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临青
“小余!”
戚本树也不管虎鲸群的存在了,大喜大悲之下直接就激动地下水,哼哧哼哧地往少年的方向游去。
余曜冷不丁听见自家教练撕心裂肺的一声喊,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就见教练和师兄都在拼了命地向自己游过来。
他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大家的神情很慌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样的疑惑被少年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还真不是凡尔赛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余曜是真的不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毕竟以他的视角,自己只是在虎鲸们故意拍打出的浪花袭来的当场,一个及时的翻身下沉,躲进海中避开巨浪。
这有什么问题?
遇到大浪时,深吸一口气,来上一个翻身躲避的乌龟翻,不应该是很正常,很容易的举动吗?
怎么戚教和秋哥都一脸自己是大难不死的庆幸激动表情?
余曜看不到自己刚刚被巨浪瞬间吞没的场景肉眼看上去有多么惊心动魄。
所以此刻只能略显无辜地被师兄和教练拥抱安抚,一直到被簇拥着上了岸,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是在金发记者吉米紧张兮兮地跟了过来,连声询问起他的健康情况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大家伙是以为他刚刚没有躲过巨浪,还有可能受了伤。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余曜无奈笑着,对着仔细检查他身体情况的教练安慰道,“戚教,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这事往小了说不过就是自己在跟虎鲸们闹着玩罢了,能出什么事。
戚本树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紧绷着脸完成一整套的例行检查,确认余曜没有一点问题,才稍稍放松了脸色。
“下次还是离那些虎鲸们远点。”
戚本树心有余悸,“它们毕竟不是人,对人类的身体承受能力一无所知,万一被伤着了,后悔都来不及。”
跟这些海洋霸主的实力比起来,人类浑身上下弱得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顶不住哪怕一丁点意外。
余曜当然也懂这个道理。
但他更知道,戚教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听不到虎鲸心声,不知道虎鲸们的行为其实都是出自好意地想要为自己造浪的前提。
只不过解释起来确实是很麻烦。
总不能说自己其实能听得懂虎鲸嘤嘤嘤的话吧。
余曜没深想,干脆点头先答应下来,好让教练能够有些心理安慰,放松一点。
但少年心底里却是有着自己的一杆秤。
他当然会注意保持和虎鲸们的距离。
只不过也不会真的刻意躲避它们就是了。
毕竟虎鲸们只是好心办坏事,自己怎么可能真的对这些嘤嘤怪有什么意见呢。
余曜心里明镜一样。
到了第二天,照常去海上日常训练的时候,还刻意寻找了一下附近的虎鲸身影。
但令人奇怪的是,往常总是三五成群围观他冲浪的虎鲸们仿佛一夜之间彻底消失。
别说标志性的黑色尾鳍,他连一点疑似水下鱼游的深色阴影都没有看见。
奇了怪了,虎鲸们都去哪了?
就算其他虎鲸不在,从纳兰群岛一路跟着自己来到纳扎雷的大小虎怎么也不在。
是因为昨天的事?
余曜有些哭笑不得。
戚教还让自己远离虎鲸,这下好,虎鲸们自己倒先离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
听说虎鲸如果尝试失败,就会很快放弃。
它们本来就属于海洋,喜欢自己的上头劲儿过去了,早点离开也是好的,毕竟不是所有人类都足够友好和善。
世界上还有r国捕鲸船这种血迹斑斑的恶劣存在。
余曜有点失落,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在每每训练结束的间隙,还是会习惯性地往从前大小虎躲起来围观的位置多看几眼。
只可惜,一连好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再看见那两只镰刀状的弯弯背鳍。
大约是真的走了。
余曜又一次望了个空,上岸后难免垂眸叹了口气。
他有心想问问大小虎家族的观鲸爱好者,这一家三鱼现在去了哪儿。
但转念一想,过客鲸天性自由不喜拘束,大约也不会喜欢自己被人惦记着,说不定哪天他们还会在海上再度相遇。
余曜私底下把遗憾都讲给了已经能够微微转动眼珠,用失神视线温和回应自己的轮椅青年。
关上房门再出现在沙滩上时,就又是醉心训练的专业运动员一枚。
只有在金发记者吉米兴冲冲地把采访他的文章没多久就获得了很多观众喜爱,浏览量超过百万的消息告诉他时,少年才会对着文章里那些自己和虎鲸群亲密贴贴的照片略略出神。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纳扎雷的浪高也随着暑热的渐渐散去而变得让人望而却步。
一开始还只是一两米,两三米,很快就开始频频出现四五米往上的大浪,运气好了,两层楼高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大浪最适合钻管。
在冲浪世锦赛时,余曜钻管尚且还需要压低重心,矮下身量,力图不触碰到压在头顶的浪壁。
但在高达数米的大浪面前,压低身量干什么?
