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蛋
明知故问地递台阶,梁璋也就顺着下了,离徐总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想到和领导看电影,有点睡不着……我也好久没有出门看电影了。”
徐培因站在扶梯的下一级,随着下楼矮下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他有几根白头发,不那么明显,但梁璋的眼睛很尖。他还盯着数,徐培因回头了,抬着眼皮看他,有点责怪的语气:“那么紧张,还叫领导来干嘛?叫出来,结果让我一个人看电影。”
是在装生气,太好了。梁璋心里踏实下来,点头:“下次不会了。”他下到并排的台阶,诚恳道,“我怎么做能补偿你一下?可以请你吃个下午茶吗?”
徐培因说:“你不是还要回去吃晚饭吗?”
“都来得及,现在才几点啊。”
“我不去了,五点天都黑了。”
梁璋没有再纠缠,点点头,只说自己钥匙好像落在电影院了,让徐培因先下去,他一会儿就回来。钥匙的寻回也顺利,他打电话说工作人员给收着了,徐培因让他快点下来,一会儿停车超时要多交钱了。
车开起来天就已经暗了,冬日昼短,还没暖和一会儿便到裹进衣服防冷风的时候了。
徐培因边开车边调侃他:“你要不要再补会儿觉?”
虽然知道培因哥没生气,可梁璋也被这几遍说得垂头丧气,倒在副驾:“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吃饭前可有精神了,估计是吃面条吃的,晕碳了……”
“那是我点餐点的不对了?”
梁璋干洗脸无意义嚎叫了一声:“啊!培因哥,你别玩我了,我现在真的好后悔,这下今晚也要睡不着了!”
徐培因终于憋不住笑了,后视镜里笑盈盈看他:“真的今晚也睡不着吗?”
梁璋点头:“真的,十二点你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是醒着的。”
车停在了梁璋单元楼门口,树下刚好空出一个车位,停稳了。徐培因并不打算熄火的样子,侧过身子和梁璋说:“今天电影其实还蛮好看的,你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梁璋解开安全带,动作拖得可以,解掉也没下车,坐在副驾掏兜摸东西。他手攥成拳,显然是有东西要给,徐培因也十分配合地伸一只手去接,一边笑眯眯问他:“什么东西啊?”
车内昏暗看不清楚,梁璋凑近了一点,轻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徐培因掌心。那是一颗小小的东西,徐培因看不清,疑惑地捏了捏,随后把车内灯打开,低头看摊开掌心。是一颗黄金小象转运珠,光洁圆润的金色在车灯下发着暖光。
徐培因当即要还回去:“你疯了买金子啊,你这算行贿!”却被梁璋眼疾手快紧抓住手腕,强硬地将他的五指拢回掌心,把那颗小象牢牢锁紧他手里。
“随便买的,怎么是行贿呢?”梁璋双手紧紧包住了徐培因的那只手,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指节,是很诚恳的力道,“我想送你礼物,这个又不贵,把它放到你的盒子里吧。”
车灯下,徐培因的眼珠在睫毛的阴影下仍然亮而剔透,溜溜转着看自己的手。
僵持过几秒,他手指动了动,到底是没再坚持。“……包装呢?一会儿再丢了。”
梁璋的手终于慢慢松开,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靠回座椅,嘴角勾着翻自己的兜掏包装盒与收据。“你不要退掉,真的很便宜。”他掏得随便,兜里零散的花瓣也掉到座位上,让徐培因捡起来。
“还有花要送我吗?”培因哥问。
梁璋愣几秒,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不好意思地解释了花瓣的由来:“……你收吗,我上楼拿一下吧?”他说着要拉车门,被徐培因拽住。
“就这朵吧。”徐培因轻飘飘说着,把转运珠的包装盒打开,在他掌心挑拣着被揉皱的玫瑰花瓣放进去,挤得根本没有小象的位置。直到最后一片红,盖子合上,徐培因把收下的礼物放进了外套口袋。
梁璋低头盯了许久,喉结滑动,突然跨过座椅摁灭了车顶灯。车内瞬间又暗下来,天光太暗又让房屋树杈遮挡,呼吸也炽热,梁璋身体已经倾向徐培因,他想接吻。
徐培因却突然拉开车门出去了。
梁璋愣了两秒,后排的车门开了,徐培因又坐进来,低声说:“前面会被人看到。”
本来梁璋不觉得怎样,这个车位基本让树杈阴影挡严实,大冷天外面也没什么人。可让徐培因这样小心翼翼一说,他也燃起些偷情的自觉,开了车门,轻手轻脚挪到后排。
后排比前座更暗,街灯零零星星透进来的光微弱得勉强能分辨轮廓。梁璋坐下后靠着椅背,徐培因也是,两人并排坐着,保持着一个小臂的距离。
梁璋憋不住笑了,徐培因偏过头似乎瞪了他一眼,说笑什么。
他是觉得这居然是徐培因,开会的时候说开除谁就开除谁,在他家楼下接吻却一本正经要换到车后排。这居然是徐培因。
梁璋笑得胸腔震动。“哥……”他去摸培因哥的手,“好像高中生偷偷约会。”
“……我读高中的时候男朋友都是直接带回家的。”
“那好羡慕他们。”梁璋转回头,自制力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退居二线,他挪了一点身子,凑近徐培因,在他耳边笑着通知:“我吻你了啊。”
不等回答,他已伸手托住徐培因的后脑勺,轻轻向自己拉过来。
嘴唇相触,梁璋代入了高中男友的身份,好像不会接吻似的,蜻蜓点水吻遍两边,揪着一点唇珠咬。徐培因不躲,嘴唇启开一点,吐出来的气息都很烫。
学小朋友的吻结束,徐培因环住他的脖子问:“我读高一的时候,你小学毕业了吗?”
