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下 第65章

作者:她行歌 标签: 近代现代

程殊楠盘腿坐在地毯上,身上穿着长袖T和短裤,领口太大,随着动作隐约露出一点锁骨,在肌肤上打出诱人的阴影。不只是锁骨,衣服外面伶仃的手脚和白得腻人的肌肤,仿佛在梁北林手心里有了实感。

因为刚睡醒,柔软蓬松的头发耷在额头,一双眼睛要闭不闭,未消散的睡意让程殊楠看起来又乖又软。

梁北林别开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捏着水杯的手有些发烫。

“我……回去吧。”他说。

程殊楠看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梁北林看起来有些呆,不大像平常的样子。他犹豫了几秒,说:“不然你在客厅将就一晚吧。”

“好。”梁北林立刻说。

程殊楠:“……”

程殊楠找了一件大号棉质睡袍,是上次参加活动主办方送的,他用不到,原本想裁了给叽叽做猫被窝的,现在先给梁北林用吧。

趁梁北林进浴室的空隙,程殊楠研究了一下沙发,梁北林要是睡这里估计伸不开腿。

已经快要初夏,气温适宜,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程殊楠想了想,不如给他打个地铺。于是他进卧室拿了两床厚被子,将茶几挪开,把被子铺在地毯上,又找了枕头和毛毯,一通忙活,一张简易床便有了。

浴室里水声停了,梁北林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着有些哑,叫程殊楠的名字:“小楠,没有浴巾。”

“哦,在阳台上,我早上洗了。”程殊楠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慢吞吞走去阳台拿浴巾。

他把浴巾抱在怀里,走到卫生间门口,困得快要睡过去,脑子也不怎么清醒,刚想把浴巾挂在门把手上,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

门只开了一点,热气和水汽从缝隙里喷涌出来,程殊楠本能地躲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出来,连浴巾和他的手腕一起扣住了。

第75章 完结章(上)

程殊楠还在状况外,被扣住手腕几秒后才慢慢睁大眼睛,望着里面的人。

卫生间没有开灯,靠着客厅一盏昏黄的壁灯,将能视物。梁北林站在门内,只露出半个肌肉线条流畅的肩膀,另一半身体隐在黑暗中。

梁北林的声音很哑,隔着半开的门和闷热的水汽,又叫了一声:“小楠。”

他眼底清明,已没有方才的醉意,瞳仁深且黑,像裹着一层火,烫得人害怕。

程殊楠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轰隆一声,嘴巴张了张,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洗完了吗?”

“小楠。”梁北林沉声叫他,突然往外迈了半步,同时把门敞开更多。

程殊楠傻了一瞬,赶紧偏过头看远处,然而已经晚了,方才梁北林大半个身子已经出来,视线中一闪而过的身体已经闯进他脑子里。

梁北林反应太明显了,那处和他的身高成比例增长,起来的时候更是壮观,根本没法忽视。

“你干嘛?赶紧穿、穿上浴袍。”

程殊楠偏着脸,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他这会儿一点也不困了,想表现得老练一点,但实际上像个纯情小男生一样经不住事儿。明明以前不知道见过多少回,怎么几年不见,感觉比以前更大了。

梁北林还扣着他手腕,感觉对方一点没用力,他却偏偏挣不开。

程殊楠已经无法判断梁北林到底醉着还是醒着,手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沉声叫他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像从深渊里传来的蛊惑,一步步诱使着他往下跳。

“小楠,我很想你,真的很想,很想你。”梁北林像在呢喃,语气由缓到重,“想要你。”

程殊楠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磕磕巴巴快要丧失语言功能。

梁北林手上突然用力,程殊楠被拽得往前滑了半步。他感觉自己马上要撞到梁北林胸膛上,鼻尖闻到淡淡的柑橘沐浴露香气,混杂在独属于梁北林的特殊气味中。

他闭着眼睛,抖着嗓子低喊:“我、我害怕。”

