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炽烈的时刻。
晴空映着沧海清波,小岛郁郁葱葱,处处景色都美不胜收。
可在密林之中,一场争分夺秒的生死逃亡和追杀正在上演。
黑鹰悬停在密林上方,螺旋桨掀起的烈风摇撼着树冠,武装人员们顺着绳索降落在林中。
龙昆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不将“陆远”重新抓在手中不罢休。
而闻书玉正豁出所有力气朝着山上跑。
绝对不能再让龙昆抓住——这是闻书玉脑中唯一的念头。
龙昆不会把自己活着留给裴将臣!
闻书玉的心肺负荷已到了极限,双腿沉重如灌铅,却不敢有片刻停留。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丛林逃亡,足可以和背着裴将臣的那一次跋涉媲美。
AK的枪声响彻山林时,闻书玉刚刚一个急刹停在一条山谷裂缝前。
这裂缝不足一米宽,但少说有七八米深。两侧植被茂密,上方又覆盖着枯枝败叶,十分隐蔽。
若不是闻书玉发觉不对及时止步,人已经掉了下去。
枪声不断,闻书玉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
他额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鲜血正顺着苍白、布满冷汗的脸颊滑落。但一丝浅浅的笑容浮现唇角。
这是裴将臣他们和龙昆一伙人交火的枪声。
裴将臣,你这小子这次总算没掉链子!
交火声和黑鹰在头顶盘旋的声音盖住了一切杂音,以至于那个马仔扑过来的时候,闻书玉才反应过来。
两人就地一滚。紧接着,马仔骤然往下一沉。
闻书玉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马仔于失重之中一把抱住了闻书玉的腿。
闻书玉双手被反捆着,无法抓攀,身不由己地被马仔拖着坠入裂缝之中!
-
裴将臣飞身闪躲在一株树后,再一次茫然地朝左右望了望,手摁在左胸。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悸。
要不是心脏出了点问题,那就是第六感在提醒他,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一颗子弹猝然击中裴将臣藏身的树。裴将臣就地一滚躲开,起身时恰好同龙昆四目相接。
两人间隔数十米,中间树木杂乱,光线不明,彼此在对方眼中不过一个大致的轮廓。
可两人都将对方牢牢记在了脑海中!
“臣少?”刘波大声询问。
“没事!”裴将臣道。
“昆哥,撤吧!”万里山正哭劝着龙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龙昆也知道他们扛不住裴家的火力。不战而退不是他做事的原则,但死扛下去也毫无意义。
身边一个马仔中弹倒地,大声惨叫。
“撤——”龙昆看也不看就补了一枪,结束了对方的痛苦,也防止他被裴家抓到后泄密。
“臣少,”李哥在通讯里问,“对方撤了!”
“别追!”裴将臣当机立断,“找书玉要紧!”
没有追兵,龙昆一行很快就抵达了海滩,跳上了救生艇。
一船来的人有六个,返程的时候却只有三人。
马达声中,龙昆望着这一座逐渐远去的海岛,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是了,是他当年被捕后,被押送离开海皇岛的那一幕。
以漆黑的夜和燃烧的海岛为背景,遍体鳞伤却孤傲屹立的少年,用坚毅、决绝,又充满自豪的目光送他远去。
龙昆一直牢牢地记着那双如启明星般璀璨的眼睛。
所以,后来听说那个特情人员因并发症死在了医院里,龙昆从来不信。
事实也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
我们还会再见的,小远。
再见之日,就是我们彻底了结恩怨之时!
-
梁禹昌赶到时,两架黑鹰正围绕着海岛一圈又一圈地飞,像一对失去了巢穴的鸟儿。
裴将臣正坐在一株横倒的树干上,就着凉水吃着压缩干粮。
他已脱去了沉重的战术装备和作训服上衣,面色白里透着青,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从头到脚都湿得像才从海里爬上岸的水鬼。
“还没找到?”梁禹昌焦急地问。
裴将臣嘴里含着一口食物,抬眼一扫,布满血丝的眼中有一种笼中困兽的焦躁和怨气。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大岁数了还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书玉是怎么瞧上他的?
