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临青
原本少年的气色不错,白里飞了点粉儿,如同上好玉石上沁着的晕晕血色。
但这会儿却白到透明,就好像他的气血都在刚刚那场比赛里耗完了大半。
这叫人如何不着急。
直播间的观众们就很急。
【比赛也太不人性化了,怎么进行得这么快】
【对啊对啊,一轮一千二,五轮六千米,放迷你马拉松里都是最长的赛程,也不让人多休息会儿】
华国直播间的解说员看见了,就解释道。
“坡面障碍追逐向来是一天比完,这种比赛对选手们的体力消耗本来就很大,体力也是考验选手们的一部分。”
观众们其实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关心自家选手,当局者迷罢了。
他们勉强安慰着自己,大决赛在小决赛之前,余曜还能再休息一轮的时间,心里却很清楚,休息的那一小会根本就不够解乏的。
【心疼小鱼】
【啊,希望小决赛多滑一会】
【小鱼要不就地坐一会儿,我们不笑话你】
弹幕焦急地飘荡着,来来回回都是观众们的紧张和关切。
只是距离无情,他们的关心,根本就吹不到零下十几度的赛场上。
余曜其实也没大家想得那么累。
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情绪动物。
在高兴喜悦等正面心情占大头时,连神经末梢突触都是兴奋的。
余曜现在就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
讨人厌的垃圾被他亲手清理下场,进入决赛轮,即将和自己一起竞技的都是关系不错的老相识。
德米特里,费利克斯和艾莫斯,都是赛场风格一流,人品过硬的选手们。
自己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滑上一整场。
少年甚至生出一种朋友们彼此较量的趣味感。
余曜的心已经飞到了千米雪道上。
可小决赛才刚刚开始。
已经出发的两位选手显然还处于无措状态中,甚至还很不习惯宽达四十米的赛道上居然只有自己和对手两个人。
朴恩宪和韩在学被迫退赛,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第五名和第六名。
才从要跟h国人竞技的糟污境况里被提溜出来,一转眼就是这样的好事,对比起来简直是从地狱升至了天堂。
这种捡漏的感觉也太爽了吧!
唯二参加小决赛的两名选手在赛程后半段才有了踏实感,肉眼可见地乐开了花,手臂挥舞的幅度都变得欢快。
“这都是你的功劳,”德米特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少年的身后。
余曜扶着雪板,微微扬起一抹笑,“我只是在清理垃圾而已。”
德米特里吹了声口哨,垂眸遮掩住自己眼底复杂的神色。
作为坡面障碍追逐的常年冠军,德米特里当然知道那些h国人的肮脏手段。
只不过他向来在赛场上一骑绝尘,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挨不上,自然没办法对他下手,他也就没太把那些蝼蚁当回事。
哪怕刚刚看着余曜教训他们,内心赞同,私心里也难免觉得少年未免有点正义感太足,牵挂太多。
极限运动员应该追求的是极限的自由。
而不是费尽心思地充当赛场上主持正义的大天使长。
可刚刚从雪坡后经过,见到少年跟感动的师兄相拥痛哭时,德米特里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去他的牵挂,去他的受限,想做就做不才是他们这种追求自由的极限主义者的终究奥义吗。
更何况,余做得很出色。
没留下痕迹,也没惹火上身,他干了一件让赛场所有人都大快人心的超级好事!
德米特里对和余曜共事的未来更加期待了,忍不住就来了句,“我打算在下个雪季去滑死亡峰,余,你对速降滑雪感兴趣吗?”
少年眉梢动了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脑海深处就响起了7878的惊呼声。
【死亡峰!】
【鱼鱼!是我们终极目标的死亡峰!】
【鱼鱼你的运气真好,每次都能在赛场上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呜呜呜】
“那是因为竞技运动员很多都热爱极限运动。”
余曜好笑地回答兴奋打滚的小系统。
竞技运动员要的是挑战自身极限,这一点,可不就跟极限运动对应上了。
只不过竞技运动的场地更加限制一点而已。
余曜看向神色诚恳,冲着自己身处一只手的银卷发青年,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就握了上去。
“当然没问题。”
死亡峰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少年很轻松地答应下了致命邀约。
德米特里就眯起了眼,“我说的可是k2。”
余曜毫不意外地挑眉,“我说的也是k2。”
两人相视一笑,德米特里就吹了一声响亮清长的口哨。
不玩野雪的艾莫斯撞了撞费利克斯的肩,“死亡峰和k2是什么?”
