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日天
人是铁饭是钢, 一顿不吃饿得慌。
该吃吃该睡睡, 睡醒了再去感叹我失去了三天的自由人生。
我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 晚饭吃了一半, 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 抬头一看,正是消失了三天的温闻。
我犹豫了三秒钟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又觉得作为被囚禁的人和囚禁我的罪犯打招呼怎么想怎么别扭。
于是低头继续吃饭。
“不怕我在饭里加毒药?”
“杀我不用那么麻烦, 半夜套麻袋扔海里就行了。”
“你不怕死?”
“怕,但怕也没用。”
温闻很讨人厌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因为房间里有且只有一张被我坐着的椅子, 他直接坐上了我的床, 然后在我皱眉后,干脆脱了鞋躺在了床上。
“……”
不是, 这人怎么回事?就这么水灵灵地躺下了?!
我瞅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吃我的饭。
但他是不想让我好过的,他冷笑了一声说:“纪文轩疯了,正在地毯式地找寻你的踪迹。”
“哦。”实话实说我还是挺感动的,但这没必要和犯罪分子说。
“他没办法闯进这个区域,除非他想得罪整座游轮的贵宾。”
“哦。”
“你除了哦之外,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什么?”
我从温闻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些愤怒。
想了想,一边吃饭一边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哦一声吧。”
温闻“腾”地一声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吓得我把盒饭抱了起来,很怕他直接扬了我的盒饭。
“……”
“……”
我俩面面相觑,沉默了十几秒钟。
过了一会儿,温闻说:“我对你的饭没兴趣。”
我还是很想“哦”,但忍住了,把饭盒放回原处,继续吃饭。
“你的胃口倒是不错。”
“嗯。”我换了个语气词。
“纪文轩找你找得废寝忘食,你竟然还能吃得下去饭。”
这话他是阴阳怪气地说出口的,我听完之后只觉得他有病,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我饿死了他就能立刻找到我吗?”
“……”
“他吃不好我也要跟着吃不好么?”
“……”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么?你心疼纪文轩,大可以把我放了啊。”
“……”
温闻沉默了很久,他说:“你好像随时都能离开纪文轩,纪文轩却片刻都离不开你。”
我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其实有些噎得慌,但我没有浪费的习惯。
我想了想,没回答这句话,反而是问温闻:“你现在是在为纪文轩抱不平么?”
第127章
“你只是图纪文轩的钱?”温闻问我。
“当他的员工当然是图钱, ”我实话实说,“但不离开他、愿意和他结婚,是图他对我还不错。”
“如果我给你钱、也对你不错, 那你愿意跳槽过来跟我干么?我可以放了你,你和纪文轩告个别,省得他继续发疯。”
“不愿意。”我其实可以把话说得更强硬一点, 但考虑到我还被他囚禁着,激怒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还是忍了。
“为什么不愿意?”
“第一, 你是个犯罪分子。”
“然后?”
“第二,我和纪文轩结婚了,我们是合法夫夫,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丈夫,选择一个外人。”
“你不是不爱他?”
“我们是兄弟, ”我想了想, 补充了一句, “感情很好的兄弟。”
“你们像经营朋友关系一样经营婚姻?”温闻问。
“你好像充满了好奇心。”然而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温闻换了个姿势, 让自己侧躺得更舒服一些。
他说:“我和纪文轩曾经也是很要好的兄弟。”
“哦。”我认为一个哦已经足以表达我的一言难尽, 其实并不是很想听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但我是挡不住一个犯罪分子想对我说话的。
“我十八岁遇见他,他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像一团抹布一样, 低垂着头摆弄他那个便宜的手机。”
“你们同岁么?”我是真有点好奇了。
“不,他比我小一岁。”
“哦。”
十七岁的纪文轩啊, 那应该上高二, 刚离开瓷城去平城没多久。
我久违地想起了他的模样, 然后想起了他的那只手机。
纪文轩很有经商的天赋。
他的养父母对他算不上好,自然不会给他买手机。
我那时候还有些零花钱, 原本想攒几个月,给他买一只,权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了。
但纪文轩摇了摇头,说:“不用。”
说完“不用”的第二天,纪文轩靠卖自己的作业答案,从班级的差生手里赚到了第一笔钱。
他原本可以做“长期生意”的,但当我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就说“那我换个赚钱的方法”。
而我不赞同的理由,现在想想还有些过于幼稚和圣母——“你把答案卖给他们,他们糊弄过去了老师,以后更不会学习了,你在害他们。”
纪文轩那时候并不认同我的观点,他应该只是不想让我不高兴。
在决定不卖答案后,他采购了一些零食,在课间兜售。
我帮他盯梢,也帮他一起卖。
在被老师发现之前,我们盈利了两千块钱。
最后一次,纪文轩果断选择了收手,没过几天,学校老师们开始了扫荡式的检查——很多跟风我们卖的同学都“遭了殃”,只有我们幸免于难。
我想把所有的盈利都给他,但纪文轩坚持只要了一半。
他用这一千多块钱买了一只手机,手机上第一个添加的联系人是我。
他很少用它,毕竟话费对我们而言不算便宜。
但在他离开后,最开始,我却经常能收到他发来的消息、打来的电话。
第128章
他其实说自己的事情不多, 只是问我在干什么、在想什么。
我说正在上课,他会说看课表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不是又要拖堂。
我会在听完一个要点, 等老师拿起水壶喝水的时候迅速地回他一条消息。
——是啊。
——那记得快点跑,无论如何也要去个厕所。
——好。
这次短暂的对话到此结束,数学老师果然拖了堂, 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只剩下了三分钟,我原本想趴一会儿等下一节课,但想到了纪文轩的嘱托, 还是会起身去洗手间。
去食堂打午饭的时候,纪文轩的消息也会及时到来。
他会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我答一句没想好。
他会给我发几个我爱吃的菜。
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会给我打电话, 近乎温柔地安慰着我。
我能感受到,他想给我营造一种“他依然在”的状态。
但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很多事,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是下意识想传球的时候看到的陌生面孔, 是骑上单车后安静的全程, 是举着餐盘找不到被占好的空位, 是拿到成绩单后无法第一时间分享的喜悦,是琐碎的事编辑好了又觉得太过琐碎而选择逐字删除……
纪文轩很关心我,我也试图关心他。
但当我询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在干什么的时候, 他的回答永远简洁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