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红沙
秦策伸了伸手,想把那张照片取下来,但是还没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不行,就这么拿走,八成会被安意白发现不对劲。
这里面的狼是他,那时候他刚分化,还没有完全掌控好拟态化形,被安意白捡回去养过几天。但是安意白不知道这是他,他也不想让安意白知道。
太蠢了。
“我上楼了,赵伯你也休息吧。”秦策不看了,跟赵伯打过招呼,转身上楼。
到了二楼,秦策站在走廊上,一时有些踟蹰。
忘记问赵伯安意白在哪个房间了,二楼一共四间卧室。他当然想和安意白一个房间,但是,安意白会不会觉得他这样太没有边界感?没分寸?
秦策正想着,就看见前面的主卧的门忽然开了。
“怎么不进来?”安意白站在那里,他穿着拖鞋,身上是白色丝绸睡衣,浅棕色的头发湿湿的,应该是刚洗过澡的样子。他站在门里朝着他看,不解,“老公?”
第07章 睡觉
随着水汽弥漫过来,秦策闻到了一缕特殊的草木气息。
那是安意白的信息素气息,像是不小心溢出来的,他刚刚洗了澡。
他的信息素是苦艾草香,自然的草木气息中带了点淡淡的清苦,显得沉郁幽长。
萦绕心头。
秦策喉结无端地滚了滚。
安意白也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散开了一点,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一般来说,最受欢迎的omega信息素是类似玫瑰、茉莉这种或馥郁或清新的香气,他的信息素是苦艾草气息,是苦调的,在omega中不算好闻,并不受欢迎。
秦策的广藿香也是苦调的,但alpha的信息素中,苦调的反而更受追捧,因为苦调自带很强的致幻作用,可用于精神控制,攻击性较高,代表了一定程度的战力。
安意白进屋了,把门让了出来。
秦策抬脚往里进。卧室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水汽和艾草香,飘散开来,似有若无,暗自动人心弦。
秦策发现,卧室中安意白也布置了一番,床头多了一盆多肉,巴掌大小的花盆,那多肉小小一团,它的叶尖是粉色,可爱得紧。
墙上挂了几个蝴蝶的标本,玻璃框里面裱着,蝴蝶们长着蓝的金的黑的花纹大翅膀,还有几只甲虫标本,它们的壳是浅浅的绿,琉璃光泽。都花里胡哨。
安意白从昆虫学院毕业,就是研究这些的。
秦策看向安意白,他已经坐在床边了。
安意白见秦策看着墙上的标本不动,他又试探地问:“如果你不喜欢这些的话,我可以换?”
以前他没在房间里挂这些,不知道秦策的想法。
因为他从来就不觉得秦公馆是他的家,自然不上心。但现在既然决定不瞎折腾了,总该做出点改变。但他不清楚秦策喜不喜欢这些,毕竟之前秦策也没有对房子的风格提出过任何建议。
秦策:“挺漂亮的。墙上空着也是空着,挂着热闹。”
其实他感觉不出来,在他看来就是几只虫子尸体。不过他知道,安意白很喜欢这些。
安意白笑了笑,又看了看墙上的蝴蝶标本。
最开始是他的妈妈喜欢蝴蝶。他是听外婆说的。后来妈妈出狱了,那时他六岁,终于见到了思念很久的妈妈。他为了让愁眉不展的她开心,就自己养了毛毛虫,等它变成蝴蝶了,装在玻璃瓶里,送给了她。
可惜,妈妈并不喜欢。妈妈把蝴蝶丢掉了,连玻璃瓶一起。
年幼的安意白以为,一定是自己的蝴蝶养得不好,所以妈妈才不喜欢。
于是,他就开始内疚地学习蝴蝶的品种,金凤蝶,玉带凤蝶、蓝蝶、光明女神闪蝶……他会一种种小心地慢慢养好,送给妈妈。
在装着蝴蝶的玻璃瓶一遍遍被丢掉后,安意白才终于明白,不是自己养得不好。
是妈妈不喜欢了。
爱是会消失的。
安意白从墙上移开眼神,看向秦策:“已经挺晚了,你赶紧去洗漱来睡。”
秦策在出去次卧和留下来之间,犹豫了三秒。
这是他宝贝儿亲自邀请他留下的,他为什么要出去?并且他们领了证,完全合法。
秦策很快心安理得,淡定道:“嗯,我很快,你先睡吧。”
安意白看着秦策进了主卧的浴室,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洗浴的冲淋声。
他脱了鞋,躺进了大床里。耳边还是秦策在浴室洗漱的声音。
醒来后,他就一直在忙,现在才闲下来,能好好想一想了。
他回来了。
但其实对于之前要绑架他,用他要挟秦策的人,他并没有太多头绪。绑匪很谨慎,和幕后之手联系的时候,都避着安意白。
所以,八成是安意白认识的人。
秦策的仇敌,安意白还认识,这样的人并不算多,就那几个。
安意白正在一个个思索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
秦策洗澡特别快,行军养成的习惯,十分钟之内就搞定了。
安意白于是又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等着秦策出来。
可是,好半天了,秦策居然还没出来。他在干什么?