费利克斯眸光凝重,“死亡峰是一个代指,凡是攀登者死亡率高的山峰,都可以被称为死亡峰。”
“攀登跟速降滑雪有什么关系?”
艾莫斯想了想,一拍脑袋,“我听说余在攀岩上也很擅长,他是要跟德米特里一起去登山吗?”
费利克斯眼皮子抽了抽,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同伴,“攀登者都会丧命的死亡峰,对速降滑雪而言只会幸存率更低!”
上山容易,下山才是真的难好不好。
速降滑雪就相当于超高速的下山!
艾莫斯缩了缩脖子,“那k2呢?”
费利克斯心尖颤了颤,目光悠远地望向天边,“k2是一个缩略词,代指的是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位于华国的边界处。”
“虽然在高度上,乔戈里峰比不上世界第一的珠穆朗玛峰,但乔戈里峰山体更加陡峭,呈金字塔形,平均坡度在45度以上,表面明暗冰川裂缝纵横交错,冰崩雪崩更是家常便饭。最可怕的是,山体常年刮着八级以上的高空风,每小时的风速比短道速滑最快的运动员还要快上十公里!”
“也因此,乔戈里峰,也即是k2峰,一直是爱好者们票选出来的全球十大死亡峰之首,连珠穆朗玛峰都只能屈居其后。”
艾莫斯猛吸了一口凉气,“这滑下来还有命在?”
他就算是不懂速降滑雪,也知道,这种连攀登都难的山脉,基本上不存在失误还能幸存的可能。
你们极限运动员都玩这么大的吗!
他用五雷轰顶的表情看向余曜,怎么看都觉得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肉体凡胎。
费利克斯也叹了口气,“全世界登顶过k2的人不超过两百个,还都是组队登顶的,记录在册的死亡人数也有大几十,进入二十世纪后死亡率才降低到五分之一,这还是在很多人根本就不敢尝试的前提下。”
普通人不敢尝试,敢去的都是小有名气的登山家。
就这死亡率都这么高。
余和德米特里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尤其是余,这么年轻,还没有过多少经验,跟德米特里那个经验丰富的能比吗。
费利克斯打算赛后再去劝劝余曜。
他还心存侥幸,余该不会是跟艾莫斯一样,对k2峰的艰险一无所知,才想着要跟德米特里立下约定的吧?
费利克斯不知道的是,余曜当然知道k2峰是多么让人敬畏的存在。
极限系统任务里只规定了死亡峰,并没有规定据说哪座。
全球十大死亡峰里还有珠穆朗玛峰,南迦帕尔巴特峰,梅里雪山这样出名且相对容易一些的选择。
但余曜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排名第一的k2。
哪怕不想承认,少年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有些典型的华国人思维,简而言之就是top癌入脑。
来都来了,当然要捡最厉害的上。
余曜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且朴实无华。
甚至最开始答应兼项坡面障碍追逐和平行大回转,也是有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少年皙白文气的手掌微微张开,有力地掌住了应用于追逐赛的这张雪板形状特殊的板头。
有点像锤子。
余曜意外地思维发散了下。
然后就被广播里自己的名字唤回了心神。
最后的大决赛终于要来了。
余曜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今天最后的一颗水果糖。
选手们各就各位。
德米特里因为多了个许诺同行的同伴而开心不已,但一码归一码,比赛还是要继续的。
这位蝉联不少a级赛事的极限冠军冲着余曜又吹了声口哨,只是比正常时多了些挑衅。
“很高兴要与你共事,但金牌我是绝不会让给你的!”
一码归一码,涉及金牌,关系再好也不行。
德米特里对冠军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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