“当然啊,不到三岁,咱们是一代人的。”梁璋哑声说道。
他声音含混,又想要一些大人的吻。不知道是谁先往后一倒,徐培因整个身子被按倒在座椅上。梁璋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绕过腰线,把人往自己怀里扣得更紧。
徐培因被他困在怀里,动作并不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贴得更紧,抬头很是温良地回应他。呼吸间满是暧昧的湿热气息,车内温度仿佛又高了两度,热得扣子也开了,解到腰腹。
“没开灯,可以么?”梁璋粗喘着气,唇依在培因哥的锁骨,“不到最后,就亲一亲。”
其实能看见一点的,一点点漏光打进来,梁璋能看到徐培因的脸,是沾满世俗情欲的,不遮掩美丽的。还能看到锁骨,深深的阴影下洁白的胸膛起伏不定,暴露在空气中应激似的挺着。
“……不能太晚。”去年的最后一天,培因哥同意他约会,还要再送他礼物。
梁璋接触到那片细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便觉得心灵让水洗过,他处处落吻,牙齿在那处轻微磨蹭,徐培因立刻抽气,胸膛微不可闻地震动。梁璋捕捉到这丝颤抖反而得寸进尺,舌尖卷过那片带起些湿润的声响。
徐培因抓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暗光下喉头滚动着,最终只是吐出了些忍耐到模糊的呼吸。
梁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讨好地用微凉的鼻尖拨动滚烫的皮肉,和他讲:“好羡慕你高中哦,一定很精彩……我高中就很无聊,一直在家,都是老师来家里,也没有和谁约会过。”
徐培因深吸几口气,问他:“……为什么啊?”
“逃课去网吧让车撞了,”梁璋说,“肋骨骨折了,膝盖也裂伤,不能长时间坐立行走,只好休学在家上课。”
徐培因说:“那很严重吧……”
“大学就恢复好了,”梁璋亲亲他,“不过会有一些疤,你可以摸到的。下次你可以开灯,我不看,你看看我。”
徐培因没说话,搂着脖子又吻了他几秒。
梁璋轻飘飘回到家,开门屋里灯是亮的,他的母亲金翠兰女士已经在家了,正对着房间里的玫瑰自拍。
梁璋见到妈妈便扑过去给了一个拥抱:“妈!”
金女士本来想嫌弃地推开他,又觉得玫瑰花很好,忍下了:“买的什么花,我都多大了,不送康乃馨吗?”
“不是,妈,那是我送给心上人的。”
妈妈立刻推开他,往他身后看:“人呢?你也没说啊,就和我说来吃羊蝎子。”
“他回家了。”梁璋解释。
“那花咋还在家里?”
“哦,没送出去。”
金女士明了,转过去抓瓜子:“原来只是痴心妄想,我白高兴一场。天天就知道上班上班,没一点浪漫细胞,哪个姑娘愿意喜欢你……”
“不是的!”梁璋抱起桌上的花,“我在追他,他应该也有点喜欢我。”再坚持一段时间,应该会幸福地在一起。“我追到他再告诉你。”
第26章
元旦只放假一天,但所有人都没缓过来似的,被节假日晃了一下,忘了自己要做牛马。梁璋一看表,部门迟到人数覆盖八成,包括徐总,实在是足以展示部门风采。部门补登率如此精彩缤纷,Tina过两天就会找上门进行一些日常谈话,梁璋虽然喜欢徐培因,也不能替他被谈话。
梁璋问小罗:“培因哥在裕景也总迟到吗?”
