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怎么说?”林女士引导着。
裴将臣想了想,说:“大概因为,我辜负了他,可他选择原谅我,然后他又为了救我死了……难道他只是单纯倒霉吗?不!这必须是我的错。我拖累了他。我必须惩罚我自己!”
所以裴将臣将闻书玉的死怪罪在自己的头上,通过这种方式寻求心灵上的平衡。
每次说到这里,懊悔就会如猛兽撕咬着灵魂,让裴将臣止不住颤抖。
“为什么要回来?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林女士轻叹,问:“我有一个问题,裴先生。如果闻先生没有去世,而仅仅只是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做?”
裴将臣沉默了片刻,说:“不论上天入地,我都会找到他!我可能会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强行留在身边。我可能……会继续犯更多的错,直到我们的感情无法挽回……”
“那么,”林女士问,“这种偏激的占有欲,是否和你极度渴望被爱,或者说,和您自幼和双亲分离有关系?”
“也许吧。”裴将臣揉着眉心,“但是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这么做是不对的。甚至,我受的教育,就是要不择手段得到想要的一切。祖父一直奖励最能竞争的孩子。”
“你一直收到的是正面的反馈。”林女士十分感慨。
“是啊。”裴将臣苦笑,“如果不是认识了书玉,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
“不要对自己太苛刻。”林女士说,“你只有二十一岁。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包袱在生活。认知到自己的缺陷,然后去克服,去接纳,才是我们要做的。”
裴将臣若有所思。
“那么,”林女士温柔地注视着裴将臣,“我觉得,这可以作为我们接下来要重点探讨的话题。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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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四月,贡林北境。
里兰山脉的北面在贡林被称为九天雪山。相传九座最高的山峰都各居住着一位神灵,分别掌管着人类的健康、财富、爱情等命运。
所以当地宗教气氛浓郁,庙宇林立,一年四季香客不断。
但每年四月春暖花开之际,这里还会涌入一大批游人,他们都是前来踏青徒步的各国游客。
乔装打扮过后的裴将臣就像一名趁着复活节假来贡林旅游的普通大学生,他这样的年轻背包客在这个季节的九天山随处可见。
突击队的其他队员们有的假扮成香客,有的假扮成其他的游客。他们以分批、不同路线的方式入山,往深山中的一个小镇而去。
马东天刺杀裴将臣失败后,就一直躲藏在九天山中一个有驻军的小镇上,得到贡林军方的庇护。
所以,突击队要在不惊动军方的情况下,将马东天逮捕并押送回苏曼。
这次行动足足准备了四个多月,实地排练了无数次。苏曼还前后派出了数名特工,提前潜伏在了小镇上。有一名优秀的女特工甚至潜伏进了马东天的住所,做了他的保洁女佣。
多亏这位女特工,突击队掌握了马东天的住所详情,以及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们要活捉他!”出发前,指挥官讲话的时候,还特意瞥了裴将臣一眼,“我不管他会缺胳膊还是断腿,但他一定要活着站在审判席上!”
裴将臣或许在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下克服了PTSD,能参加作战了,但取代了悲哀的,是一股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复仇就是一把双刃剑,稍不留神,就会把自己割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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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马东天走到大露台上,点了一支烟。
对面的小镇今夜十分热闹,欢乐的人声和音乐顺着湖面飘了过来,满是红尘诱惑。
但这种欢乐只让马东天更加沮丧。
他被困在这里已半年了。龙昆对他的失败很不满意,将他弃若敝履,贡林也对他这个烫手山芋百般嫌弃。他的生意更是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必须尽快离开贡林去孟丹,才能大展拳脚,重振威风……
“先生。”保镖提醒,“晚上风大,您最好还是进屋里来。”
马东天悻悻地把烟扔在了地上,随口问:“对面在干嘛?”
“是帕卢瓦节,先生。”女仆用带着当地口音的贡林语说,“今天是帕卢瓦神的诞辰。镇上会有烟火会,很热闹。”
对于晚上不能出门的马东天来说,这些热闹和他无关。
女仆将烟头扫进了簸箕里,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了的头发,按了按发卡上的珍珠。
“接到信号,长官!”别墅外某处的密林里,通讯员立刻汇报,“确认目标在建筑物中。”
裴将臣全副武装,如一只锁定了猎物的猎豹,嗜血的气息盈满冰冷的双眸。
“全体单位,准备!”裴将臣看着战术手表,伸出手指,“4——3——2——”
砰地一声,烟花在小镇上空绚丽绽放,人群中响起一片欢呼。
“1——行动!”
