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我塑造他是为了完成任务,又不是因为欣赏他。”靛蓝说,“很多时候我之所以能把他的人设维持下去,全因为你家给我的钱多。”
裴将臣:“……”
靛蓝继续说:“‘闻书玉’这种性格的人,是没有能力掌控感情大局的。他的幸福只能靠对方赐予。在感情上遭遇不公的时候,出走或者死亡,是他仅能做的抗争了。不论哪一种,他的赢面都不大。”
“可在我这里他就赢了。”裴将臣说,“我就为他的死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你的悔恨会让他活过来吗?”靛蓝反问。
裴将臣语塞。
他皱眉思索,而后摇头:“如果闻书玉真是你设定的那种性格,我想我不会爱上他的。”
裴将臣停下了脚步,目光在幽暗中格外明亮。
他为自己爱的人正名。
“我所爱的‘闻书玉’,他是有自我的。他表面谦卑,其实一肚子小心思,我知道他总腹诽我,还会背着我翻白眼——没错,我好几次都在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
靛蓝:“……”
“他也一点儿都不软弱。”裴将臣继续说,“他能抗住那么繁重的工作,在复杂的人际关系里游刃有余,尤其能应付我的臭脾气。‘闻书玉’其实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他有着很稳定的核心,成熟圆滑,对内又向下兼容我……”
说到这里,裴将臣笑着摇头。
“书玉,你给这个人物的原始设定也许是你说的那样乏味,但你显然没有完全照着设定来演。不知不觉地,你在其中夹杂了很多自己的个性,给他赋予了你的灵魂碎片。我爱上的闻书玉不是你的原始设定,而是你最终的演绎效果!”
他朝靛蓝怔忡的脸凑了过去,嘴角得意地上扬,嗓音却是格外低沉沙哑。
“你和‘闻书玉’,远没有你说的分得那么清。”
海风不停歇地在旷野里穿梭,幽蓝的夜中,暖金色的露营灯将两张对视的面孔照亮。
他们的眼中仿佛都有火苗在跳跃。
狗突然叫了起来。
原来,有人从营地那边过来,接应裴将臣。
这么一分神,再转过头去时,靛蓝已经后退了好几步。
“回去早点休息吧。”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一场触及灵魂的探讨没有发生,“明天你还有得忙呢。”
在裴将臣眷恋的目光中,靛蓝转身朝着木屋走去,一人两狗已隐没在了夜色深处。
-
新一季的芒果采摘季开始了。
芒果树比一个成年人高不了多少,果实垂在中下部,工人们需要顶着大太阳弯腰采摘,十分辛苦。
裴将臣牛高马大的,干脆穿戴了护膝,半跪在地上采摘果实,动作又十分谨慎。
这姿势让靛蓝觉得自家的芒果都神圣了起来。
但农场的生活其实非常枯燥繁重。
日复一日的种植、施肥、护理、收割,养猪场里也是干不完的打扫、喂养和繁育工作。
靛蓝以为裴将臣会很快就放弃,至少会表露出厌倦之色。但这个青年不但坚持下来了,好像还从中找到了不少乐趣。
每一天,裴将臣都穿着白背心和牛仔裤,推着小车在农场里忙忙碌碌。
他勤劳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得毫无怨言;社交上如鱼得水,只见了一面就能将人名记住。西班牙语也进步神速,现在已经能和工人们拉家常了。
裴将臣的随身音响总大声地放着歌,自带背景音乐。露出来的肌肤很快就被毒日晒成了古铜色,却显得他的肩膀和手臂肌肉更加健美壮实。
裴将臣很快就熟悉了果园的运作细节,甚至还专研了养猪。
当靛蓝亲眼看着这男人熟练地协助饲养员大爷给母猪接生的时候,是隐隐有些佩服的。
这种踏实的作风和动手能力,不怪裴将臣在事业上能取得成功。
尽管裴将臣口头上说不喜欢做政客,但他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只要他愿意,他一定会在政坛有出众的建树。
所以,他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农场,浪费在自己身上呢?
每天早上,裴将臣都会踩着点敲响木屋的大门,给靛蓝带来早餐,还给毛孩子们带来一些肉骨头。
每天傍晚,裴将臣也会和靛蓝同车回来,做一顿不算很丰盛但营养可口的晚餐。
在裴将臣的协助下,靛蓝的厨房很快修好了,他们结束了在后院生火做饭的原始日子。
但晚饭后,裴将臣总会想尽办法多留一会儿。
“散个步吧?”
“一起看个电影?”
长时间同处一室还是有些尴尬,靛蓝通常选择散步。
他们俩带上两只狗,沿着山崖往下走,一直走到一片礁石海滩边,然后再原路折返。
这条路上行人很少,海滩边几乎没有游客。
两人提着一盏灯,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很像走在梦境之中。
大概因为裴将臣的态度不再急切紧迫,靛蓝也放松下来,乐意和他聊一些过去的人和事。
“你知道梁禹昌结婚又离婚的事吧?”裴将臣问。
“谁能不知道?”靛蓝说,“他们俩口子现在也经常上头条。”
“梁禹昌想复婚呢。”裴将臣偷偷打量靛蓝的表情,“他很爱他前夫,很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离了婚。”
“哦?那祝他成功吧。”靛蓝随口说,“他也老大不小,该稳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了。”
裴将臣还问了许多他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比如:“你最初说喜欢我,只是找了个借口,并不是真喜欢我。那你后来怎么又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一直都后悔用那个借口呢。”靛蓝说,“我到现在都还在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裴将臣笑得十分狡黠。
靛蓝只好说:“我……‘闻书玉’喜欢你,你又冒险救了他,向他求欢……”
“你是说你扮演‘闻书玉’这么敬业,以至于不介意和一个没感情的男人发生关系?”