从梁北林重新出现在他生活中,尽管一开始兵荒马乱的,但对方一直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在这方面从不让他觉得有压迫和不适。他们在云城共处一室的时间很多,甚至在W国时两人住在一间套房里,但梁北林从未有过僭越之举。

到如今回到域市,程殊楠觉得和梁北林相处越来越自然,都快要忘了狼根本就不是素食动物。

但是他一喊,梁北林就立刻停了动作。两人静了几秒,程殊楠慢慢睁开眼睛,不敢看梁北林。

“小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你如果害怕就喊停,我保证会停。”

梁北林脸上是隐忍已久的表情,不只是来自身体的渴望,还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想要抱一抱自己深爱的人。

“就抱一下。”他轻声蛊惑着,完全将门打开,略用力,将程殊楠拉进自己怀里。

浴室很小,没做干湿分离,原本程殊楠自己在里面没觉得怎样,可再加一个梁北林,两个人就有点转不过身来。

况且梁北林抱得他很紧,仿佛这处不能足够容纳两人,只有紧密结合在一起才能挤出一点生存空间。

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程殊楠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来,脑子发胀,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抱坐到洗手台上。大理石台面不知何时垫了浴巾,不觉得凉,后背靠在梁北林手臂上。

亲吻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梁北林不再给程殊楠拒绝的机会,但记得他说的“害怕”,记得他怕冷怕滑,记得他所有的不安,所以在最初失控般的亲吻十几秒后,他停下来。

梁北林与程殊楠额头相抵,呼吸急重,在密闭的空间里清晰可闻,一下一下沉沉扫过程殊楠耳畔。

……

……

程殊楠沾床就睡,梁北林大概又洗了个澡,几点睡的不知道。等程殊楠早上起来,梁北林已经做了煎蛋熬了粥,桌上还摆着一小碟酱牛肉。

昨晚发生的事迅速从脑子里闪过,程殊楠脚步一顿,随后旁若无人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喝粥。

梁北林坐他对面,夹了一片牛肉放他粥碗里,气定神闲地说:“补一补。”

程殊楠佯装咳嗽,但表演痕迹拙劣,脸又红了。

“小楠,我们——”

程殊楠立刻打断他:“做过了也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

梁北林停顿几秒,脸上似笑非笑的:“我们今天下午该带叽叽去宠物中心驱虫了,我已经约好时间,三点半,从工作室直接过去。”

“……”

程殊楠埋头喝了一大口粥,口齿不清地说“好”。

“我没要你给我结果,只要你开心就好。”梁北林又说。

“……”

他抽了一张纸巾,抬手过来的速度很快,程殊楠还没反应过来,嘴角的米粒就被梁北林擦走了。这动作怎么看都暧昧异常,但梁北林却自然得要命。

然后补上一句:“嗯,我可以等。”

一顿早饭吃得尴尴尬尬,好在梁北林没揪住这件事不放。两人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相处模式一点没变。只是让程殊楠难以启齿的是,之后的某天,他们又在卫生间做了一次。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还是和之前一样。程殊楠单方面开心,然后洗个澡睡觉,至于梁北林怎么解决自己的问题,他就管不着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浴室的味道过于浓重,也不知道梁北林是不是故意的,从不开窗通风,这味道甚至沿着卫生间的门,遗漏到客厅里。

程殊楠索性装闻不到。

【作者有话说】

wb:她行歌

第76章 完结章(中)

盛夏会好一些,程殊楠怕冷不怕热,他比向日葵更要喜欢阳光。

7月中间的一天,他穿着一身学士服,举着毕业证,在Y大校门前拍了自己的毕业照。

跟老师同学聚餐结束后,梁北林来接他。没开车,两人沿着空寂的马路慢慢走。程殊楠边走边看群里发的视频,都是之前的同学,早他三年毕业,如今已经分隔南北,在群里一起祝他毕业快乐。

池小禾如今已在北方一座城市工作,大半夜跑到车库,车子打开,里面铺满玫瑰——那是他们曾经的约定,毕业那天一定要在盛满玫瑰花瓣的车厢里开香槟庆祝。他将香槟打开,隔着镜头大声喊:“程殊楠!”

