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不到
他是真的打算跟他退回到最最普通的朋友关系。
“绒绒。”意识到这一点,裴之澈沉下声,“不要这样。”
祁绒置若罔闻,率先起身:“今天逛了一天,我有点累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裴之澈跟在他身后,试探道:“今天晚上我们——”
祁绒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今天晚上自己睡自己的房间。不止今天晚上,以后我们都睡自己的房间,你不要来找我了。”
裴之澈争取道:“那睡前打视频呢?或者随便聊聊天也可以。”
祁绒委婉地拒绝道:“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打视频的必要吗?况且普通朋友不会每天睡前都特意联系一次。”
裴之澈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祁绒。祁绒不敢跟他对视,错开视线,一时也没有行动。
“你不能这样……”裴之澈悲愤地控诉他,“你不能骗我说不是我的错,然后又不停地惩罚我。”
“为什么这么说?”祁绒惑然,“我没有欺负你,也没有让你去做坏事,我罚你什么了?”
裴之澈委屈地说:“你罚我什么都不能做。”
-
两人回到家,时钟才堪堪转过八点半。
祁绒径直前往厨房拿杯子接水,裴之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大型随从。
祁绒倒了一杯热水,他站在厨房里,捧着杯子斟酌了好一会儿:“裴之澈。”
裴之澈马上期待地看向他。
“我想回答一下你在餐厅说的那句话。”祁绒慢慢道,“我不是在惩罚你,也没有刻意限制你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就是这样相处的。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理解,我问你,你跟林赫山或者郑筱,或者任意一个朋友,你们会每天睡前都联系一次吗?”
“不会。”裴之澈反驳道,“但是这不一样。”
祁绒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哪里不一样?
“我们认识得比他们更久,我们的关系当然会更好。”裴之澈努力说服他,“我们比普通朋友的关系好一些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面对裴之澈炙热的视线,祁绒几乎要被烫伤:“朋友再好也只是朋友,加多少定语和修饰词都只是朋友。”
裴之澈倔强地要跟他争个对错:“如果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觉得我们的关系过界,反而是见完贺延之后,你才突然跟我说过界了?”
祁绒想说其实他考虑了很久,也考虑了很多,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让他将想法说出来的契机而已。
他的想法其实根本就没有裴之澈想的那么纯粹,或许裴之澈以为他们之间是纯友谊,只有祁绒知道自己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他需要一个契机去试探裴之澈,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用最老套的欲擒故纵去对待裴之澈,将裴之澈推开一次。
他也明白这样做的下场无非两样,一是裴之澈受不了关系降级,他们顺其自然地袒露内心,二是裴之澈被推开之后就真的走了。
这样做无异于在赌。
可想走的人迟早都会走,所以祁绒愿意赌。毕竟早点把暧昧不明的关系厘清,对谁都有好处。
祁绒的情绪很复杂,面对裴之澈的质问,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了三个字:“……对不起。”
裴之澈手一抖,手里的陶瓷杯摔在了地上,伴随着很清脆的一声,碎成数不清的碎片。
“小心!”裴之澈知道自己犯了低级错误,连忙拉开祁绒,以免他踩到碎片,“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碎碎平安。”祁绒安慰道,“一个杯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祁绒的情绪永远都很稳定。而裴之澈的情绪内核更像是依附于祁绒生长的,只要祁绒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处理好所有问题。
祁绒碰了他的肩,裴之澈下意识就想去拉祁绒的手,刚牵上几秒钟,祁绒就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裴之澈没想到连牵手都会被拒绝,心像被人攥紧了一般,一呼吸就揪着疼。
要是早知道那几句争执会成为他们关系倒退的开始,祁绒提到贺延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裴之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绒绒。”
“嗯,你收拾完早点休息。”祁绒没再多言,他捂着水杯,水杯里的热水温暖了他的掌心,他转身离开厨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裴之澈目睹祁绒越走越远,直至他的身影被一扇房门彻底隔绝。
裴之澈孤单地收拾着满地的碎片,嘴角向下,不可抑制地想着,祁绒是不是完全不想理他了?
