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闻书玉置若罔闻。
车速越来越快,青年的神色也越发轻松,浑身都透着一股酣畅淋漓之意。
高山如影,一侧则是浩瀚的大海。车如离弦之箭,蓝色的车身映着月光,流星一般划过漆黑的夜。
唯独梁禹昌的惨叫声有点煞风景:“慢点!快刹车!啊要撞上了!啊啊啊——”
闻书玉猛地将方向盘一转,车敏捷变道,同前车擦肩而过。
“祖宗呀!你是我的祖宗!”梁禹昌都快哭出来了,“求你了,开慢点——”
引擎咆哮,车爬上了陡坡,毫不减速地朝坡下一头扎了进去,车身飞而起。
梁禹昌的惨叫被风一阵卷走了。
最终,闻书玉踩下刹车,车急停在了海湾尽头的一处码头前。
前方就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明月高悬,洒下万顷碎银。
海风徐徐而来,海浪千百年不变地冲刷着礁石。
闻书玉走下了车,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这里的景色真好啊!”
梁禹昌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车头,哇地一声把晚饭给吐了出来。
-
闻书玉回到裴家的时候,已近深夜。
小楼的灯火已全熄了,庭院里只闻夜虫有气无力的鸣叫。
今日负责守大门的特勤是新来的刘波。闻书玉和他心照不宣地互相点了点头,推开了门门。
刘波轻飘飘地抛来一句:“大小姐心情不好。”
闻书玉脚步略顿了一下,继续朝屋里走去。
屋内的主灯已熄灭了,只有夜灯因感应到了闻书玉的动静,随着他的脚步而逐一亮了起来。
经过二楼主卧门前时,闻书玉特意将脚步放得更轻了一些,让厚实柔软的地毯吸去他的脚步声。
可主卧的门还是掐准了时间打开,一道光挟着一个人影投了出来,把闻书玉逮了个正着。
“回来了?”
冷淡、似乎很平和地一句问话。
闻书玉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朝那个站在门口的高大青年欠身致意。
“臣少,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裴将臣靠着门框站着,一手抄在睡裤口袋里,卧室里昏黄微弱的灯光给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手臂勾勒出一条金边。
“在看明天访问儿童科学中心的演讲稿。有些地方你写得不合适,我正在修改。”青年语气冷淡,背着光的脸上表情模糊。
工作没有让上司满意,这得反省。
闻书玉立刻说:“哪里写得不好,您和我说。我来改就好了。”
“你?”裴将臣轻哼,“你忙得过来吗?”
闻书玉愣了一下,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
“对不起,臣少。我以后会注意,不会让私生活影响了工作。”
这公事公办的口吻只让裴将臣一肚子的烦躁更加膨胀。
“臣少,把稿子给我吧。”闻书玉走近了两步,“我回去就修改,明天早上就能把改好的交给您。”
屋内的灯光照在了闻书玉的身上,裴将臣看清了他此刻的模样,后脑传来针扎的刺痛。
疯玩了半个晚上,闻书玉出了一身汗,乌发鸦翅般贴在额角。那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上散布着薄薄的红晕,双目水波荡漾,如湿润的春夜。
裴将臣还闻到一股陌生的古龙水气息,紧接又注意到闻书玉穿着一件明显大一码的男士T恤。
一种领地被外面的豺狼入侵的愤怒,轰地一声在裴将臣的脑子里炸开!
“跑哪里搞得这么一身臭烘烘的?”
口头上,裴将臣只是漫不经心地一问。
闻书玉困惑地闻了闻衣襟,并没闻到什么不雅的气味。
不过大小姐说有味道,那就有味道吧。
闻书玉识趣地后退了一步,以免把大小姐娇贵的鼻子给熏着。
“去哪儿?”裴将臣突然低喝,“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闻书玉茫然,迅速倒带回放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弄明白了前面那句话的重点不在“臭烘烘”,而是在“哪里”上。
他忙道:“就是和朋友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去海边转了转。”
“哪个朋友?”裴将臣明知故问,“阿曼达?”
闻书玉没打算拿阿曼达做掩护。更何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眼下就到了梁禹昌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不是的,臣少。”闻书玉平静地说,“我是和禹昌,就是梁小姐的哥哥一道出去玩的。”
禹昌?
裴将臣的脸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似有一根钢针扎入后脑,连整条脊柱都跟着绷紧了。
第79章
闻书玉继续说:“他新得了一辆新车,我们去红崖湾那边试车,玩上瘾了,就没注意时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简单的陈述落在裴将臣的耳朵里,每个细节都能衍生出无限的可能。
红崖湾是首都极有名的景区,也是苏曼北岛入海的最东面,有个景点叫“天涯海角”,据说去打过卡的情侣都能白头偕老。
这也就罢了,要怎样试车,才会玩得连衣服都换了?
