是性骚扰的话。”
纪文轩的头贴着我的肩膀, 他的肩头耸动,不用怀疑,他就是在笑。
“啊——萌萌。”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的行为是调情, 还是骚扰,这取决于你。”
“……”
“你不讨厌, 那就是调情。”
“我讨厌的。”
“哦, ”纪文轩用额头碰了碰我的肩头, 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萌萌,我做错了。”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就像有时候我很了解纪文轩一样,纪文轩有时候也同样了解我。
他知道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我心软,让我原谅,让我把自己的底线向后移一点。
我们一起长大,共同渡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即使在后来,我们又分别了很久很久,那些经年累月的了解与默契,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自己吓了一跳。
——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变得这么“般配”的。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回了卧室,然后熟稔地帮他穿内裤和睡衣。
纪文轩任由我摆布,不止腿不好了,我看他四肢都不好了。
帮他穿好了衣服,我也关上了灯,轻车熟路地上床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更轻车熟路地滚到了我的怀里。
“你今年不回家?”
分不清这是第几次纪文轩问我了。
我有些犯困,但还是回答他:“嗯,今年不回家。”
“要是他们给你打电话呢?”
“他们给我打电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