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临青
“还敢躲?滚过来!”
周围的其他运动员闻声,纷纷打开房门,彼此交换眼色时皆是满脸的无可奈何。
他们不是没有劝过。
但好心劝了几次还险些被打,又见约翰尼反而因为自己的劝说被打得更惨之后,大家伙都只能无奈地选择了闭嘴。
大家也不是没有向奥委会的工作人员和警察局反映过。
但反映过,奥委会的官员和警察来过之后,那个五大三粗的教练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加收敛。
总不能把约翰尼从那个落后的国家和残暴的教练掌握之下抢过来吧。
在场的都只是寻常的运动员,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后,基本上也就偃旗息鼓了。
“希望上帝会出手。”
某位脖子上挂着银质十字架的虔诚教徒眼里满是不忍,“能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但这位来自m国的运动员很快受到了一位皮肤黝黑的运动员横眉竖眼的嘲讽。
“如果没有m国,上帝也不需要存在!”
阿米塔说这话时满嘴的阴阳怪气。
事实上,作为同为被m国恶意扶持傀儡,从而引发国内几十年动荡不安的不知名小国公民,阿米塔真正接受过大学教育,也曾经亲眼目睹过本国难得一出的杰出领导人被“意外”丧生,发自内心地对这些大搞新时代殖民主义的罪魁祸首国敌意深厚。
“如果没有你们m国,约翰尼的苦难未必会存在。”
像是被屋里的惨声刺激了心肠,这位黑皮肤的彪形大汉红着眼,用手愤怒地一一指过在场的y国运动员、f国运动员,b国运动员€€€€
“不止是m国,还有你!”
“还有你!你!以及你……”
“你的国家曾经殖民过……制造过……还在背后指示叛军……”
被他手指过的运动员们里,对祖国曾经的旧新两种殖民罪行有所了解的默默低下头,也有对本国历史一窍不通的当场暴躁跳脚,但很快就在阿米塔口若悬河的历史扒皮里败下阵来。
以至于走廊上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阿米塔越说越气,简直杀疯了,说完走廊上的一圈,大手一挥就指向了楼梯上的最新来人,正想继续数落,结果在看清人脸的当场就哑了声。
其他人不服气地抬头看,心想哪个发达国家没干过缺德事,却在下一秒心服口服。
“华国……好像确实没有干过这种事。”
“听说华国一直主张不干涉他国内政。”
“别说不搞事,他们一直坚称自己爱好和平,之前还援助过不少国家……”
余曜不明所以地在议论声里走到了阿米塔的面前。
他不知道这位大黑塔似的壮汉第一次卡了壳,见对方把走廊堵得严严实实,只得微笑点头,客气地请对方让一下。
“我是来找约翰尼的。”
余曜简单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阿米塔哪怕再精通小国历史,也挑不出华国人的任何错,反而因为华国对于许多小国的慷慨援助而秒变热情脸。
“他在304号房间,”阿米塔边殷勤带路边为难道,“不过,余,你现在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约翰尼的那个教练正在发火。
阿米塔隐晦地看了看余曜的小身板,开始认真寻思起自己如果挡在余曜前面的话,要不要直接还手,会不会激怒那个混账让他事后对约翰尼变本加厉?
余曜也在此时注意到紧闭的房门里传来的摔摔打打声。
他的听力足够好。
所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其中夹杂着一声尖细的吱吱声。
是波比?
约翰尼的教练连猴子也不放过?
余曜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还是抬手敲了敲门,“你好,请问约翰尼是住在这里吗,我是余曜,我找他有些事情。”
他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房间里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的施暴声这才终于迎来了暂停,却也没有开门。
一片死寂里,余曜并没有放松下来。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闪过好几种最坏的可能情况后,当机立断地用余光寻找着楼梯道里足以趁手的工具。
直到视线在清洁工还未收起的拖把上定了定,才恢复了平日里柔和温煦的神情。
少年状似耐心地等待着房门的打开,眨眼间就已经在心里预设好了好几种预案,其中甚至包括了用暴力将人带走。
希望约翰尼和波比没有事。
余曜有点后悔自己这么晚才来。
仿佛只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界,少年一眨不眨的眼瞳里终于映照出了一扇缓缓打开的门。
“约翰尼?”