梁禹昌的风流事迹,裴将臣之前就没少听说。最近因为和梁幼芳交往,他还特意打听了一番,真是叹为观止。
大概直男和基佬之间有着壁垒,裴将臣对梁禹昌所谓的手段是颇为不屑的。
什么样的男孩子会那么轻浮自贱,随随便便就被梁禹昌那些拙劣的招数给俘虏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在身体的诱惑前就那么不堪一击?
裴将臣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书玉,竟然会成为被自己鄙夷的那群男孩中的一员!
闻书玉修长的脖子从T恤的领子里伸出来,白净得如一截刚出水的嫩藕。
光是想到梁禹昌那狗货有可能碰过这脖子,裴将臣就觉得肺要炸掉了。
“明天一早,你自己去人事部汇报这个事,然后接受处罚!”
裴将臣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卧室里走。
闻书玉急忙拦住门:“臣少,我不大明白……”
裴将臣扭头,尖锐的目光投掷过去:“你身为我身边A组要员,擅自和外部人士过从甚密,却还不汇报。你自己说说你违反了多少规定?”
闻书玉一愣,立刻辩解:“您误会了,臣少,我一早就向何瑞报备过了的。因为您现在和梁小姐在交往,所以禹昌也在白名单里。我和禹昌来往,上头是批准了的。”
瞧,这就是把人事管辖权移交给何瑞的好。这样没人能说闻书玉假公济私。
但对于裴将臣来说,一口一个禹昌,如一枚枚炮弹空投而下,炸得他怒火滔天而起。
“上头?哪个上头?我才是你的上头!你告诉我了吗?”
闻书玉讪讪道:“按照规定,我只需要向管人事的汇报……”
“我管他什么规定!”裴将臣怒喝,“你是的我直系下属,是我的助理,凡事就该直接向我汇报!你越过我和别人说,你当我是什么?”
裴将臣嘶哑的嗓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震得闻书玉的耳朵有点响。
伺候了裴将臣两年,闻书玉咖族亚已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知道这当口绝对不能对着杠,只能给老虎顺毛。
但此刻,如果自己退让了,撇清了和梁禹昌的关系,那之前一番辛苦不就白费了?
“您说的没错!”闻书玉先肯定了一句,才道,“如果是公事,那肯定需要第一个告知您。只是我和禹昌那是私事……”
“什么鱼仓粮仓的!”裴将臣骂,“他没姓吗?”
闻书玉差点笑了,忙严肃道:“是!是梁少爷!”
裴将臣粗重地呼吸着,在幽暗中死死地盯着闻书玉,很艰难地问:“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
“没搞什么。”闻书玉低垂着头,“就……前阵子梁少爷找上了我,想和我做朋友。我和他约会了几次,发现还得挺聊得来的……”
“和那头猪有什么好聊的?”裴将臣骂着,但脑子里一个劲回响的却是另外一个词。
“约会”!他们在约会!
他清清白白、单纯得像清晨露水似的书玉,竟然会和梁禹昌那烂根黄瓜在约会?不是梁黄瓜对闻书玉死缠烂打,他们俩是你情我愿的约会!
裴将臣等着听闻书玉辩解,可没想听到的却是另外一番话。
“其实,禹……梁少爷人挺有意思的。”闻书玉拽着T恤下摆,扭捏羞涩,“我知道他风评不好,但他在我面前挺正经的,很有礼貌。我们俩其实很多兴趣爱好都相同,有共同话题……”
“闭嘴!”裴将臣低喝。
他听不下去了!
闻书玉也觉得,第一次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差不多了。
此事应当徐徐图之。就裴将臣这要强的性子,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那,”闻书玉说,“我就不打搅您休息了……”
裴将臣低垂着眼帘,视线里是闻书玉小心翼翼挪开的脚。
那双脚踏上了台阶,朝上走了两步,突然悬空。
裴将臣就像一头捕到猎物的狼,将闻书玉拦腰一抱,然后把人恶狠狠地摁在墙上。
闻书玉一声惊喘,后背感到撞击的疼痛,身前则传来沉重的碾压感。
火热坚实的身躯用力抵着,大腿毫不客气地以十分暧昧的姿势挤进他腿之间,铁钳似的手也捏住了他的下颌,逼着他仰起头。
走廊里的夜灯随之亮起,自下向上,照亮了裴将臣的脸,在他眼睛里如火焰跳跃。
“你就是想让我吃醋!”裴将臣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眼中都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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