歹徒丢下了两个马仔,一个死了,一个受了伤。
后者指天发誓闻书玉往山上跑了。但裴家已经找了三个小时了,却连闻书玉的脚印都没发现。
日头西斜,海风渐渐带着一股渗入骨缝的凉。
这里位于贡林南边,又已是秋季。入夜后,温度大概会降到十度左右。
闻书玉就算穿得多,经海水里泡过,也很难在夜间保持体温。
想到这里,裴将臣的一身热汗被风吹得也凉透了。
“臣少,直升飞机油不够了,得降落。”李哥前来汇报,“补给的船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到。”
裴将臣朝梁禹昌望去。
梁禹昌也遗憾地摊手:“我也还在等我家的补给船呢。”
海王家也没余粮。梁家的快艇队能坚持到这座海岛,真是跑足了设计上的最高里程,妥妥的质量过硬的证明。
说到这个,梁禹昌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不知对谁发的好。
他们接到裴家的消息直接往海岛赶,半路遇到了一艘飘飘荡荡的皮艇,上面坐着一个酷似闻书玉的人。
梁禹昌激动不已:“书玉,是你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何瑞转过身,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两眼含泪。
“怎么是你?”梁禹昌一脸嫌弃,好似明明娶的是秋香,揭开盖头一看却是如花!
裴将臣他们要去追击歹徒,带着何瑞不方便,又怕货轮上还藏着歹徒。
于是藤黄提议,把何瑞放在救生艇上,让他自己慢慢地往海岛划。也许等划到了,他们也已经把闻书玉找到了……
今日风浪大,何瑞反而越漂越远。要不是梁禹昌来了,何瑞没准会上演一出《阿牛哥的奇幻漂流》。
“书玉真的在这座岛上?”梁禹昌都有点不确定了。
“附近的岛也派人去过了,没有找到。”裴将臣的脸颊因极度压抑而细细抽搐。
他不怕闻书玉去了别处,他怕的是闻书玉出了什么事,受伤后昏迷在他们没有搜寻到的地方。
第91章
闻书玉睁开了眼。
四周一片昏暗,他感觉到刺骨的阴冷,以及剧痛。
那个马仔就躺在一旁,头下一滩已凝固了的血液,一看就知道人已经没救了。
因为先落在马仔身上,有了缓冲,闻书玉才侥幸从高坠中捡回了一条命。
但闻书玉的情况也不算好。
右肩肯定脱臼了,可能还有骨折。但因双手被捆着,无法给自己检查。后背和右小腿也疼痛难忍,想来情况和肩膀类似。
除此之外,还有饥饿,缺水,以及最威胁生命的,失温!
这条裂缝构造比较奇特,像一个沙漏,底部竟然是一条大约两米宽的地下暗河。
此时是秋季,河水干涸,闻书玉正躺在河床上柔软的泥沙中。他忍着剧痛,艰难地爬到裂缝正下方,便于搜救人员发现自己。
短短一段距离就让闻书玉冷汗如雨。
一线天中,天色已呈灰蓝色,自己大概昏迷了三四个小时。
裂缝底部十分安静,闻书玉全神贯注努力捕捉,但始终没听到直升飞机声或者人声。
救援人员……又走了吗?
入夜后,气温降得很快,闻书玉失温的状况更加严重——他又感觉到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照目前的情况,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陷入昏迷中。
这一次,死亡的阴影真真切切地笼罩在了身上。
闻书玉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无数次在绝境里奋力反抗,挣扎求生,用一双手给自己挣出一线生机。
但闻书玉这一次的预感很不好。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会如何死。不是牺牲在岗位上,便是在农场里安详终老。
不小心掉进地缝里被冻死这么窝囊的死法,实在不在他的列表里。
一想到藤黄很有可能会在自己的葬礼上用唢呐吹《渴望》……闻书玉确定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夜色终于吞噬了天地,地底昏暗如上古还未被盘古劈开之时,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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