小罗说:“徐总一周准时打卡三次以上已经很自律了,他在裕景的时候从来不抓考勤,也不是迟到,就是每次都差几分钟擦边到。”
正说着徐培因就来了,今天发型做的是微分,抓过纹理了格外年轻,一路来每个打招呼的女同事都要说一句他今天头发抓得完美。
梁璋有看过徐培因的早晨,徐总可以省吃早饭的时间但决不能省打扮的,总体来说掐着点到,来晚的那几分钟是不想挤电梯,人但凡挤一点就宁愿等下一班。
“培因哥早。”
“早什么,晚啦。”徐培因停下来,看一圈自己部门的座位,凌乱而空旷,“怎么都迟到啊?”
梁璋笑嘻嘻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家有样学样呗。”
徐培因听了作势打他:“胡说八道。”手戳到他脑门,“你才姓梁。”
小张听见这句嘎嘎乐了两声,说“哈哈谐音梗”,然后站起来去小刘座位。徐培因问他站小刘哪儿干嘛,他说熙悦姐发信息让他帮忙开机。
果然Tina一会儿便带着一阵香风过来,下午开会的时候徐培因便抱着肩膀说了今天部门迟到人数的事。
他转过脸问梁璋:“咱们部门一直这么多人迟到吗?”小罗听了没憋住笑了,捂着嘴往别处看,还是让徐总点起来,“你笑什么?”
罗云松说:“今早梁哥刚问我,你之前是不是也一直迟到……”会议室立刻笑成一片。
徐总听完板着脸:“好笑吗?”大家不笑了,他又很严肃地一个个指人,“怎么能集体迟到?以后都分批,不许和我同一天迟到,人事找过来我都没法说了……还笑?张晓晨,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许迟到。”
小张说:“徐哥,大后天周日了!”
徐培因点头:“对,你一个人来上班打卡。”大家笑得更欢了。
梁璋也笑,笑够了咳嗽两声:“行了,理解大家冬天都起不来床,坚持一下,至少错峰赖床呢,全挤一天迟到多不给徐总面子。”
徐培因哼一声:“我是迟到里到的最早的好吧?今天让Tina给我一顿说,我来千合还没被人这么说过。你们来的比我晚的商量好了一人请我一杯奶茶,刘熙悦,今天你请。”
徐总平时请了那么多回客,这次总算讨债,大家也没什么意见,乐呵呵排了请客班,让徐总点好了每天要喝什么。不过今天迟到的人太多,每天一杯恐怕要把徐培因喝成高血糖,于是排班拉长到仨礼拜,还定了谁只能点咖啡,谁必须定纯茶。再简单过一下方案执行,同事们乐呵呵散会,会议室还是只留两个人最后走。
梁璋站到徐培因旁边,烟拿出来一根,问他抽不抽,徐培因摇头。
“不喜欢烟味,”徐培因说着随手推开一条窗缝,“会弄臭香水。”
梁璋愣两秒,立刻把烟盒收起来:“我正在戒烟,上回说了就少抽了。” 他又咂摸出些别的意思,站得更近了,低头去闻。和那日一样,要离得相当近才能闻出的痱子粉味道。“今天和昨天的香水味道一样,是吗?”他小声求解。
徐培因偏头看他,眼神带一点戏谑:“真能记住味道啊?”
“能的。”梁璋隔几秒突然问,“我看着很明显是抽烟的吗?”
徐培因让他这问题问得糊涂:“用看吗?这不是能闻到烟味吗?”
“第一次见就闻到我身上有烟味吗?”他追问。
"当然啊。"徐培因奇怪地看他,但马上软了表情,说,“不过你平时味道还是散得蛮干净的,担心什么。”他当梁璋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熏到别人。
梁璋笑着摇摇头,他笑得微妙,没再说什么。
他们第一次见面前梁璋在楼下抽了许久烟,他以为自己散干净了,原来还留在衣服上。徐培因注意到,徐培因是有意请他一起抽烟,明明自己不喜欢烟味,但特别观察梁璋后,别有用心地管他要了一支烟。
他原本也知道徐培因初来乍到要讨好自己拉近关系,只是今天回想起,自己递的烟其实是培因哥先递来的,一支小小的橄榄枝。不是徐培因接他的烟,是他接了徐培因的示好。
梁璋是徐培因眯着眼睛挑来挑去最期待不会拒绝那支烟的人。
想到这一点梁璋就很容易上头,他对徐总大老远从千合带来的朝鲜族男的有很多不满,莫莫可是他的老同事,这下也只好老实去谈。
他大概讲了接下来金尚贤要从她这里交接些项目内容,也说了入职后这人应该和她平级,两个人要互相帮助,多沟通。然而莫莫实在是水果店里最好捏的柿子,自己好不容易熬上来的小组长即将名存实亡,梁璋捏巴她两下,她更扁了。
莫莫说:“哦,梁哥,理解。”
梁璋气得想上手:“什么理解,你没脾气啊?”