然后在线的同学一起喊:“毕业快乐!”

程殊楠边看手机边走路不稳当,梁北林将他拢在怀里,半抱着他往前走。

他笑着笑着开始哭,走不动了,便停下来,两只胳膊被梁北林捏在手里,半晌之后问出一句话:“还要多久才能到家?”

梁北林的表情很模糊,带着一点重影,在路灯下凝成一道暖光——

“无论走多久,我都陪着你。”

月底是程安安生日,她和程殊楠只隔了几天,程殊楠便提议一起过。梁北林不肯,说了一堆理由,总之就是不同意。那样子巴不得程殊楠每个月都要过一次生日,怎么可能两个凑一个。

那就先给程安安过。安安已经在学校里如鱼得水,邀请了几个相熟的同学来家里玩儿,程殊楠看着自己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有点犯愁。

梁北林提议去自己家里开生日趴:“请几个厨师过来,再让燕姨帮帮忙,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六七个孩子?地方大,孩子们玩起来也尽兴。”

程殊楠有点犹豫,他回域市后没去过梁北林的家,每天都是梁北林来他这里。

“燕姨很想你,你回来半年了,她一直没见到你,有一次甚至想去你工作室。”梁北林放低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恳求,“刚以为你出事那会儿,她常常半夜起来开门,我问她干什么,她说……指不定你哪天就回来了。”

梁北林有段时间常常出门,到处找程殊楠的消息,有时候半夜回来,等在门口的不只叽叽,还有燕姨。

程殊楠回来后,燕姨几次想去工作室看看他,但她是极有分寸的人,知道程殊楠未必愿意见旧人,添了烦扰就不好了。于是便一直没去,只希望哪天程殊楠能回来看一眼。

程殊楠在一个工作日的中午跟着梁北林回了家。

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他站在大门外,脚步有些凝滞,姿态和表情也没法维持平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北林挨得程殊楠很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如果不开心就回去”这样的话来。但程殊楠已经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向早早等在门口的燕姨。

燕姨见到他,眼眶立刻红了,她是会看人眼色的,见程殊楠缓过劲儿来,才小跑几步过来,拉住程殊楠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天燕姨给你做了爱吃的,小楠以后常来吃。”

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树,地面上重新铺了鹅卵石和青石板,墙角的池子里养了几条锦鲤。程殊楠站在一株玉兰树下抬头看,花期过了,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叶子。

“这株开白色的花,”梁北林如数家珍地介绍,拉着程殊楠往远处看,“另外两株开粉色的花。你喜欢白玉兰,但三株若都是白色的,院子里不够争奇斗艳。”

程殊楠被他的话搞得有点想笑,便问:“什么时候种的?”

梁北林沉默少顷,手掌在白玉兰的树干上搓了搓,低声说:“在你去景州之前就定了,想等你回来一起栽,后来……我就自己栽上了。”

程殊楠敛了笑,也沉默下来。两人如今仍不能坦然面对那场“死亡”,对程殊楠来说是孤注一掷的逃亡,对梁北林来说则是痛到麻木的绝望。

院子里看起来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角落里到处都是精致的小景,花丛里背着蘑菇的兔子,脑袋上顶着西瓜的松鼠,围在一起开会的刺猬,不像是梁北林这种没有童心的人会布置出来的样子。

而且之前那些坚硬的摆设没了,换成柔软的庭院沙发和纱帘,就连廊亭上都爬满缀着粉色花朵的蔷薇。

像一座童话世界里的秘密花园,一切都是程殊楠喜欢的样子。

梁北林邀请他去看那颗吊篮,里面的垫子很厚很软,程殊楠坐进去,舒服地闭上眼睛。

“燕姨裁了两个垫子,夏天用的这个是亚麻做的,软,也凉快。冬天那个收起来了,立秋之后就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