余曜轻声询问道,垂着身侧的十指不动声色地攥紧成拳。
直到看见约翰尼真的从半开的门里探出头,虽然脸肿了一边,但黑得发青的圆圆大眼睛在看见自己时就浮现了光,才缓缓松开了手。
“你的脸怎么了?”
余曜皱着眉上前一步,连不爱和人身体接触的洁癖都暂时撂到一边,拉住约翰尼的胳膊就把对方从门口轻轻带出来,上下打量。
周围本来就在探头探脑的众人见状,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然后就捂着鼻子叽叽喳喳起来。
“好大的酒气!还有点臭!”
“余,这还用问嘛,就是他的教练打的!”
“约翰尼,要不我们报警吧!”
屋里在此时传来一声醉醺醺的吆喝:“谁?谁敢报警!我打死他!”
约翰尼登时就是浑身一颤。
余曜不知道约翰尼身上是否有别的伤,想拍肩安慰都不知道该拍哪儿,脸色越发地沉了下来。
看来约翰尼的境遇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差很多。
余曜这下是真的非常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了。
他在脑海里飞快地琢磨能把约翰尼带走的方案,一时没有继续开口。
而约翰尼因为蓦得成为人群焦点,又被教练听见报警的话,简直要慌死了。
他比谁都知道自家教练绝对会秋后算账的性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泫然欲泣地看着小伙伴,眼眶里一瞬间缀满了泪花。
但哪怕预知了后果,他也没有怪到余曜的头上,只是一味地哀求地看着新认识的小伙伴,希望他先离开,不要被自己牵连,也不要再看自己的惨状。
约翰尼的心思都写在眼里。
余曜只看了一眼,就强迫自己的心硬起来。
他抬起头,不闪不避地对上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正靠在玄关墙上满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邋遢大汉。
少年的目光锐意明亮。
克鲁兹对此的反应则是挑衅地看了回去,还打个酒嗝,看起来异常嚣张。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少年至少也会替朋友仗义执言的时候,余曜突然转身,叫了声教练,然后就把两瓶包装精美的烈性酒拎到房间门口,继而语出惊人。
“一点见面礼,克鲁兹教练,这是来自拜访者的一点心意。”
他的语气温和得仿佛是在跟老友寒暄。
“送给我的?”
这下别说克鲁兹,约翰尼和围观群众也懵了。
约翰尼不懂人情世故都被惊得张开了嘴。
其他人虽然知道上门拜访需要带礼物,却也没想到余曜居然会给一个殴打未成年的禽兽教练送东西。
阿米塔脾气最暴也最直爽,直接就嚷了出来,“余,你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解救不了约翰尼,就算对一切视若无睹,但怎么可以跟这个混蛋攀交情!
“我看错你了!”
阿米塔气得马上就要上前拉人,“约翰尼!过来!”
余曜却先他一步地把约翰尼护在身后。
两相对峙。
虽然余曜比阿米塔矮了一头,身形更是小了一圈,但少年背影挺直的模样看上去在气势上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阿米塔本意也不是使用暴力,见约翰尼即便如此还是乖顺地躲在余曜背后,俨然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气不打一处来地握拳挥舞几下。
“你这是辜负了约翰尼的信任!”
其他运动员虽然没有明说,但看余曜的目光里也都带出了点谴责和不满。
“怎么能这样……”
“余,天呐,我不敢相信!”
大家都尊重强者。
但道德上的瑕疵在哪里都会招人唾弃。
余曜对此恍若未觉,只有在注意到克鲁兹对那两瓶酒爱不释手,甚至猴急地拧开瓶盖嗅闻时才笑了笑,进一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只是我也想请克鲁兹教练通融一下,明天就是决赛了,我想请维克多和约翰尼到我那里做客,大家一起交流一下攀岩方面的技巧。”
这话说得约翰尼的眼亮了起来。
周围的议论声也是猝然一顿。
余曜温和的语气却不受影响,还在娓娓道来。
“如果您不放心,我会在晚一点再亲自把约翰尼送回来,如果您可以放心,我就会留约翰尼在我那里住上一夜。奥运村的距离很近,即使您更改主意,约翰尼也可以很快回来。”
只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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