靛蓝斜睨了裴将臣一眼:“你长得帅,活也……还行。我没什么损失。”
裴将臣为这个“还行”笑了好久。
“那你和我妈是怎么认识的?我听她说,好像你欠了她人情?”
“算是救命之恩了。”靛蓝说,“那是很早以前,我刚出来办差没多久,在一次任务里曝光了,对方的情报局要抓我。令堂当时在那个国家开一个科技会议,是很重要的嘉宾。我来不及赶到大使馆,但令堂给了我庇护。她让我伪装成了她的助理,将我安全送到了大使馆。”
“难怪。”裴将臣感慨。
靛蓝撇嘴:“其实我从来不接保姆这种活儿的,就因为是令堂的委托,我才接的。”
“难怪我妈说我们母子俩欠了你太多。”裴将臣说,“她真的以为你牺牲了,很自责。”
“瞒着杨教授,我也挺愧疚的。”靛蓝说,“将来有空,我会亲自向她道歉。”
“最愧疚的是我。”裴将臣仰头一声长叹,“我后来在和心理医生交谈中意识到,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在单方面地向你索取情绪价值,和生活上的照顾。我承认我缺爱、孤独,但我想找的是人生伴侣,而不是妈。”
“这就是你现在反过来给我做饭打工的原因吗?”靛蓝问。
“没错!”裴将臣承认,“健康的伴侣关系就该彼此扶持,互相照顾。不论是经济、感情,还是夫夫生活,各方面我都要给你提供最好的服务。男人嘛,照顾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不是你老婆。”靛蓝纠正。
“迟早会是的。”裴将臣发挥着强大的自信,“你当年怎么照顾我的,我以后就怎么照顾你。家里的房子都写你的名字,钱都归你管。除了在床上,其他的都听你的……”
靛蓝加快脚步,赶紧把人甩在身后。
裴将臣笑着追了过去。
“好啦,聊点其他的。你是哪儿人?我妈说你可能是东南沿海的人。但你又说你的口味和我区别很大。”
“杨教授误会了。”靛蓝说,“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川渝人。但我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在沿海住过几年。后来工作培训,训练基地也在海边。两边的菜我都很熟,但我更喜欢家乡菜。”
裴将臣飞速在手机上搜索川渝菜,一大堆红红火火的图片扑面而来,让他霎时菊花一紧。
“没错。”靛蓝说,“我其实口味很重,重油重盐重辣,和你完全两个极端。”
裴将臣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也是能吃一点辣椒的。”
靛蓝呵地一声笑,很不以为然。
“我知道我过去很挑嘴,但我这些年饮食上的口味也重了不少。”裴将臣解释,“现在你的厨房也修好了,什么时候做点家乡菜给我尝尝吧。我也跟着你学一手。”
“行呀。”靛蓝调侃,“第二天你就能体会到我们俩第一次上。床后我的感受了。”
裴将臣诧异:“不是说我‘还行’的吗?”
“‘还行’是进步后的结果。”靛蓝说。
好在裴将臣是很会自我安慰的人。
既然已经进步了,那又何必纠结过去的笨拙呢?他以后只会越来越‘行’,让爱人在这方面说不出半句抱怨的话。
后来有一次,他又问:“如果我没有订婚,你会走吗?”
“会!”靛蓝想都不想。
“为什么?”裴将臣不解,“因为我不能公开你?”
“和这些虚名没关系。”靛蓝说,“就是单纯对我们当时的感情没信心。你还很幼稚,我又不是全心投入……我们才在一起三个月,恋情正热乎着。谁知道热恋期过了后,我们会不会相看生厌?”
裴将臣沉默了片刻,说:“原来你对我,对我的爱,都这么没信心……”
“我对自己也没信心。”靛蓝解释,“这是我的毛病。我同事说我有什么……回避型依恋人格,也是打小没了父母的后遗症之一。”
“那我们很般配呀。”裴将臣又开心了起来,“你喜欢回避,我却喜欢主动。你否认感情,可我却对感情特别自信。我们俩天生一对!”
裴将臣开怀的笑脸俊朗且温柔,望着这样的人,霎时能忘记所有的忧愁。
胸口的悸动引发气息短暂的混乱,靛蓝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
裴将臣很有感触:“我们两个孤独的小孩,跌跌撞撞长大,然后机缘巧合下走到了一起。摸索着,谈了一场一败涂地的恋爱。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好几岁,重新聚在了一起,试着重新开始。”
是的。
虽然靛蓝总爱讥笑裴将臣自恋自大。可也正是他的自信和执著,才让他们有了再一次尝试的机会。
但凡裴将臣放弃了,他们早就失散在了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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