余曜只知道四肢尽情舒展的感觉好极了,自己仿佛化身成一株柳树,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春风里抽条化枝,迎风招展。
这样自由畅意的感觉很好。
被海浪吞噬时与世界隔绝的孤高静谧感更棒。
但这还不够。
余曜很清楚,想要从容应对巨浪,自己最重要的还是要提高自己的速度。
不止要快,还要稳,更要能够随机应变,在不断变化的浪壁上不断调整,找到新的平衡点。
听起来就很难。
做起来也的确不容易。
秋聆歌在浪高四米的时候就退出了巨浪训练,转而去了纳扎雷小镇的另一端相对安全平缓的海域练习。
余曜硬生生咬牙坚持到了六米左右,也开始觉得吃力。
不是在即将逃出海浪追赶的时候被溃散的白花浪冲倒摔进海里,就是疲于奔命,全力都在加速上,完全没有施展各种技巧的空间。
这大约就是提升能力的瓶颈期。
余曜对此接受度良好。
瓶颈期是难熬,但熬过去,就是另一番天地。
他比较为难的反而是浪的状态不够稳定,时大时小,在训练提升时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适应转换。
还不如虎鲸群制造的浪稳定。
少年偶尔会这样想,但很快就付之一笑,在心里祝福一下大虎小虎一家三口。
余曜基本上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纳扎雷的海浪上,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在为了迎接高达四五十米的巨型海浪做准备。
时间不多了。
少年看着日历表上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更接近于海洋研究所预告的巨浪期,每天出门的时间都比前一天更早一些,晚上归来的也比前一天更晚一点。
刻苦训练原本无可厚非。
但戚本树却不是很赞同,他的理由也丰富简单。
“在海水里泡久了受凉,肌肉再一劳损,什么筋膜炎、风湿病都出来了!就算是没这些大毛病,海水是那么干净的吗?忽略工业污染,藻类微生物都一大堆,时间长了还有可能皮肤过敏!”
戚本树并不认同余曜一天到晚都泡在海里的训练模式,强行给他添加了陆地训练的安排。
老实说,戚本树安排的那些陆地训练,对余曜而言,早就在滑雪那边过了不知多少遍,小儿科而已。
但戚本树关于泡海久会生病的理论却是无可挑剔。
余曜思来想去,干脆把一部分训练时间变成了冥想。
他在沙滩边支了一个长期帐篷。
不下海的时候,就躺在帐篷下的躺椅里,用随手摘的芭蕉叶挡住眼睛,听着海涛拍击翻卷的声音,在脑海里构建自己的运动轨迹。
这样的时光悠长又宁静。
有时余曜也会特别把祁望霄一起带出来,两个人并排面海而坐,谁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分享着炙热阳光下的同一片荫凉。
罗恩也是在这时终于姗姗来迟。
他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少年面前时,余曜简直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原本的罗恩长相硬朗,混血的轮廓深邃英俊且颇有男子气概,长长的浓密睫毛更是点睛之笔。
但现在,皮肤褐棕色的年轻人脸色疲惫,原本明亮的眼神离也失去了光,就像是受到了生活的磋磨,认清了痛苦却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罗恩?”
余曜把芭蕉叶搁到一边,从躺椅上站起来,“你终于来了?”
他没有问罗恩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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