平时都很快的。
等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秦策出来了。
秦策用毛巾前后擦了一下发茬,抬眼见安意白看着他,停了一下,有些意外他还没睡。
安意白看见秦策,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秦策披着一件黑色的丝绸浴袍,黑绸在昏黄灯光下,展现出冰冷又明锐的光泽。这件黑绸浴袍垂感极佳,很是服帖,顺着秦策的身体轮廓走向,能够明显感受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秦策以往的习惯是洗了就直接出来,擦头发?麻烦。穿衣服?更麻烦。
秦策语录——“头发那么短,一会儿就干,有什么好擦的”“睡都要睡了,还穿衣服?穿了也得脱,多此一举”。
他睡前洗澡,洗完之后就穿一条裤衩,光着膀子上床睡觉,不穿睡衣的,哪怕是冬天。就算如此,他身上总是暖融融,热乎乎的。
冬天和秦策睡,挺舒服的。夏天和秦策睡……不,安意白夏天从来不愿意和秦策睡,就算开空调都顶不住。安意白又不好意思直言嫌弃他太热,就直接拒绝同床,但他如果拒绝次数多了,秦策又要发疯又要闹。
他现在怎么弄一身浴袍穿上了?安意白甚至不知道秦策还有浴袍这种事,是真没见过。
连腰上的系带都打了个结。规规矩矩的。
怎么说呢,就,还挺客气的。
秦策站在于是门边,两下将头发擦半干,把毛巾丢回浴室架子上,朝着大床走去。
他站在床边,低眼看了看安意白。对方安安静静在床的一侧躺着,被子盖到胸口,手叠放到外面,睁着眼睛看他,乖巧极了。
然后,乖巧的安意白开口了:“老公。上次的标记,淡了。”
秦策正掀被子打算上床,闻言,动作都乱了,上床差点左脚绊右脚。
标记。
他在床上提标记,是什么意思?!
秦策还记得上次标记。
那是陈一然的生日,那群人带着安意白去夜店里喝酒。秦策知道后,并不放心,还是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安意白被灌醉,迷迷糊糊的,还有不长眼的想占便宜。
秦策出手把人打跑,将安意白带走。
但秦策不知道,他们给安意白喝的酒功效有点问题,当时在秦策的车上,安意白就很不舒服,扯着衣领,哼哼唧唧地喊热。
反应过来有问题,秦策皱皱眉头,立刻打了方向盘,掉头去医院。
医院楼下,安意白却不肯下车。
秦策站在副驾驶外,打开了门,打算抱着安意白下车。但安意白拉住秦策的衣袖,醉眼迷蒙:“我想要一个标记。”
受生理影响,渴望标记,是omega的本能。omega这个时候并没有太多理智,说话不过脑子的。
秦策很心动,但还是克制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医院到了,快下车,咱们打一针就好了。”
安意白嗫嚅:“不打针,痛。”
秦策又顺着哄:“不痛不痛,打完了就不会痛了。”
安意白大声揭穿:“骗人!”
秦策:“……”
平时那么乖巧安静的一个人,怎么现在那么难搞?
秦策打算硬来,直接上手,把他抱起来,打算把他送去医生那里。
但他才动手,omega就哭了,哇哇大哭,好伤心,活像是被家暴了。
秦策哪里还敢动,只得又把人放回副驾驶上:“怎么了,祖宗?”
安意白哭得太投入,一时停不住,抽抽搭搭的:“外公外婆不在了,不会再有人给我过生日了。”
原来是触景生情。
秦策心软了下来,又伸手安抚着摸摸他脑袋,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用小时候养父养母给他说的话,去安慰安意白:“外公外婆变成星星了,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消失。”
安意白忽然就不哭了,认真道:“不对,星星的主要成分是氢和氦。而且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说不定是几十亿年前的星星,早就在宇宙中消失了。”
他又伤心起来:“你果然在骗我。我难过了。”
秦策:“……”
安意白拉着秦策的袖口不放:“为什么不标记我?不是100%吗?”
他半垂了眸:“我的信息素,太苦了,是不是?”
一副仿佛秦策嫌弃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