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临青
【在没有保护站的情况下向下攀爬,就等于没有了后退保障】
【加油!余!慢一点就慢一点,安全最重要!】
余曜也觉得安全最重要。
因为他此时所在的位置,如果摔倒了,艾莫斯很有可能就会被自己拖累摔倒。
他的肩膀上担负的是两人的性命攸关,再没有比这更沉甸甸的责任。
少年一边放下脚尖,一边尝试着在岩壁上立定。
他的动作很小心,却并不局促。
踮起脚尖又落下的动作,从容得就像是已经预知到了岩壁上有哪些可供支撑的脚点。
【笑死,如果不是小鱼刚刚打滑了一下又换位置,我真要信了他的邪】
有网友在直播间调侃道。
这条弹幕如实得被翻译成了通用语,就变成了“I really fell for him.”
意思是,“我真的爱上他了。”
老迈尔斯当即就乐呵呵地拍了手,“我也很爱他们!”
他望着酋长岩上,正在艰难地挪向摆荡开始之处的余曜,又望着一改暴躁,稳稳当当地循着同伴步伐前进的艾莫斯,只觉得再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为这两个孩子骄傲。
不过讲解的看点还是在余身上。
老迈尔斯不舍地将视线从儿子身上挪开,语气重新兴奋起来,“马上就要开始摆荡了,我们的余会选择从哪里开始呢?”
当然是从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开始。
余曜并不是无备而来。
早在来酋长岩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想要尝试的三条线路全部印刻进了脑海。
路书、实地照片、过往前辈的攀爬视频,纪录片,攀爬笔记……凡是能找到的,少年都逐一反复观看过,也在脑海中一遍遍地推演过,自己该如何用怎样的姿势奔跑摆荡。
虽然没有实地验证过,但是,少年眼里已经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光。
必须一次成功。
余曜已经下攀到和崖壁上第二个挂片等高的位置,这是他从许多条线索中,归纳出最适合自己的方式。
只有一次机会。
少年微微抿紧了唇,抓握住摆荡位置边缘的手指也蜷缩用力起来。
就是现在!
余曜深吸一口气,纵身就跳向了下一个摆荡点。
他在半空中尽可能控制住自己摆荡的姿态,将幅度降低至压力最小的频次。
几乎没有多少摇摆,就将自己成功挂在了下一个位置。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观众们只觉得上一秒才看见少年松开了手,下一秒,他就像最优雅矫健的猎豹般抓住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动作。
甚至都让人没来得及完成吐纳出一次呼吸。
“漂亮!”
老迈尔斯很潇洒地吹了一声牛仔味十足的口哨。
但更漂亮的还在后面。
摆荡之王之所以叫摆荡之王,就是因为这段线路上有一连数次对位置、距离、力度要求苛刻无比的奔跑摆荡。
哪怕抓握的位置只错了不到五厘米,下一次的摆荡都可能会失手脱离。
这对挑战者的动态跳跃能力要求到了堪称变态的地步。
可偏偏,因为早期身高的桎梏,余曜最擅长的就是动态跳跃。
长年累月的运动员生涯,虚拟空间动辄一月的封闭式训练,常人费尽心思才能维持的平衡和精准,在他眼里,不过是心随意动,身随心动而已。
他只需要确定好自己的落脚点。
从肩膀到指尖,从腰肢到膝盖,每一寸肌肉骨骼就会自发调整成最佳完成目标的发力力度。
就像现在这样。
余曜抓住了倒数第二次摆荡的位置。
少年心知肚明,自己必须在下一次摆荡时,抓住摆荡之王路线上最末端,那个狭小的裂缝,并将自己稳定在崖壁上。
毫无疑问,这是个听上去就很让人头秃的方案。
摆荡之所以能成行,就在于运动员全身悬空的同时,双手能够抓握住岩点,悬挂起全身的重力。
简而言之,摆荡在于抓。
而裂缝则是插入手脚并固定。
“我听说这样的差别,在华国,被叫做风马牛不相及,”老迈尔斯显然也很热爱华国文化。
他耸了耸肩,“很显然,余要克服的难点,集中在了摆荡之王的最后一跃。”
成则击败王者,败则一败涂地。
这是能够决定关键生死的最后一跃。
很多把视频挂住,就开始做其他事情的观众们一下回到了屏幕之前。
他们的目光隔着显示屏,隔着千山万水,河湖山海,聚集在了悬空挂在494.63米高空的少年身上。
余曜的最后一跳,能成功吗?
很多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喉咙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卡住。
这个问题的答案,余曜自己也很想知道。
那就只能前进,不许后退!
少年再次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用视线紧紧抓住那条只容一只手探进的裂缝边缘,随即松开十指,猛然迸发出巨大的力道,纵身一跳。
时间在此刻仿佛被施予了魔法,短暂的一刻也变得漫长无比。
观众们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少年飞身上崖。
在他身上,挺括的冲锋衣衣角,都被高空中冷冽的风和少年的动作,扇动起蝴蝶的形状。
不到零点五秒的过程。
来不及眨一次眼。
余曜沾满白霜的受伤手指就已经牢牢地扒住了裂缝边缘。
他成功战胜了摆荡之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长短不一的无声尖叫如璀璨烟花般轰然爆发在直播间的屏幕上。
好半天,才有人拍着胸口,哆嗦着手指打字。
【太、太吓人了】
【我的魂都要跟着那一跳跑了】
【谁懂啊家人们,我手出汗了,腿也有点抖,尤其是想起了刚刚那个俯拍视角的图】
【打住!我已经够害怕了,你住嘴!】
观众们硬生生看出了一种劫后余生感。
余曜也差不多。
急促喘息的少年微微蜷起了手指,从指腹到手心都用力到微微发白。
但却一点都不敢放开。
很累,比跑了半场马拉松都累。
余曜用力地眨眨眼,眨掉滚落到眼睫毛上的大滴汗珠。
乌黑的碎发不知第几次地黏在了白皙额头上。
但是自己不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少年在阵阵脱力般的麻痹感中仍然清醒。
这样只会让自己体力耗尽。
余曜咬紧牙关,双臂用力地将自己拽了上去,踩住裂缝边一个拳头大小的岩点,站在了摆荡之王的王冠之上。
耳畔的风声和呼吸声纠缠不清。
余曜很清楚,接下来的第十八、十九、二十,乃至二十一,都是在为下一个难关大屋檐做准备。
好在这些路段虽然有碎石,有横移,但整体难度还好,就是有点消耗体力。
艾莫斯通过摆荡之王也需要时间,自己可以借机缓缓。
少年看了看空中的太阳位置。
现在应该是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自己在摆荡之王一次通过,节约了不少时间,或许可以在接下来的几个路段中,格外留意一下,实在不行就帮扶艾莫斯一把。
余曜在心里把这件事默默地记了下来,甚至已经做好了艾莫斯摔倒的准备。
等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才再度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余曜自以为休息了很久。
但在攀岩爱好者论坛,很多人都在心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余不需要休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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