收拾完厨房,裴之澈回到房间,独自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自己一个人盖一床被子。
夜色渐浓,气温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被子很厚,可是一点都不暖和。
如果祁绒在这里就好了。
他好想祁绒,想得心脏又闷又痛。
一开始裴之澈觉得这件事最大的过错方是祁绒,因为祁绒跟贺延走了,所以他想要祁绒主动跟他道歉。
后来祁绒真的跟他道了歉,抱歉的话语落入耳朵里,他非但没有变得高兴,反而更加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想听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知道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希望祁绒给他一个可以回到从前的台阶,随便什么都好,他马上就可以哄好自己,像以前那样高高兴兴地贴上去,绝对不会让祁绒的话落在地上。
可是祁绒刚才离开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就好像他们之间再也谈不上以后。
裴之澈沮丧地拿起手机,给祁绒发了今晚的最后一条微信——
【绒绒,我今天问过了,绿色的冰沙是青苹果味的】
第23章 引诱
裴之澈躺在床上,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祁绒的聊天小窗,手指悬在“视频通话”上,纠结了半天也没敢拨出去。
他又点开了聊天框, 找了半天表情包, 也没找到一个合时宜的。至于打字, 他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头。
祁绒明确说了不要过度联系,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点开小窗聊天框的动作。
裴之澈内心好憋屈,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凭什么要减少交集?
不允许睡前联系,裴之澈就开始往上翻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裴之澈从来没删过他和祁绒的聊天记录, 从十三岁时他们第一次开通社交账号并加上好友开始, 每一条记录他都能找到。
这些记录从他的第一部手机拷贝到第二部手机,以此类推,一直不断地延续下来, 近乎十二年的记录在手机里占据了极大的内存。
每一段聊天记录都能勾起他的一段回忆。
他们互相分享漂亮的天空。
他们约好一起去喂流浪的潦草小狗。
他们过节时看见的满天烟火。
……
时光再往前回溯。
他们在高三月考之前装病逃了一天课。
他们在美术集训基地的门口一起吃了蛋糕。
他们讨论了一晚上七天六夜的旅行计划。
他们毕业时青涩的合照。
……
裴之澈越看越难过。
他的心碎成了好多瓣,一瓣一瓣地掉在地上。
裴之澈熄灭了手机屏幕,抱着被子去嗅上面残留的黑醋栗香气, 可香气太浅淡, 他无法被安抚。
翻来覆去了好半天,最后裴之澈决定去找祁绒。
他安静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来到祁绒的房间门口。
幸运的是祁绒没对他设防, 房门没锁,可以直接打开。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来到祁绒床边。
房间的窗帘没有完全合上,窗外的月光斜照进来,恰好落在祁绒鼻尖上, 他的睡颜很乖,看得裴之澈心动。
裴之澈俯下身,克制不住地用鼻尖轻轻点了点祁绒的鼻尖。
随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渐失速。
真切的喜欢几乎要从心尖上溢出来,裴之澈的内心恍若有什么不可言说之物在催促他更进一步。
眼神向下,祁绒暴露在空气中的颈脖纤细白皙,颈窝映出阴影,浅淡的黑醋栗香气从后颈的腺体散出,似乎在无声地引诱alpha去探寻更多。
裴之澈的视线从祁绒的眉眼一路向下,到唇珠、到锁骨,再延伸到被睡衣领口盖住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渺小的几厘米。
alpha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祁绒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甚至没有躺上床,更不必说抱着祁绒入睡。
他怕祁绒知道,更怕祁绒对他失望。
裴之澈只敢坐在铺了一层软毯的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边,虔诚地牵住omega的手。
他让omega的手指贴在自己脸边,这才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困意袭来,意识即将消弭时,裴之澈还在庆幸,幸好祁绒睡觉喜欢靠近床沿,不然他连手都没得牵。
裴之澈很快就睡着了。
一片黑暗中,祁绒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