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境风
梁愿醒想了下:“嗯……上帝打翻了…一盘番茄炒蛋。”
“……也行。”
杂志需要一些胡杨树的照片, 要得比较急。
今天上午江意回复邮件之后,原本她那边手里还有些事情在忙,没有给段青深一个明确的收录时间, 接着没一会儿,江意又发过来一封邮件, 邮件里附上了她的微信二维码,叫段青深加一下她好友。
“没想到啊……”梁愿醒看着夕阳感叹,“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己拍个星空,然后抠了个彗星的图加上去,还发给地理杂志,拜托,都做摄影师了诶。”
江意比较急着要照片就是这个原因。
前阵子彗星过境,杂志为了彗星开设了一个特别策划。结果合作的摄影师居然连门都没出,用自己以前拍的星空合成了一颗拖着尾巴的彗星上去。又因为是非常信任的摄影师,导致江意更气了——这次是发现了,那从前是不是有没发现的。
无奈,他们紧急收了其他摄影师拍的彗星,又因为挑来的照片不够多,不足以撑起页数,又赶紧叫段青深去拍胡杨树。
段青深拍拍他后背给他顺气:“每个群体都有这样的人,摄影师也只是个职业。”
“的确。”梁愿醒点头,“耶稣门下都有叛徒。”
段青深转头看看他,先一愣,在思考他这句话,接着噗呲笑出声来:“是的。”
晚霞结束后继续出发,两人像看完一场电影后谈论剧情,路上在对讲机里聊着刚刚晚霞的画面高感和色温有多棒。
距离敦煌市区不远的地方就有胡杨林,段青深找的这片不算大,似乎也不是景区。
然而就在这连导航都不知道有一片胡杨林的地方……除了他们俩,还有三个架着相机的摄影师。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职业摄影师,但无所谓,拿起相机那就是了。
几个人有点尴尬地对视了下,互相点头笑笑算作打招呼。相机机位这种东西讲究先来后到,他们的三脚架挤在一小块地方,很明显是在附近观察了一圈找到的绝佳位置。
二人自然不会跟人家挤,找了个空地停车,段青深背着器材包,梁愿醒用摄影灯照路,继续走。
因为这里几乎不存在人造光,又是没有月亮的夜,两个人像探险一样,踩着戈壁,只靠着补光灯那点亮度。
边走边聊。
梁愿醒说:“真好啊,那几个叔叔,退休了扛着相机出来旅游。”
段青深认同:“本质上和钓鱼差不多。设备很贵,荒郊野外,等一个大自然的馈赠。”
这话不假,风光摄影也是要等的,等阳光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或是等天上的云飘开。
梁愿醒大喜:“那我们岂不是少走三十年弯路!”
“……也可以这么说。”
梁愿醒走在前面,他手里这个摄影灯是手持补光的,功率一般。他回头,笑着说:“好像那个哦,你玩过那种没有地图的恐怖游戏吗?整个画面黑洞洞的,就只有一个手电筒,视野范围就是手电筒的光。”
“那你害怕吗?”段青深问。
“不怕啊,你不就在我后边吗。”
“嗯。”段青深仗着环境黑暗,“嗯”这一声时唇角勾笑。
走到长着灌木丛的地方,一脚踩下去,梁愿醒踩断了个什么,嘎吱一声,还没来得及低呼出来,手臂被人稳稳握住,让他没踉跄。
“吓我一跳。”梁愿醒手里的灯直接对着段青深,他反倒关切段青深了,“你没事吧?”
“你把灯从我脸上挪开我就没事了。”段青深眯了眯眼。
梁愿醒“噢”了声:“不好意思忘记了。”
会险些绊一下,是因为梁愿醒的灯没有一直照着地面,他们边走边观察附近的树,段青深的想法是找到一棵树冠状态比较好的胡杨树,最好树的附近能有合适的视角,把东方的木星一起拍下来。
所以梁愿醒照一下地面,走两步就去照树。
“这棵怎么样?”梁愿醒举着灯问。
“这棵……”段青深回头,向东方的夜空看去,“试试。”
深秋晚上九点多,木星的亮度几乎超过天狼星,东偏北天区夜空视星等最高。
因为杂志的有彗星专题,所以拍一棵木星下的胡杨树,明天白天再拍点其他场景的,好让江意有选择。
“架这边?”梁愿醒迈过一簇张牙舞爪的植被,“这边比较平,前景就不用了吧?”
“不用。”段青深跟过去,“你站着别动了。”
段青深支起三脚架,梁愿醒把相机镜头卡上,开机,递给他。
“那颗就是木星吗?”
“嗯。”段青深把云台拧上,然后才转头看着他手指,“嗯?你指哪呢?”
“那啊。”梁愿醒又伸了伸。
段青深顺着他指尖看向天空,然后捏着他手腕向下压了压:“这颗,最亮的这个。”
秋天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木星在这片天区简直是在替月亮上班。梁愿醒看得有些呆滞,仰着脑袋直到脖子都酸了,听见快门声才回过神。
夜风撩拨着戈壁上的植物,唰啦啦地响着,等待曝光的时间里两个人没有说话,相机屏幕上倒数快门5、4、3、2、1,最后加载出图像。
梁愿醒立刻靠过来,耳侧的头发扑到段青深脸上:“怎么样。”
没等段青深说话,他直接“哇”了一声。
景深包围下长曝光的夜景,加上机位很低,以微微仰视的角度拍单棵的胡杨树,树冠正上方是璀璨的木星。仿佛胡杨树在这片荒野加冕为王。
“好了,走吧。”段青深说。
梁愿醒震惊地看他:“不拍了?”