烟花将夜空和湖水都渲染得五光十色,马东天别墅里的灯光却是骤然全部熄灭。
裴将臣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数道敏捷的黑影如鬼魅一般窜进了别墅。黑暗之中很快出现了微弱的闪光。
此起彼伏的烟火和人群的欢闹掩盖了一切不寻常的动静,也让别墅窗户里闪烁的枪口火花,同夜空中绚丽的彩光融为一体……
第109章
这一场境外逮捕行动的内部资料,直到五年后,贡林民主革命取得成功后,才由苏曼官方解密。
即便如此,公开的资料也十分简略,人们只能反复揣摩字里行间隐藏的信息,推测出当时的情形。
总体来说,这次境外行动基本很顺利。突击队快速地攻入了马东天的别墅,在短暂的交火后控制住了局面。
唯一的意外,是别墅里有一条没有出现在报告里的逃生通道,马东天通过这条通道逃出了别墅,进入了山里。
裴将臣最先发现了这条通道,立刻追了出去。
一名受过精良训练的年轻男子的腿脚,当然不是马东天这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可比的。
经过一段密林跋涉,裴将臣在一处山崖上追上了马东天,迅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马东天疯狂挣扎,求生欲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但复仇给与了裴将臣更强大的力量。
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黑暗之中险些坠落悬崖,双方的脸颊、手臂都被尖锐的岩石划出道道血痕。
就在把马东天制伏的时候,裴将臣才发现,不甘被捕的马东天已拔出了手雷的插拴。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裴将臣的脑海中闪过,多数都与闻书玉有关。
但致命的爆炸没有发生。那是个哑弹!
“一定是书玉在天上保佑我!”裴将臣后来对林女士说,“就和还在世的时候一样,他一直守护着我。”
死里逃生后,裴将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着马东天就是一顿狂揍。
拳如铁锤,杀气腾腾,每一拳都灌注着致死的杀意。马东天转眼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碎肉、断牙,混着鲜血横飞。
“想死?你也配去死?”裴将臣双目血红,面目狰狞,“没有偿还你欠下的血债之前,我只会让你求死不能!”
这一刻,裴将臣周身魔气缭绕,化身食啖于人的罗刹恶鬼。
如果不是队友们及时赶到,拼命将裴将臣拉开,裴将臣真有可能张口撕咬马东天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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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东天被连夜押送回了苏曼。
他并没有被立刻被关进监狱里,而是被蒙着黑布,转移了几次,最后被带到郊外某处。
夜正在演奏着片尾曲,苏曼的天空刚刚由黑转成墨蓝色,鸟儿也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雨季的草地湿气浓重,诡异的寂静中,一座座华丽宏伟的坟墓如鬼影般伫立在浓雾之中。
这里是裴家的陵园。
裴将臣的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一身血污斑驳,面孔苍白如纸,在幽夜微光里更加骇人。
他粗暴地抓着马东天的后领,把他如麻袋般拖到了一个墓碑前。
碑很新,墓主人的照片以陶瓷画的形式烧铸在墓碑上。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
马东天早就被裴将臣揍得双眼乌肿,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不然,他会看发现,这就是小道消息中那个死在袭击里的,裴将臣情人的墓。
裴将臣在墓碑前单膝跪了下来。
他掏出手帕,轻柔地擦拭着照片上的露水,脸色也在这刹那间恢复了往昔的温柔多情。
“你等了很久了吧?”他低声呢喃,似贴着恋人的耳朵说情话,“现在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我对你的承诺,都会做到。”
又静静凝视了照片片刻,裴将臣起身,朝马东天走去。
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直觉告诉马东天有危险在靠近,他下意识向后挪动。可紧接着,胸口被千钧之力袭中。
裴将臣重重一脚踹上马东天的胸膛,将他踩在了地上。
?
骨头在军靴的践踏下发出脆响,马东天惨叫了起来。
“我对书玉发过誓,要用你的血来祭奠他的在天之灵。”裴将臣的眉毛挑了挑,显然被惨叫声引发了一点愉悦,“他死于你的炮弹之下,尸骨无存,但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不!”马东天疯狂摇头,口中含糊,“你不能……”
“不能杀了你?”裴将臣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我当然可以杀了你,然后说你是在试图抢我的枪时被我击毙的,在场的都是我的亲兵,都会给我作证。即便是民主法治的社会,想要私刑弄死一个人都很容易,更何况苏曼还没有那么文明。”
裴将臣微微俯身,用手电筒照着马东天已辨认不出原貌的脸。可他此刻的脸比马东天的更不似人类,就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但是,”话锋一转,“我不会杀了你的。”
裴将臣收回了脚。马东天大力呛咳,血沫从口中喷出。
“你要活着接受公开审判,你要当着民众和所有受害人家属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向他们忏悔。不过——”
话锋又一转。
“头儿也确实说过,只要能把你抓到,他不在乎你是否缺胳膊断腿。”
后半句话钻进马东天的耳中,如冰箭射入他的后心,给全身都带来刺骨的寒意。
可不等马东天有所反应,裴将臣已从身旁一个亲兵手中接过一把战斧,转身利落砍下——
随着凄厉的惨叫,一道热血泼在了墓碑前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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