“不拍了。”
“为什么?”
“木星是行星,再过会儿就观测不到了。”
“哦……”
段青深看看他:“而且,你不饿吗?”
梁愿醒眼睛一睁:“饿。”
他们继续向敦煌去。
入了夜,市区道路上坠着灯笼造型的路灯很有韵味,十字路口左转右转直行的绿灯一块儿亮,梁愿醒转弯的时候特意仔细观察了下有没有横冲直撞的老头乐。
过了敦煌市区著名的反弹琵琶飞天仙女雕像,距离夜市就不远了。
找地方停好车后,段青深下车走向他,还没张嘴说话,他自己相当自觉率先抿嘴点头,表现出成年男性的稳重,说:“你放心,绝对不会从街头吃到街尾。”
“好。”段青深带了些许信任。
热火朝天的夜市在深秋夜里像是沙漠的篝火,温暖又治愈。沙葱牛肉饼和胡羊肉,还有进到夜市前,梁愿醒看了好几眼地手撕椒麻鸡。
全程梁愿醒就是“这个看起来好好吃”“那个是什么”和“那个又是什么”,段青深跟在他身边,付钱、拎东西,以及适时阻止。
杏皮茶他站人家门口就喝完了一大瓶,烤羊肉串自不必说,差点老板烤的就跟不上他吃的了。
夜市的氛围是滚烫的,汤汁还在铁板上冒着小泡沸腾着就被老板从火上夹下来,递给食客的时候大声叮嘱“小心烫”。
烧烤也是,这边刚离火,那边就进了梁愿醒的嘴。
然后再扭过头,快被烫哭了的一双眼睛看着段青深,段青深把手里的宣传单折一道,帮他扇风。
“谢、谢谢啊……”最后狼狈地坐下来,梁愿醒回忆了一下自己站在烧烤摊前边的窘迫样子,还是道了个谢。
夜市有公共桌椅,段青深在他旁边坐下来,叹气,说:“不客气,这个季节,你站那儿自己再多‘嘶哈’几声也一样降温了。”
“……”他无语,但没得反驳,“我刚刚饿得脉象都虚浮了。”
他快速观察一下段青深,发现他眉眼间有所缓和,接着伸过手腕,说:“不信你摸摸。”
“不摸,没学过中医。”段青深握着他手腕推回去,不吃他这套,“再饿也不能这样啊,今天就半途上吃了碗面,现在很晚了,吃到不饿就可以了。”
梁愿醒听着,认真点头:“我就是打算吃到不饿的。”
“那你真听话。”
“谬赞了老板。”
两个人对视,然后同时噗地笑出来。这一来一回什么莫名其妙的……
接着侧边不远处做酸奶的姑娘朝他们这儿吆喝:“哎!小帅哥!试吃装好了哦,来尝一小碗吗!”
梁愿醒来劲了,看了眼姑娘,又转头看段青深:“是喊我的吗?”
“是。”段青深笑了,“是你,最帅的就是你了,去吧。”
第24章
他们留在敦煌一个礼拜。
若是脚程快些的人, 一个礼拜可能青甘大环线都玩一半了。这七天里,两人每天上午十点准时从酒店离开,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
江意那边门路很多, 从他们俩这里收去的照片被很多其他网站或出版社买走了使用版权。
这礼拜制片费转过来几笔。梁愿醒虽然自己也带有可观的存款, 但那都是父母的遗产, 和自己赚到手的总归不一样, 他看看自己的收支提醒, 再看看段青深的, 反复多次。
进入11月后, 敦煌越来越冷, 游客也少。不过气温尚没有冷到无法长时间在户外的程度, 梁愿醒从一开始穿段青深的外套, 到现在连里面的毛衣也穿他的了。
“终于有太阳了。”梁愿醒踩着沙子走回段青深这边。
敦煌一连阴了三四天, 前几天拍的照片调色处理后勉强都能用,终于今天出了大太阳, 于是一早上赶紧进来沙漠。
他看了眼,段青深在给相机套保护套, 折回车边拿出来两瓶水,走回他旁边, 段青深在拿镜头布擦镜头。接着他回去自己摩托车那儿,把车头卡着的手机拿下来。尝试刷新了几下网页,但压根没网。
再走去段青深旁边, 他还在擦镜头。
于是梁愿醒问:“你要把它擦成什么样?水滴上去,既不聚成水珠, 也不成股流下?”
“……”段青深扭头,“你这说话方式……”
“日渐像你了。”梁愿醒抢答。
两个人在风沙里相顾无言了片刻,段青深不再擦镜头了。他把镜头布折两道塞回包里, 包放地上,问:“模特在路上了吗?”
“我问问。”梁愿醒打开微信,“我没信号,看看你的。”
“我也没有。”段青深拿着手机。
又相顾无言了片刻。
梁愿醒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疯狂地擦镜头,因为今天是拍人像,他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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